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國原本就與這邊毗鄰而居,語言多有相通,再加上這段時間,大秦與中亞諸國不斷通商,劉邦手下並不缺乏能與羅馬這邊交流的人材。
尤其是樓蘭小王子,頗有語言天賦,這段時日,已經能與羅馬人交流無礙,成功地站穩了劉邦麾下貼身長史的位置,專職給他當翻譯。
劉邦現在走到哪裡都帶着,就差沒帶自己臥室裡,去給自己那幾個新蒐羅來的中亞美姬當隨牀翻譯了。
他當即讓樓蘭小王子抓過來幾名俘虜,割下耳朵,扔回去讓人傳話。
同時,大軍前壓,做出一副隨時可能攻擊的姿態。
這邊外人一走,劉邦頓時就沒有了剛纔的威猛霸氣,他有些心虛地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王陵。
“王長史,此計可行?這萬一,那羣蠻子上了頭,不管不顧地要過來跟我們拼命怎麼辦?”
王陵笑着安撫道。
“綏遠侯無需擔心,羅馬帝國能有今天,不可能盡是無能之輩,而且我聽說,如今他們的皇帝大權旁落,國中事務,大多出自一個叫元老院的機構……”
說到這裡,王陵眼中顯出幾分譏諷之色。
“這種所謂的元老院,看似能匯聚衆人之力,其實內部必然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多出計謀而缺少決斷,平日裡還好一些,一旦遇到重大的問題,便既然會陷入無謂的爭執之中……”
劉邦聞言,不由微微點頭。
王陵走到軍中剛剛繪製不久的地圖之前,指着眼前三國對峙的局面,聲音中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自信。
“綏遠侯請看,如今三方對峙,局勢焦灼,根本沒有能力,抽調大量人手,前來與一個更加強大的對手交鋒。此時,若是我方真的大軍壓上,以雷霆之勢,擊潰羅馬先頭部隊,必然會成爲影響戰局的決定性因素,到時候……”
說到這裡,王陵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光亮。
“到時候,三方就是侯爺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侯爺宰割……”
劉邦沉思片刻,猛地一拍大腿。
“幹,乾死這羣龜孫!”
說完這裡,他扭頭吩咐左右。
“去,去把所有的炸藥都準備起來,他們若是敢來,就都給老子扔出去,給他們一個教訓!”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相比於,長驅直入,把整個羅馬都收入囊中的誘惑,那點剛剛因爲使用了手中好不容易纔扣留下來的火藥,而心疼不已的情緒,瞬間就被劉邦給拋到了腦後。
劉邦的囂張態度,果然,徹底激怒了羅馬人。
自皇帝而羣臣,無不人人激憤。
他們在這一片土地上,囂張慣了,何曾受到過這種委屈,當即又糾集起一萬多精銳騎兵,想要給這羣貪婪狂妄的秦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誰知道,還不等衝到秦軍面前,就再次遭遇了一次火藥的襲擊。
漫天煙塵當中,人仰馬翻。
更可怕的是,那羣戰馬,受到驚嚇,四處狂奔,那羣僥倖沒被炸死的,也被撞擊踐踏的差不多了。劉邦的人馬趁勢掩殺,除了幾個倒黴蛋,不小心馬失前蹄,自己跌傷了之外,大獲全勝。
消息傳到羅馬帝庭,羅馬的皇帝大驚失色,元老院的那羣人,這會兒也不叫囂了。
面都沒照,人就沒了!
這種仗聞所未聞。
就在一羣人,驚疑未定的時候,又有潰散的羅馬士兵,捂着鮮血直流的耳朵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一個讓他們極爲憋屈的消息。
秦人對他們的冒犯極爲震怒,要求賠償翻倍。
否則,到明日一早,就與迦太基和安提柯合兵一道,對羅馬展開攻擊。
“秦人兇猛,不可力敵,不若先派人與之談判,安撫住他們……”
最後,還是元老院一位德高望重的執政官,提了一個建議,纔算是給大家找了一個聽上去比較體面的臺階。
其實,有什麼好談的呢。
他們很快就打聽到了對方敵將的底細。
貪酒好色,喜歡金銀珠寶和年輕漂亮的婦女,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看上去非常奇怪耶非常不貴族的做派,那就是喜歡蒐羅各種各樣的種子。
剩下能做的,其實也就特別簡單了。
那就是投其所好。
但劉邦的喜好就擺在那裡,整個西域和大宛沒有不知道的,羅馬人能打聽到的,迦太基和安提柯王朝自然也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當他們知道,這位貪酒好色之徒,不費吹灰之力,就強勢滅掉了強大的羅馬帝國兩撥人馬之後,思路瞬間就打開了。
結果,就是兩個國家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挑選國內最漂亮的婦女,最值錢的珍玩,裝上一大車一大車的珠寶,試圖去結交這位讓羅馬帝國吃了大虧的大秦長官。
與其等被羅馬人搶去,不如送給秦人!
