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都站在姑姑的房間內，看着商易走到牀前握起姑姑的手老淚縱橫。
我想，商易的悲傷不比我少。
他喜歡了姑姑這麼多年，距離他們修成正果已經指日可待，可姑姑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他。
他咬緊牙關沒讓自己哭出聲音，坐在牀邊盯着姑姑的臉看了許久，他從兜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鑽石戒指。
或許他早就想過要向姑姑求婚了，可至今爲止戒指還沒有送到姑姑手上。
他取出盒子裡的戒指戴在姑姑的左手無名指上，俯身在姑姑的嘴脣上重重一吻。
眼淚滴在姑姑的臉上，順着她的臉頰滑下，流下耳鬢的發裡，失了蹤跡。
看着這一幕，眼淚忍不住又涌了出來。
蒙甜把腦袋往商立麒懷裡一埋，小聲唔咽起來。
冥司沉着臉，伸手摟了下我的肩，可他單手抱着的沁雪此時卻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
她低頭在把玩手裡的一個小玩具，是我和冥司從商場剛剛給她買回來的。
她還太小，並不知道屋子裡正在發生的這一幕意味着什麼。
……
當晚，屋子裡死氣沉沉的。
冥司回了趟陰間，來回差不多隻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然而，這十幾分鍾對我們來說卻異常難捱。
因爲姑姑死後的魂魄不知所蹤，冥司不得不回去查看一下生死簿，我們都在等他的消息。
在等待他的時間裡，我們全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姑姑的死……不是人爲的。”商立麒忽然開了口。
他聲音不大，但在這靜得讓人發慌的屋子裡顯得很突兀。
他的話是準確的，屋子裡沒有任何被外人入侵過的痕跡，也沒有搏鬥痕跡，所以不可能有人潛入室內對姑姑下手。
我看向他，他神色凝重，嚥了咽嗓子繼續說下去：“姑姑身上的那個傷口，像是被什麼尖利的爪子刺穿的。”
“是惡鬼？”我急切地追問。
他搖了搖頭，卻沒再說什麼。
“搖頭什麼意思？不是惡鬼，還是連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說了實話。
屋子裡重新靜了下來。
商易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始終坐在那裡耷拉着腦袋，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冥司回來的時候，我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去。
他的臉色比我想象中還要難看，鐵青着臉走到我們面前，眉頭擰巴，許久才漠然道：“生死簿上，姑姑的名字已經被紅筆劃掉，生死簿向來都由閻王一人掌管，人類的生死也都由他牽制，但他告訴我，姑姑的命數可以活到九十二歲，他很確定地告訴我，生死簿上姑姑的名字並非是他劃掉的。”
“不是他，爲什麼姑姑的名字會被劃掉，爲什麼姑姑會死？”我急了。
冥司眉頭深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將我按坐在沙發上，他在我對面坐下，繼續說：“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消息？”
“惡魔被喚醒了。”
他的話讓商立麒和商易的眼睛瞬間瞪大，兩人都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彷彿聽到了什麼爆炸性新聞。
“怎麼可能？”商立麒搖頭，“惡魔根本不存在，那只是傳說。”
“姑姑是被惡魔殺死的，而且她的魂魄被惡魔吞噬了，陰陽兩界均找不到她的魂魄，這一點你認爲應該怎麼解釋？”冥司表情認真，不像在說謊。
顯然他說的話商立麒和商易是懂的，而我與蒙甜卻完全搞不懂這個惡魔是怎麼回事。
商易的腦袋又重新耷拉下去，他的頭深埋着，有淚水掉下，滴在地板上。
他用手捂住臉，低聲涰泣。
室內靜了一會兒，商立麒終於還是將他知道的有關惡魔的傳說講了出來。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法力高強的法師，他四處雲遊，四海爲家，途徑之地，必將所遇妖魔鬼怪懲治，還百姓一個安寧詳和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他愛上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富家女子，與那女子朝朝暮暮，感情日益濃厚，可那女子的爹孃卻將女子許配給了一個權勢顯貴的官人做小妾，那官人的年紀都可做女子的爹了。
女子不從，與法師商議再三，決定私奔，兩人成功逃脫，隱居在深山老林裡過着粗茶淡飯的日子。
就在女子身懷六甲之際，女子的家人找到了他們，在當時的那個時代，女子不潔身自好是要被浸豬籠的，女子的家人覺得女子的行爲丟盡了他們的臉面，當場將女子刺死。
這一死兩命，法師徹底瘋了。
儘管法師也被刺了一刀，但他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他親手埋葬了女子的屍體，之後就徹底瘋瘋顛顛，他開始引幡招魂，召喚了數以萬計的怨靈，在不久之後，他的身體被怨靈吞噬，然而他長久不衰的怨念卻得以永存。
久而久之，曾經助人的法師成了半人半鬼的可怕存在。
他可以不斷吸收怨靈，也可以靠強大的意志力操控那些怨靈，他開始屠殺女子的家人，甚至將整個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殺，以血祭奠女子與其腹中胎兒的在天之靈。”
到這裡，商立麒停頓了一會兒，緩了會神，繼續說下去：“據說，法師活了一百多年，之後他的行跡沒人知道，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還活着，只是隱居在某個深山老林之中。”
這時，冥司忍不住開了口：“前面你說的八九不離十，但事實上法師死了，是被人類施以火刑，活活燒死的。”
“火刑？”他瞪大眼睛。
一直耷拉着腦袋的商易摸了把眼淚擡起頭來，接了話茬兒說：“沒錯，那個時代的人都堅信，火可以毀滅一切罪惡的東西，包括罪惡的靈魂，但是活活燒死已經不能撫平法師積鬱百年的怨念，即使被燒死，他的靈魂依舊不滅。”
“那麼法師最後怎樣了？”蒙甜追問。
冥司看着她，不緊不慢地回答了她的問題：“被多達百名捉鬼師一齊封印在一口石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