到了此刻,田擊終於確認,這位皇長孫殿下,可能真的掌握了一種自己聞所未聞的神奇手段,可以移花接木,生產出前所未有的果實!
望着侃侃而談的皇長孫殿下,他忽然心中一動,猛地上前一把拽住了趙郢的衣袖,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殿下——”
田擊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心中的激動。
“殿下,可是掌握了一種可以移花接木的手段……”
趙郢想了想,笑着點了點頭。
“也可以這麼說……”
田擊:!!!!!!
“真仙家之術也!”
此時此刻,田擊看着趙郢,目光狂熱。
“殿下——把柰子嫁接到犁樹上,結出的果子,可以融合了柰子和犁子的優點,更加鮮美多汁,那把柰子嫁接到棗樹上呢……”
“那就可以融合柰子和棗樹的特點……”
趙郢這個回答,讓田擊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也就是說,別管嫁接到什麼上面,都會融合兩者的特點……”
看着幾欲癲狂的田擊,趙郢不由哭笑不得。
我知道嫁接技術對你們來講,可能有點超前,有點震撼,但也你好歹是墨家矩子啊,表現的這麼沒定力……
他有些嫌棄地微微後仰,避開田擊幾乎要撲到自己身上來的身子,努力維持着禮貌而得體的笑容。
“差不多吧,一般是這樣……”
此言一出,田擊整個人徹底瘋狂了。不過,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勉勵維持着自己身爲墨家矩子的風度。
“若是把小麥和粟米之流,嫁接到柳樹上呢——是不是稻穀之穗就可以掛滿枝頭!”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的畫面,田擊就忍不住靈魂戰慄,渾身打顫。
若果能如此,天下再無饑饉之災!
趙郢:……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爲什麼田擊老爺子忽然會變得這麼激動,敢情在這裡異想天開呢。
不過,他倒是沒有絲毫看輕或嘲笑田擊的意思。
這種人,心心念唸的就是想着能讓天下人吃飽飯,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最值得尊重的大人長者!
雖然很不忍心打擊這位老人,趙郢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其實,嫁接之術,也要順應自然,全其天性,有着許許多多的限制,這些瓜果之流,大多都可以嘗試,但莊稼——恐怕不行……”
田擊默然良久,才苦笑着搖頭。
“是老夫癡心妄想,失了方寸了……”
說到這裡,他依然恭恭敬敬地衝着趙郢行了一禮。
“即便如此,殿下此法,依然了不起……”
雖然瓜果之類,對普通的百姓而言,沒有多大的用處,但田擊知道,趙郢發現的這種嫁接技術,依然堪稱驚豔。
同時,心中也暗自警惕,求學問道,切不可固步自封,拘泥於成見陋習。
打破成規,大膽嘗試,則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田擊那有些失落的樣子,趙郢心中都有些不忍,忽然心中一動,笑着道。
“這些莊稼,雖然不能嫁接到樹木之上,但卻未必就沒有其他增產的辦法,我曾聽徐福談起海外見聞,記得他曾提起過一種名爲雜交水稻的作物——據說,若是能得其法,每畝可產上千斤……”
田擊:!!!!!!
原本都已經準備告辭離開了,聽到這裡,田擊蹭地一下就轉過身來,一下子撲到趙郢的近前。
“殿下,此言當真!”
聲音都有些發顫。
“當真!”
趙郢認真地點了點頭。
雜交水稻的原理他是聽說過的,畢竟,前世那位老人家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這雜交水稻被發現的過程,甚至登上了高中語文課本。
只是知易行難,若是想憑藉那點常識,把雜交水稻複製出來,難度可想而知。但若是萬一呢……
他看着眼前,身穿褐衣,挽着褲腿,臉色赤紅,筋骨粗大,滿手老繭,宛若老農的這位墨家矩子,趙郢忽然就覺得,這天底下既然有這樣的人才,那雜交水稻未必就沒有再現的機會。
“只不過,仙人語焉不詳,我們只知道大致的道理,想要據此研究出雜交水稻的種子,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老朽願意窮盡一生之力!”