有人上杆子的送東西,不要白不要。
對於這種情況,劉邦和王陵早有預料,毫不猶豫地就把東西收了下來,甚至還頗爲友好地又送給了些秦軍淘汰下來,扔到倉庫裡等着朝廷回收處理的垃圾裝備。
就算是秦人淘汰下來的裝備,放到迦太基和安提柯王朝,那也是難得的神兵利器。
算是皆大歡喜。
與此同時,劉邦手下的部隊,開始大規模往羅馬這邊調動,前線的大軍也開始前壓,做出了一副即將對羅馬展開攻擊的架勢。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羅馬人的耳朵眼裡。
這一下,羅馬人可就真的坐不住了。
最後那一點拖延糊弄的心思都不敢有了,趕緊也派出自己的特使,給那位貪婪無恥又強勢的秦人送東西。精挑細選,能歌善舞的美人,珠光寶氣,流光溢彩的珍玩,一車車紮紮實實的金銀財寶,以及各種各樣的種子。
主打的就是一個投其所好。
果然,東西一送去出,秦人的軍隊就不動了,甚至爲了表示自己的善意,還稍微往後退了幾十裡,避開了與羅馬直接交鋒的區域。
但可惡的是,他又不完全退走,就駐紮在朝發夕至,隨時可以加入戰場的地方,始終保持着強大的威懾力量。
羅馬帝國皇帝和元老院:……
“卑鄙!”
“無恥!”
“可惡!”
“……”
但羅馬人跳腳歸跳腳,咒罵歸咒罵,面對油鹽不進,又毫不講什麼貴族體面的劉季,他們也只能捏着頭皮忍着,而今,不僅如此,他們還得緊緊地盯着迦太基和安提柯兩個敵人的動向,唯恐他們再繼續給那位可恥的秦人送東西。
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這一場由羅馬人掀起的蠶食戰爭,就這麼因爲忽然冒出來的秦人大軍,而莫名地陷入了僵持的狀態。
但羅馬人漸漸地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因爲,他發現,那個可惡卑鄙的秦人將領,最近這段時間,實力每天都在壯大,因爲幾乎每天都有人從大秦過來投奔他。
雖然這羣人的裝備五花八門,質量也參差不齊,而且每一股人數也都不多,多的也不過百餘人,少的甚至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十人。
但耐不住每天都有啊!
瞧得人眼皮子直跳。
迦太基和安提柯王朝還好像,可以趁機稍稍的緩一口氣,羅馬人就很想罵娘。
因爲,他們不敢動了!
但又不敢貿然撤軍……
最關鍵的是,他們還不敢貿然撤走!而且需要時不時地給秦人送點金銀珠寶,羅馬美姬什麼的,籠絡籠絡感情,防備那個貪得無厭的秦人首領給他們搞突襲。
面對這種情況,元老院的一位年長的執政官,痛心疾首地道。
“以財貨侍奉秦人,猶如抱着柴火,卻想要去撲滅燃燒的大火,柴火不窮盡,大火就沒有熄滅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明白,這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慾壑難填,就秦人那位劉姓統領敲骨吸髓的貪婪德行,不榨乾羅馬最後一滴血,根本不可能罷休。
但如今騎虎難下,還能怎麼辦呢?
如今的羅馬,絕對沒有三線開戰的能力,尤其是面對一個實力強大的神秘帝國,他們更沒有三線開戰的信心。
難!
