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相思的日子跟往常相比,並無多大變化。若說有,那也只是閻墨贇的夜襲次數又減少了,有時甚至好幾天未見。
這天,相思見放晴了,讓何蓮陪她到外面散步,這也是最近很長一段時間來,她難得一次離開冷宮到外面小逛,只是現在跟以前不同,以前她身邊只有何蓮,現在只要她走出冷宮大門身後總能跟一羣人。
何蓮見相思出行的心情又變糟了,她低聲安撫相思說:“娘娘,奴才們也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辦事,您就不要太爲難他們了。”
相思冷冷地瞥了眼身後的一羣人,再看看幫他們說話的何蓮,她沒責怪何蓮幫忙說話,因爲何蓮說的是事實。她若責怪,也只會怪閻墨贇的事太多,之前她只不過在觀音廟會受了點小傷,這人就派了一幫人到冷宮來,後來這些人只是在冷宮大門外守候,這才讓她稍稍讓了步。
走着走着,相思突然想起除夕晚宴後她有些日子沒見過餘倩了。那次她跟餘倩合奏的飄雪曲,得到了閻墨贇極大的讚賞和肯定,閻墨贇笑着說讓她們以後多多合作。
想起當時餘倩蒼白的臉色,她不禁開始擔心了,後來她也有讓何蓮去明琳閣找餘倩,卻被餘倩身邊伺候的宮婢無情地趕了出去。
何蓮見相思往另一方向拐,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從冷宮去明琳閣的必經之路,她關心地問道:“娘娘是在擔心美人娘娘?”
相思輕點着頭,低聲說道:“這麼多天沒有她的消息,我有些擔心。”
何蓮第一回見相思關心人,可一想到她去明琳閣卻被餘倩的人趕,她有些爲難地看着相思,“娘娘,要不奴婢再去打聽美人娘娘的事?”
自除夕過後,她不是去明琳閣被無情驅趕,就是四處都打聽不到餘倩的消息。冷宮外的人都暗暗地在討論,說明琳閣的餘美人得罪了有權有勢的祝淑妃,怕是活不長了。
相思聞言,輕輕地閉眼上,她深吸一口氣說:“這會兒貿然去明琳閣也太不合適。改日你去請魏總管搭橋,咱再去拜訪吧。”
何蓮見相思改了主意,她暗暗鬆了口氣,說:“是,娘娘。”然後,她們繼續往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何蓮知道相思很喜歡御花園某處的景色,往日她也陪相思去過,只是當時她們很低調,幾乎沒人知道她們逛過御花園。但這回不同,這次她們出行的陣勢可會嚇壞不少往常看不起她們的人。
何蓮一邊暗自爲相思的得寵感到高興,一邊暗自四處查看,看能不能瞥見以往看不起她、辱罵她的那些人驚慌的面孔。
她們人未到,便先聽到美人的嬉鬧聲,何蓮讓身後的一個宮婢上前查看情況,那宮婢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何蓮見那宮婢不說話,她微皺着眉頭,問道:“臉色怎麼這麼糟?今日那邊不讓去嗎?”
那宮婢輕輕搖了搖頭,卻沒回應,何蓮看着她十分爲難的模樣想來那邊發生的不是什麼好事。
相思沒讓何蓮繼續問,而是徑直地往嬉鬧聲傳來的方向走去,那宮婢見狀驚呆了,她想攔住相思,卻不敢上前,何蓮見狀給了她一個眼神,那宮婢上前在何蓮耳畔低
語幾句,何蓮臉色立馬變了,她趕緊追上相思,結果卻見相思停住腳步,她看着相思纖細的背影,卻不敢上前。
看到這幅景象,相思終於知道方纔那小宮婢爲什麼看着她一副欲言還止的模樣了。她心裡很清楚,除夕過後,餘倩在後宮不可能好過,卻不想竟會是這樣的殘忍。
她可以在戰場上面不改色地砍下敵人的頭顱,卻見不得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女子被欺凌,更何況這女子還是因她而落到如此悽慘境地。相思撤掉心中本爲餘倩設下最後一個原則,她不會出手幫餘倩,因爲要在後宮中活下,到最後只能靠自己。
不知不覺,餘倩在她心裡的地位竟跟何蓮差不多了。她是個護短的人,只要是她的人,她會維護到底。更何況親眼看到別人欺負她的人?