不等趙郢打完預防針,田擊已經斬釘截鐵地拍起了胸脯。
趙郢仔細地打量着這個老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願意把此法交給先生!若是先生果能據此研究出雜交水稻之法,則天下萬民幸甚!”
趙起、辛廣和辛闊,這三小隻,聽聞自家先生要研究可以畝產上千斤的糧食,一個個擦拳磨掌,興致勃勃。
什麼弓馬騎射,什麼精益學問,有這種事情有意義嗎?
沒有!
這種事情一旦做成了,絕對是天下震動,名垂青史的大事!
見田擊面色漲紅,拉着皇長孫殿下,急不可耐地鑽進房間裡,就嘭地一聲關上門,再也不出來了,江山社稷司的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覷。
今天,這是什麼情況啊~!
趙郢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恐怕是回不去了。這種事情,也絕對是一件值得重視的大事。
所以,他也不急着回去了,一邊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前世所看到的所有有關雜交水稻的知識,一邊筆走龍蛇,在字面上飛快地記錄。
一直忙乎到暮色四合,屋裡都點上了油燈,纔算是把所有要點給講明白。
趙郢放下手中的硬筆,田擊那邊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給收了起來。若是說原本對這雜交水稻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此時此刻,他已經十分肯定,這世間真的有雜交水稻的存在。
雖然在趙郢看來,自己記錄下來的這些理論,十分雜亂,但落在田擊的眼中,卻已經足夠完整。
這是一個已經成熟了的體系!
雖然他對這裡面的很多理論,感覺有點匪夷所思。但只要想一想,卻又覺得似乎非常合理。
“一切便仰仗老先生了——我會讓陛下親自調撥天下最頂尖的農家高手,從旁協助……”
“必不敢辜負殿下重託!”
田擊鄭重抱拳。
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親自去驗證這些了。
趙郢起身告辭,田擊亦步亦趨,親自送出大門之外。
“殿下,明日,您真的要親自陪老臣一起去拜訪徐福仙師啊……”
趙郢:……
“咳咳,自然……”
說完,頭也不回去地揚長而去了。
雜交水稻的提法,太過匪夷所思,也太過超越時代,趙郢沒有辦法,只能再次把鍋甩給了徐背鍋福。
誰讓他見過仙人呢。
對吧……
……
回到府上的時候,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
所以,當趙郢聽說有客人還在等着自己的時候,自己都有些詫異,這誰啊,這麼大的韌勁兒……
本殿下忙了一整天了,就不需要休息的嗎?
下意識地就拒絕。
結果,不等他拒絕,王南那邊已經鄭重其事地遞過來拜帖。
“是武安君的後人,李左車先生……”
趙郢:!!!!!!
“李左車?”
雖然想過這種可能,但真轉變成現實的時候,趙郢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激動。李左車啊,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人才之一。
李左車到底有多牛?
這麼說吧,就連韓信這位心高氣傲,後世被稱之爲兵仙的存在,面對這位,都要請其面朝東而坐,以對待老師的禮節來對待他!
韓信的成名之戰,井陘口之役。
若不是李左車的建議沒被採納,韓信都可能直接折戟沉沙。
趙國滅亡之後,韓信也曾親自向他求計,李左車給他提出了“百戰奇勝”的良策,才使韓信一舉收復了燕、齊之地。
後世那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的名言,就是出自這位牛人之口!
趙郢把李常扣下的目的是幹啥?
就是爲了釣魚啊——
釣這位超級大佬!