劉邦則不由底氣大增。
這些從山東六國之地過來的貴族子弟,雖然各懷鬼胎,只想着在這裡分一杯羹,爲家族爭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錢,但這裡面真是有些可用之才。
此時,時間一轉眼,已經進入到了大秦始皇帝二十八年的六月份。
相對於,被劉邦搞得不上不下,欲仙欲死的羅馬帝國,大秦這半年的發展卻可謂日新月異,大江南北,都呈現出一種欣欣向榮的狀態。
漠北三郡。
因爲當地石炭的大規模挖掘,有了充分的燃料,三郡就地取材,燒製了大量價格低廉的青磚,加上火藥的使用,大大加快了石料的採集,經過一年來的修建,三座雄偉的郡城,已經初見規模。如同三座不可撼動的大山,屹立在漠北草原。
令人望而生畏。
在朝廷的引導下,以三大郡城爲輻射點,沿着草原上的河流,多出許多牧民定居點。
如今,這些當地的牧民,在放牧之餘,也在當地官府的鼓勵下,開始學着中原遷徙到此處的百姓,開荒墾田,種植小麥,如今第一季春小麥,已經喜獲豐收。
許多牧民臉上,都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
若是能定居下來,有個可以遮風避雨,冬暖夏涼的住處,誰願意餐風露宿,逐水而居,過那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上郡,被當地人命名爲公子渠的工程,已經順利完成。
因之而受益的百姓,多達數十萬人。
有了公子渠的灌溉,當地官兵和百姓,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荒田,搖身一變,成了可以旱澇保收的良田。
如今第一季糧食,也喜獲豐收。
產量雖然還不如關中等地,但這已經足以讓當地貧苦的百姓喜出望外。郡守延每天都樂得合不攏嘴,每天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
“上郡能有今天,全賴當今太上讓皇帝之功!”
河西郡。
在蕭何、章邯等人的治理下,如今早已經變得一片欣欣向榮。
從種植當中得到甜頭的當地牧民,已經開始學着種植小麥,以及如今在關中賣得極爲火爆的白迭子。數年前,誰能想到,野地山坡上無人問津,就連牛羊都懶得嚼一口的白迭子,如今能成爲風靡大秦的好東西。
上好的棉花,甚至比皮裘都值錢!
自從今年冬天,太上皇和當今陛下,在人前穿過幾次棉衣之後,本來沒多少人知道的棉衣便成了如今咸陽勳貴追逐的新寵。
自上而下,無不以有一身棉衣爲榮。
這種風氣之下,河西的百姓,因爲最早成規模地種植棉花,真是狠狠地賺了一筆。
當然,這是第一年,恐怕今年就未必那麼好的運氣了,如今不要說河西,就連關中的很多百姓,都開始嘗試在自己的家的院子裡,亦或者是剛剛開墾出來的荒地上種上幾株棉花。
不是不捨得在良田上種,是朝廷不允許……
民以食爲天,如今糧食纔是第一位的,在這個物質極度缺乏,糧食還不足以保障百姓吃飯的時代,趙郢可不敢任由老百姓,把良田都改成棉花地。
那樣真的會死人。
不過,不管如何,棉花的種植,已經徹底進入了下層百姓的視野。
因爲商貿的往來,百越之地的當地居民,也逐漸從中嚐到了甜頭,與當地駐軍和官府的關係,進一步緩解。
沒誰會跟吃飯有仇。
跟秦人交往,能換來好東西,能讓自家的家人過上好日子,除了極少數心懷鬼胎,想要繼續作威作福的頑固分子,普通百姓真沒那麼大的心勁兒跟朝廷的人打生打死。
尤其是,如今很多當地的寨主侗主,都是蒙恬的姻親。
很多問題,也都能坐下來慢慢談了。
當然,非要說有什麼副作用,那也有。
那就是這兩年,蒙恬又給蒙策他們一口氣添了十幾個小兄弟,小姐妹,蒙家的家族成員再次得到了極大的補充,而且就眼前這個架勢,恐怕未來幾年,還有迎來一個小高峰……
趙郢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哭笑不得。
不過,自家的大將軍戰鬥力強,那也是一件好事,別管是說服,還是睡服,總究還是把人給降服了。大家安安穩穩地生孩子,就挺好的。
想了想,趙郢看向一旁正滿臉憋笑的張蒼,這貨,這半年來,天天在宮裡上值,晚上就到春風樓這些場所逍遙快活,變得越發白白胖胖,看着有幾分憨態可掬了。
“看什麼笑話!去,準備些上好的枸杞,人蔘鹿茸什麼的,給蒙大將軍送過去,讓他好好地保重身體……”
看着張蒼這貨幸災樂禍地下去準備東西,趙郢不由念頭轉動。
是該給這貨還有張良他們幾個找個媳婦了。
這麼好的基因,不好好的利用起來,委實有點暴殄天物了。
關於南陽郡、南郡、長沙郡、衡山郡、廬山郡和會稽等郡的報告,如今也擺在趙郢的面前。這些地方,原本就頗有潛力的地方。
如今在朝廷一以貫之的政策之下,成果越發可喜,與去年相比,圩田開荒的畝數越來越多,已經逐漸找到經驗的當地百姓,對漚肥和占城稻的栽種也越來越有心得,莊稼長勢越發喜人。值得一提的是,大運河的開掘進度,遠遠超乎了趙郢的預料。
會稽郡境內,幾乎已經全線竣工!