她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何蓮緊盯着相思的背影,她幾乎可以感覺到相思的怒火,她見過幾回相思發火,嚇得她不敢說半句,就怕再次激怒相思。
相思輕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踩着堅定的步伐往前方走去。何蓮見狀,立即小心翼翼地跟上。
餘倩被踢出淑妃祝雨濛保護範圍的事很快傳遍冷宮,本看不爽餘倩的幾位妃嬪趁此機會,讓餘倩的“好姐妹”才人黃靜湘讓餘倩帶着她心愛的琴到御花園,好好“逗玩”餘倩一番。
林采女看着餘倩抱着心愛的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眼珠一轉,笑盈盈地走到餘倩面前,從上冷冷地俯視着卑微得全身蜷縮在地上的餘倩,然後她眼睛微微一眯,一擡腳重重地把餘倩的右手踩下去。
餘倩痛得幾乎要叫出聲,但她知道她越反抗這些人會越放肆,可她是琴師,她的手是用來彈琴的,閻墨贇喜歡她的琴,特意送了她好多護手的藥膏,要她好好保護自己的手,現在這手卻被人無情地踩踏着,餘倩只覺得她的心在滴血,她的心比手更痛。
林采女見餘倩哼都不哼一聲,還以爲餘倩啞巴了,重重一腳將餘倩和她的琴踢到冰冷的地面,餘倩爲了護住琴,她以背落地,沉重的撞擊讓她痛得齜牙咧嘴,琴在撞擊中從她懷中滑出,她立即反應過來去抱她心愛的琴。
看着狼狽地在慌亂中將琴再次抱入懷中的餘倩,林采女跟她的同伴哈哈大笑起來。
跟餘倩同住明琳閣的才人黃靜湘跟她的好姐妹,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們如此肆無忌憚地欺凌餘倩,是得到祝雨濛默許的。一直以來,她們都以這樣的方式取樂的,只不過當時欺凌的對方不是餘倩罷了。
突然黃靜湘覺得餘倩死死抱住懷中的琴很礙眼,她給了身邊伺候的宮婢一個惡狠的眼神,那宮婢瞭然地回了黃靜湘一個笑,然後取出藏在袖子中的剪刀朝餘倩走去。
其他人看到那宮婢的手中的剪刀時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餘倩就是被祝雨濛掃地出門的垃圾,可任由她們欺凌,這也說明餘倩以後失去了侍寢的資格,就更不用說以琴師的身份陪同閻墨贇出席各種宴席了,那麼這把琴留着也就沒有意義了。
餘倩驚恐地抱住她心愛的琴,在那宮婢的剪刀越來越近,餘倩卻還忍着不反抗,她坐在地上一直往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眼看着那尖銳的剪刀要將剪斷她心愛琴的琴絃,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冰寒刺骨,餘倩不由得打個激靈。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相思的突然出現讓在場的妃嬪很是詫異,黃靜湘立即示意那宮婢將手中的剪刀收起來,然後她面帶笑意地過來跟相思請安,“才人黃靜湘見過昭儀娘娘,我們姐妹幾個見今日天氣好,便到御花園逛逛。”
相思冷眼看着黃靜湘和她身後跟給請安的妃嬪,尤其是剛剛她看到欺凌餘倩的林采女。
相思冷着臉,應道:“平身。”
“謝昭儀娘娘。”衆妃嬪應道。
當黃靜湘要開口邀請相思到一旁喝茶,卻見相思直接無視她朝餘倩走去,黃靜湘攔住幾個要去請相思的妃嬪,冷眼旁觀相思要做什麼。
相思走到餘倩的面前,她蹲下伸出手要拉餘倩起來,餘倩卻將臉撇開,不敢看相思,相思見狀有些生氣,“天這麼冷,坐地上會着涼的。”
餘倩緊緊地抱着自己的琴,用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聲音哀求相思說:“請昭儀娘娘不要管我。”
相思聽到這話更火了,她擡頭給了何蓮一個眼神,何蓮立即小跑過來,也不管餘倩願不願意,直接將餘倩扶起來,抱着琴的餘倩被嚇到差點又摔了下去,何蓮眼疾手快拉着餘倩一把。
何蓮看着餘倩這般可憐,她很是心疼,“美人娘娘,奴婢這就送您回明琳閣。”
餘倩聽到這話,如同驚弓之鳥,立即將何蓮推開,連連退了兩步,她猛搖着頭說:“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這時,林采女插話道:“昭儀娘娘難得來一回,你說這話是不是太不給昭儀娘娘面子了?”
接着,林采女堆滿笑容地過去問候相思,“昭儀娘娘就不要跟餘美人計較了,她喜歡坐地上就讓她坐高興。”
相思靜靜地聽着林采女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林采女說要請相思過去喝茶,相思甩都不甩林采女,走到餘倩面前,緊緊地抓住餘倩的手腕,對何蓮吩咐道:“幫餘美人抱琴。”
“是,娘娘。”何蓮應聲道,從餘倩手中奪過琴,小心抱好。
餘倩低垂着頭看地上,相思溫柔地牽起餘倩被林采女重重踩踏的手,在餘倩耳邊低聲說道:“放心,有我在呢。”
相思完全無視了其他妃嬪,帶着餘倩離開了。
在確定相思不會轉頭後,林采女來到黃靜湘面前,她有些後怕,憂心忡忡地問道:“才人姐姐,相昭儀不會將這事告到陛下那兒吧?”
黃靜湘聽後,看着林采女擔憂的臉,她冷笑地甩了林采女一巴掌,“怕什麼,有淑妃娘娘在呢。”
看着相思和餘倩遠去的背影,黃靜湘呢喃道:“淑妃娘娘料事如神,餘倩果然是吃裡扒外的賤人,給她一點教訓就是要她記住,淑妃娘娘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哼,早晚要在陛下面前戳穿相昭儀的真面目!”
黃靜湘的聲音不高,卻讓身邊的人都聽到,有祝雨濛給她們撐腰,一個小小的昭儀能把她們怎麼樣?難道相昭儀會傻到爲一個餘倩跟整個後宮做對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