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裡是有個小商店的,不過也就是一些生活用品,牙膏.肥皂.洗衣粉之類的,吃的東西很少,無非是榨菜.肉乾.火腿.香腸這幾樣,但在這裡的商品一律要比外面賣的東西貴個兩到三倍,所以食品在裡面這些每日裡只能吃些“殘羹剩飯”的人心裡就是最寶貴的東西。
吳學森當了號長後,把所有板下人的東西都搶了來,由板上人所有,他更逼迫那些家裡有人往裡送錢的板下人購買食物,供自己和板上人改善伙食。所以他看到了孫偉給陳謙塞了一袋火腿後,理所當然的要將之據爲所有。
“什麼都沒有。”陳謙伸手入懷把火腿緊了緊,他知道,二哥非常需要這個來養身體。
“草你媽,忘了規矩了是不,還想坐飛機吧。”棍子跳下板來,一伸手挒開了陳謙的衣服,火腿掉了下來,被棍子一把搶了去。
“你給我……”陳謙作勢要搶回來,棍子回身一腳,踹在了陳謙的肚子上,陳謙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媽的,認識孫偉牛筆了是不,告訴你,他不在這個號子裡,這兒我說了算。”吳學森接過火腿,聞了聞說。
“草你媽,我受夠你了。”陳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步跨到了板上,揮着拳頭打向了吳學森。
可惜拳頭還沒有捱到吳學森,就被棍子從後面一把薅住了頭髮,往後使勁一拽,陳謙“咣”的做到了板上,板上人全部跑過來,對着陳謙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陰柔的小李子更是像女人一樣在陳謙的臉上一頓亂撓,給陳謙留下了滿臉的血道子。
打完後,陳謙被扔到了板下,吳學森沒有動手,一直在冷笑的看着被毆打的陳謙,當陳謙被扔到板下後,吳學森站起來,在板上來回的走動着對板下人說:“你們都看到了吧,再有不服管得,這就是下場,有種的,你們可以上來試試,老子們也可以活動活動,反正幹呆着也膩歪。”板下人默然無語,盤腿端坐,就像寺廟裡的佛像。
被二哥的一句“不能被嚇死”所改變的陳謙,還想站起來再打,一直冷眼看着而無力幫忙的二哥伸手拍了拍陳謙說:“不在這一時,先忍着,等着我。”
陳謙明白二哥的意思,是等他身體恢復過來,一起教訓吳學森,點了點頭,挪到牆根挨着二哥坐了下來。
吳學森也聽到了二哥的話,他臉一變,隨後又笑了,指着二哥說:“草,你還牛筆呢是不,還等着你,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衝着板上一撇頭說:“哥兒幾個,給他也鬆鬆皮。”顯然,吳學森是不會讓二哥身體恢復過來而和陳謙聯手對付他的。
就在板上人要對二哥進行第二次蹂躪時,鐵門外傳來腳步聲,還伴隨着“嘩啦,嘩啦”的響聲,板上人一聽,迅速跳回板上,端正坐好。
鐵門被打開,是所長親自打開的門,當他看到陳謙滿臉的血道子後,轉頭問吳學森:“怎麼回事?”
吳學森忙立正站好說:“報告所長,新來的,有點想不開,一個勁兒的撞牆,大傢伙拉着,掙扎中搞得。”
所長又回頭看看陳謙,轉過頭板着臉對吳學森說:“別搞事。”
吳學森忙答應:“報告,明白。”
所長“嗯”了一聲,回頭對着門外說:“帶進來吧。”
門外是兩個武警押着一個三十多歲臉色黝黑的漢子進來的,那漢子的雙腿居然被一條鐵鏈子拴着,一邁步就傳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使得所有人都好奇的望向了他,包括板下人。
所長非常嚴肅的說:“殺人犯,從今天起住你們號子,”又轉頭對吳學森說:“從今天起晚上開始值班,你給安排一下。”
吳學森忙說:“是。”
所長又“嗯”了一聲,想了想說:“從今天開始直到他判刑,每人每頓飯多加二兩。”
吳學森又忙說:“報告,謝謝所長。”
所長沒說話,在號子裡打量了一眼,關上了鐵門。
殺人犯在號子裡並不多見,畢竟在如今的法治社會不是每個城市天天都有殺人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每個殺了人的人當天就被抓起來。所以,當號子裡的人看到了真正的殺人犯後,都感到十分好奇。
每個殺人犯進了號子後都要一直戴着腳鐐,直到審判後被槍決。