其餘郡縣的進展,也極爲可喜。
果然,無論什麼時代,用切實的利益驅使百姓,都比用威權和大道理驅使更加有用,也更加高效。
當然,如今最受人熱議的,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當今陛下的求才若渴,對人才的重視培養。在繼阿房學宮之後,又親自下詔,把宜春宮改建成宜春格物學宮!
主修數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以及一門被當今陛下命名爲生物學的科目。
宜春格物學宮門口,有當今陛下的親筆題詞。
“格物致知,造福大秦。”
蒼勁有力的八個大字,代表着當今陛下,對天下學子的殷切期許。宜春格物學宮,也作爲獨立於阿房學宮這個百家爭鳴的大學堂之外的官方存在,與各地的逐漸興起的新式學堂直接對接。
各地新式學堂畢業的學子,會擇優選拔,入宜春格物學堂學習深造,凡是在宜春格物學堂順利完成學業的,不需考覈,便可直接安排進各級衙門,尤其是少府,以及大秦鹽鐵石炭等官營作坊,擔任職務。
不願意接受朝廷安排者,也可以跟其他學堂一起,參加朝廷科舉考試。
因爲宜春格物學宮這種特殊的官府性質,甫一出來,就轟動了整個天下,同時也讓各地原本對於新式學堂頗有些異議,擔心這些學子未來前途的聲音,一下子消散大半。
尤其是一些有孩子在新式學堂讀書的普通百姓,貧苦人家,更是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跟很多貴族豪門相比,尋常的百姓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自家孩子能混入朝廷的作坊擔任個職務,亦或者是能僥倖被安排進少府,那已經是天降之喜,祖墳冒了青煙,足以改變家族的命運了,哪裡還管他有沒有什麼更加遠大的前途?
一時間,宜春格物學宮受到了無數大秦人的熱捧。
畢竟,相較於那些形而上的學問,大家覺得,還是這種看得見,摸得着的學問更靠譜,學會學不會,學好學不好,自己都一清二楚。
不像有些學問,自己會不會,會多少,心裡都含糊。
遇到些不自知的,一肚子草包,可能都覺得自己學究天人,是滄海遺珠。
另外,一件大事,在民間影響沒有那麼大,但是在軍中卻引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反應,若是論其影響,尤在宜春格物學宮在地方上的影響之上。
當今陛下調撥私孥,把曾經的新兵大營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在原地修起了一座佔地頗廣的軍事學堂——大秦第一軍事學堂!
這是大秦皇帝私人出錢修建的皇傢俬學!
而且,當今陛下將親自出面,擔任學堂的第一任山長兼兵法教習!
學堂正式開通之後,當今陛下將抽時間,親自爲學堂的學子講授兵法和戰陣廝殺之道。
武成侯王翦,太尉繚,被陛下禮聘爲副山長,主持學堂日常事務,大秦宗正贏系,與賦閒在家的老將軍蒙武爲政教長,主抓學堂思政,保證這所軍事學堂思想的純粹性。
在咸陽安享晚年的老將軍屠睢,被當今陛下特意請出來,擔任學堂的總教官,眉縣孟西白三族的老族長,以及一些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將,都被請進學堂,擔任學堂先生。
其他一些,如有過軍中經歷的內閣首輔大臣曹參,御史中丞陳平,以及稽查司司長張良等朝中大臣,也大都擔任着大秦第一軍事學堂客座先生的職務,政務之餘,要抽時間,去爲學堂的學子上課。
教授兵法和軍武進退之學。
師資力量,堪稱豪華!
當然,作爲回報,朝廷會特意抽出一部分錢款,爲這羣先生進行補貼,並計入年底的政績考覈。
而學員,除了皇家子弟外,一律自軍中選拔!