故而聽到這位果然找上門來,不由心中狂喜。
王南並不知道李左車之所以找上門來,都是自家這位夫君在暗中使壞,還以爲趙郢沒聽說過李左車的名聲呢,非常體貼地介紹道。
“嗯,武安君的後人,家學淵源,我阿翁和大父,都曾提起過他,說他是當世兵法大家,不可多得的奇人……”
趙郢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
“那還等啥,還不快快有請——不,人在哪裡,我親自去請……”
說着,迫不得已地轉身就要往外跑。
結果人還沒動,就被王南一把給拽住了。
“李先生,乃是當世大家,若是等着你回來,豈不是太失禮了,人已經請到了客廳用茶,家君也已經打過了招呼,讓張良先生在前面招待了……”
李左車來頭有點大,哪怕是羋姬,都給足了面子。
“不知道李先生大駕光臨,郢回來的遲了,勞先生久等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人還沒到,客廳外已經響起趙郢爽朗的大笑聲。
李左車不由起身,看向門外。
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目光如電,極具壓迫感的少年,已經笑容滿面地出現在客廳之內。
“先生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不等李左車行禮,趙郢已經大笑着上前把住了李左車的手臂。
“郢早聞先生大名,只可惜緣慳一面,一直未能得見,沒想到今日先生竟然能親見先生,實在是郢的榮幸……”
李左車:……
熱情,實在是太熱情了。
想行個禮,客氣兩句都沒機會啊——
“殿下過譽了,能蒙殿下看重,那也是在下的榮幸……”
李左車也很無奈啊。
只能順着趙郢的話往後接。
畢竟,自己上門是來求人的啊,還想着把兒子帶回去呢。故而,從趙郢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後,便習慣性地客套了兩句。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趙郢直接打蛇上棍啊。
一臉認真地看着他。
“李先生真的覺得很榮幸嗎?”
李左車:……
直接快被趙郢給聊不會了。
哪有這麼聊天的啊。
只能乾笑道。
“那是自然,皇長孫殿下一日滅四國,三箭定河西,威震南北,又仁而愛人,天下百姓,提起皇長孫,無不讚譽有加……”
“那李先生您呢,覺得我怎麼樣……”
李左車:……
隨後跟來的王南:……
只有被拉來招待客人的張良,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看向李左車的眼神,已經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啊,又是熟悉的味道啊!
李左車此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被趙郢的聊天方式給幹懵了。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聊天方式啊。
但自己有求於人啊,還能怎麼辦?
所以,雖然心中膩歪,彆扭,但也只能繼續努力維持自己禮貌的笑容。
“在下,自然也是欽佩的,經常遺憾不能得見皇長孫當面……”
趙郢聞言,大喜過望。
一把拽住李左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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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果然,與我心有靈犀,我一見先生,就覺得如同見到故人,只覺得莫不是什麼時候見過,心中莫名的親切——想不到先生見我,也是如此……”
李左車:……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但是,這話,他想想也就算了,可不敢真說啊。只能微微後撤,努力地避開這位熱情地讓人有點受不了的皇長孫殿下幾乎快要撲過來的身形。
“那可真是——咳咳,那可真是在下的榮……”
話沒說完,趙郢啪的一巴掌就幹到了他的肩膀上,差點把他摁趴下。
“我就知道,先生與我心有同感!”
說到這裡,趙郢一把圈住李左車的大手。
“我見到先生,就跟見到自家兄長一般,這絕對是前世註定的緣分——既然上天安排我們相見,我們豈能辜負這份苦心?”
李左車有些發懵地看着他。
趙郢就跟沒看到李左車的反應似的,自顧自地在那裡一拍大腿。
“不如我們今日在此對天盟誓,結爲兄弟……”
李左車:……
“啊,這——”
李左車看着這個比自己兒子都年輕許多的年輕人,不由目瞪口呆。
一肚子的智謀計策,都被硬生生堵在肚子裡,愣是施展不開。因爲這已經跟智謀無關了,純粹就是厚臉皮啊。
哪有見面就要跟人結拜的?
“啊,這——咳咳,殿下,這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