很多殺人犯關進號子後,會想不開,一般都會整日的胡思亂想,想自己的人生,想自己的死應該會是個什麼樣子,什麼感覺,想死後的家人該怎樣的生活,所以他們很多會自殘,還有的會想着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拉上幾個墊背的,這樣的人就會在晚上大家睡着後把人弄死,這樣的事是真的發生過的。所以當一個號子裡住進了殺人犯後,管教會要求同號子裡的人在晚上輪流值班,看着殺人犯,不使意外發生,而且值崗的武警也會不定時的查看。作爲這些“有工作”的人的獎勵,就是可以每頓飯比別的號子多二兩。
常志東,Q市Q縣人,一個農民,因爲家住山腳下,平日裡農閒時,愛好上山打獵,從小練就了一手好槍法,爲人與人和善,從不招惹是非。但人就是這樣的,你不惹事兒,事兒會自己找上你。常志東有個漂亮媳婦兒,在村子裡怎麼說也得是個村花,爲人本分,恪守婦道,兩口子十分恩愛,男耕女織,沒多久又有了個大胖小子,家裡雖說不上多富裕,但也過的去。照說他們應該是幸福的,可沒想到他的媳婦兒被鄰村的一個無賴惦記上了,趁着常志東上山打獵,媳婦兒一個人在家看孩子,把他媳婦兒禍害了。
常志東回家後,媳婦兒告訴了他,他拿着獵槍就要去找無賴算賬,媳婦兒怕出事兒,死命拉住他,讓他找村長給做主,卻沒想到,無賴是村長的小舅子,村長包庇說他媳婦兒誣賴他小舅子,還說一定是她媳婦兒不守本分,和別人通姦,拿他小舅子頂包兒。沒有多少法律常識的常志東晚上在家裡喝酒,越想越氣,趁媳婦兒睡覺了,提了槍就去了村長家,把村長一家三口全部打死後,又趕到了鄰村找到無賴也給打死了,就這樣,常志東自首後進了看守所。
一般殺人犯在號子裡的地位是很高的,畢竟是就要入土的人了,誰也不會和一個這樣的人計較,而且所有人對殺人犯都是有懼怕心理的,有的號子裡直接就由殺人犯做號長。吳學森也知道這個。
鐵門關上後,誰都沒有說話,全部愣着眼瞅常志東。吳學森怕新來的殺人犯要當號長,那他還真不敢不給,他也怕敢殺人的主兒。板上人在擔心殺人犯會不會很變態的想要禍害死幾個人,就算有值班的,可防不勝防啊。板下人倒是沒有那麼多得想法,他們倒是很感激這個殺人犯,因爲他,他們可以每頓多吃二兩飯。
一時間號子裡很靜,常志東站在地上感覺不是很自在。雖然他是第一次進來,但他曾經也聽說過號子裡是有規矩的,他見有的在板上坐着,又有的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坐到哪兒,他更不知道殺人犯在裡邊就是老大。
常志東邁了一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往裡縮了縮,常志東一見,就裂開嘴,憨厚的衝着每個人都笑了笑,然後坐在了木板沿兒上,獨自想事情。
過了一會兒,吳學森見常志東沒什麼動靜,就慢慢挪到常志東身後嘗試着說:“老哥殺人了?”
常志東回過頭來,又是憨厚的一笑說:“是,殺了。”
吳學森忙笑了笑說:“殺了幾個,一個?”
常志東撓了撓頭笑着說:“不是,四個,倆男的,一女的,還一孩子。”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包括我二哥,他雖敢玩兒命,可也沒殺過人,更不會殺孩子和女人。
吳學森臉上堆着笑又對常志東說:“老哥厲害,咋殺了這麼些個人?”
聽吳學森說完,常志東的臉突然變的有些扭曲,身上開始顫抖,好像極不想回憶往事,嚇的吳學森忙往後退。
但很快,常志東又恢復了常態,但神情變的有些乏累,搖搖頭說:“他禍害了我媳婦兒,他家人都該死。”
見常志東沒有發作,吳學森又過來問:“哦,是這樣,那還真是可憐,老哥在外邊是幹什麼的,第幾次進來?”
常志東一聽,搖着頭把身子彎下,把頭墊在腿上,嘴裡嘟囔着說:“我一個種地的還能幾次,就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吳學森一聽,輕輕呼出口氣,挺了挺身子,環視了一下四周,表情有些尷尬的像對常志東說,又像對着所有人說:“哦,是個老莊呀,殺人也是逼不得已嘛,是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這時候棍子走過來說:“哥,你看他怎麼安排?”
吳學森沒有接話,看向小李子,對着他向常志東撇了撇頭。小李子會意後,走到常志東跟前陪着小心說:“這位老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在這裡是有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