都是一些忠心耿耿的老卒。
只要能在學堂內順利完成學業,出了學堂,便能以天子門生自居。
如今學堂雖然還在改建之中,第一批正式學員還沒有定下來,但早已經轟動了整個天下,各地官兵名額的爭奪,也進行的如火如荼,讓不少人鉚足了勁兒。
正在阿房學宮閒居,閒暇之餘,會偶爾到阿房學宮上幾節星象之學的黃石公,聽完之後,忍不住悵然嘆息。
“自此之後,天下各家兵法之道,恐怕無人能出大秦軍事學堂之右了。”
他很清楚,這是幾乎是一個顛覆性的轉折點。
自此之後,一些敝帚自珍,想要憑藉着一點家傳兵法,就能受到帝王將相熱烈追捧的時代,將一去不復返了。
像自己昔日,在圯上調教張良的那種往事,以後也會漸漸絕跡。
一個天下將領出皇家的時代,即將正式開啓……
……
“陛下,那位綏遠侯又讓人送來了一大批金銀財貨,奇珍異玩……”
下午時分。
張蒼又捧着一卷文書,從外面走進來。
跟張良低眉順眼,永遠弓着身子的姿態不同,這貨哪怕是在趙郢面前,依然走得昂首闊步,頗有氣勢。
趙郢聞言,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笑容。
大秦家大業大,開銷也大,每天的錢糧,都如流水一般撒出去。
就不要說需要維持的龐大軍隊,但就現在正在開建的工程,就是一筆極爲沉重的負擔。
宜春學宮和軍事學院的改建,各地新式學堂的修建,漠北的開發,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如牛毛。
尤其是今年剛剛開挖的大運河,雖然動員了地方豪門富商參與開發,但最主要的單子,還在朝廷的頭上。但好在,今年江南喜獲豐收,另外有幾個撈錢小能手,真是紮紮實實地給朝廷解決了用錢的大問題。
比如,坐鎮瀛洲和的四叔公子高,時不時就能從海外運回來一批白銀。
項羽和劉邦,尤其是劉邦這廝,隔三差五就送一波。
主打一個源遠流長!
趙郢雖然知道這狗東西的小心思,但也不以爲意。
只要能把事做好,那就是好臣子。
“嗯,這次綏遠侯又想要點什麼啊……”
趙郢心情很好,斜靠在自己的靠背椅上,很是隨意地問道。
張蒼聞言,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自家這位年輕的陛下。
“回陛下,綏遠侯說,西域之地,多山石,道路難以通行,修繕困難,想繼續向陛下申請一批火藥……”
趙郢聞言,不由眉梢微挑。
這個狗東西,倒是敢張嘴,這段時間,動不動就要點火藥。
見趙郢神情,張蒼陪着小心道。
“陛下,火藥乃是朝廷重器……”
他過目不忘,又精通算學,劉邦需要多少火藥,他心裡門清,也知道,這段時間,劉季那廝到底從朝廷這邊要走了多少火藥。
趙郢笑着搖了搖頭。
“無妨,給他——”
趙郢想了想,又道。
“綏遠侯遠在西域,手下有無精兵強將,能有今天的局面,實爲不易,傳我旨意,調任張掖縣尉蒙瞻爲敦煌知縣,原敦煌知縣章邯,遷爲河西郡尉,輔佐蕭何,治理河西。”
張蒼神色肅然,揮筆疾書。
趙郢踱了兩步,又吩咐道。
“武威縣遊徼鍾離昧,精明能幹,政績斐然,擢爲張掖縣尉,河西參贊李左車,調位安西郡郡尉,輔佐綏遠侯坐鎮西域!綏遠侯手下,王陵雖無功名,但頗有計謀,擢升爲安西郡主簙,任於綏遠侯帳下聽用……”
劉邦這個人雖然是個能人,但他的長處在於知人善任,做起事來,通透明白,只求實效,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
但短處也很明顯,真要是讓他獨立領兵打仗,別說跟李左車、韓信和項羽這樣頂級的將領相比,恐怕連蒙瞻、鍾離昧之流也未必比得過。
如今,他在外面能折騰出這番局面,已經是殊爲不易。
再折騰下去,一旦擦槍走火,憑他的才能以及手下的兵力,未必能鎮住如今的羅馬帝國,是時候給他塞點可堪大用的人才了。
其實,他原本屬意的是章邯。
但河西重地,他不敢完全交託在李左車的手裡,乾脆讓他去發揮一下餘熱,去收拾歐洲那邊的爛攤子。
這位頂級的兵法大家,不能任其埋沒。
張蒼小心翼翼地吹乾上面的墨痕,拿着去讓內閣那邊起草詔書了。
張蒼走後,趙郢這才神色悠閒地坐下來,捧起面前的茶盞,顧問左右。
“太上皇從阿房學宮那邊回來了沒有……”
“回陛下,尚未回來……”
一旁有內侍上前,恭敬地回道。
趙郢聞言,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大父雖然說是那天地奇株對他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了,但今年開春之後,還是忍不住一個勁地往那邊跑,尤其是進入六月份之後,跑得更勤快了。
但趙郢知道,這一次恐怕也是白跑。
那株天地奇株雖然活了過來,但今年卻絲毫沒有開花結果的任何跡象。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亦或者是因爲這玩意兒開花結果的週期漫長。
不過,好在,始皇帝雖然牽掛着那邊的奇株,但整個人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很好,每日裡都能來宮裡幫自己處理朝政。
讓自己處理很多事情的時候,心中多了很多的底氣。
反倒是贏系、王翦、蒙武、太尉繚,以及老將軍屠睢,眼神中的失落很是明顯。但對於這個,趙郢也無能爲力,無論是生老病死,還是天地奇株,都不是他這個皇帝所能左右的。
只能聽天由命。
正當他思維放空,享受這難得的清閒的時候,卻見英布帶着一人,從外面匆匆地進來,一見來人,他不由眉梢微挑。
“小人甑拜見陛下——”
其實,如今的甑已經是太上讓皇帝那邊的隨從官,已經不再需要口稱小人了。
見這位昔日府上的舊人,一臉喜色,趙郢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猜測,放下手中的茶盞,態度很是溫和微微頷首。
“不必多禮,起來回話吧,可是太后和太上皇帝那邊有什麼吩咐……”
甑聞言,喜形於色地道。
“回陛下,太后娘娘那邊有喜了,今日申時三刻,誕下一位女嬰,母子平安,太上皇特意讓小人前來爲陛下報喜……”
趙郢笑道。
“善,朕這就過去,你且下去領賞吧——”
當今陛下又多了一位妹妹,這自然是一件喜事。
對此,趙郢早已經知道,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尷尬的。畢竟,無論是扶蘇,還是羋姬,都只不過是三十幾歲,放在後世,在這年齡生孩子的,大有人在。
能生,願意生,那就生唄,自己又不是養不起。
別說是羋姬,就算是始皇帝現在再給他生出一個小叔來,他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當天下午,趙郢和王南等人,帶着孩子,結伴前去探望自家剛剛生了孩子的老母親。
他和王南等人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大母早已經在了,而且看上去心情極好,趕緊帶着衆人上前見禮,等王南和鄭太后幾人進去看望羋姬了,趙郢這纔過來跟自己老爹見禮。
見自家這個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身爲老父親的扶蘇,還稍稍有些不自在,有些不自然地擺了擺手。
“咳,你要是口渴了,可以去那邊喝點冷飲……”
見扶蘇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尷尬小樣,趙郢忍不住哈哈大笑。
“沒事,沒事,阿翁,這有什麼,這說明您老人家老當益壯……”
扶蘇:……
這狗東西,就是過來看自己笑話的是吧!
眼看着自家老爹,老臉通紅,眼看着就要惱羞成怒了,趙郢這才哈哈大笑着,轉身走到一旁,去喝所謂的冷飲了。
純手工榨取的西瓜汁。
在這個時代,還是絕對的奢侈品,就連趙郢平日裡都很少享用,知道自己阿媼喜歡這一口,特意讓人送過來的。
相比於有些尷尬不自然的扶蘇,羋姬則已經完全沉浸在再次身爲人母的欣喜中,忘記了尷尬這回事兒。
跟這幾個兒媳婦,在那裡聊得火熱。
後來,還是趙郢見她們久久不肯出來,親自進去見了見自家老母親和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妹妹。見羋姬臉上有了一絲疲憊之色,這纔打斷了幾個人繼續探討交流的熱情,帶着王南和李姝等人告辭離去。
反倒是鄭太后留了下來,準備親自照看一下這位剛剛生產的兒媳婦。
回去的時候,又臨時起意,順道去田擊那邊的試驗田去看了看。
田擊和田敬正帶着手下一羣墨家子弟和農家子弟,光着腳,親自在田間打理那一大片稻田,見趙郢和王南等人過來,趕緊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