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香軟筋散,不,還有另一種毒,只是老夫見識淺薄,尚不知這位姑娘體內另一種是什麼毒。”被青衣人請來的大夫曹忠嘆聲說道。
危天臨瞥了眼雙目緊閉的相思,對曹忠說:“曹大夫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
曹忠應了聲,便跟危天臨出去,留閻皓月守在相思牀邊,她看着面色蒼白的相思,她原本就很擔心,聽了曹忠的話,她的心更急了,如果讓閻墨贇知道相思在小慈恩寺中毒昏迷不醒,那閻墨贇該多生氣啊!
閻皓月越想越覺得情況不對,她跑回去找沈漣漪商量這事。
危天臨和大夫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他嘆了口氣問道:“曹大夫一眼就認出她中了十香軟筋散,想必也看出另一種毒藥是什麼,是不是剛剛旁邊還有其他人大夫不好說?”
曹忠被危天臨看穿,他尷尬一笑說:“危將軍,老夫是真的不知道那姑娘體內另一種是什麼毒。”
“你認識我?”危天臨看着曹忠問道。
曹忠點着頭說:“那青衣人去請老夫的時候,老夫便認出青衣人是危家軍。實不相瞞,老夫的一雙兒女十分崇拜危將軍,老夫耳濡目染也認得出危家軍的標誌。”
曹忠見危天臨面色嚴肅,他忍不住問了句,“這位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爲何令危將軍如此掛懷?”
“這不是曹大夫應該問的事。”危天臨厲聲應道。
曹忠一下子明白他救治的女子身份十分特殊,這樣的認知卻讓曹忠更加憂心了,他眉頭緊鎖,“危將軍,雖說老夫認出十香軟筋散,但老夫這兒並無解藥。”
“她還有多少時日?”危天臨輕輕地閉上眼,問道。
曹忠仔細掐算了下,鄭重地說道:“不出一日便會心脈俱損而亡。”
危天臨聞言,深吸一口氣說:“多謝曹大夫。”
“醫者父母心,老夫並未救得了這姑娘,老夫心中過意不去啊。”曹忠感嘆地說道。
危天臨輕搖着頭,“我知道曹大夫已經盡力了,天色漸晚一會兒派人送曹大夫下山。”
“多謝危將軍。”曹忠由衷地說道。
當危天臨和曹忠往回走的時候,危天臨看到閻皓月遠去的背影,他眉頭微皺對守在相思屋子門口的青衣人吩咐道:“派人送曹大夫下山。”
“是,將軍。”那青衣人應道。
然後危天臨去追閻皓月,見閻皓月是往沈漣漪住處的方向跑去,他得在閻皓月見到沈漣漪前將閻皓月攔住。
不是他瞎猜測,而是相思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是在薛慧婭到小慈恩寺的時候中毒,他已經派人告知閻墨贇,也暫時將這事壓着不讓小慈恩寺的其他人知曉,特別是沈漣漪和薛慧婭。
相思的知覺還在,可她無力撐開眼皮,看不到四周的景象,她知道危天臨抱她回屋的,屋外也有人守在,但在閻皓月離開後不久,她便察覺到屋裡有人。
當相思感覺那人就站在牀邊時,她想伸手去抓那人,她的手指剛動一下,便失去了知覺,再醒來時,她身上的力氣回來了,內力也未被壓制,但運真氣過丹田時一種莫名的疼痛從各個穴位鑽過,異常難受。最後她只
能被逼着收起真氣,在黑暗中靜坐調息。
時間慢慢流逝着,相思沒有離開的意思,也覺得這樣傻坐着也不是辦法,便開始唸誦佛經,她念的是老和尚給她的經文,很神奇,當她念過一遍經文便覺體內真氣不再亂竄,之前內力雖未被壓制,卻不能隨心所欲。
當經文唸了兩遍,相思終於發現口中所念經文不對了,這不是普通的佛經,而是武功心法。
相思幡然醒悟睜開眼來,從黑暗的深處聽到老和尚的聲音,“小姑娘果然聰明啊!”
話音落下時燈也亮起來了,相思看到老和尚緩緩地朝她走來,當老和尚走到她面前,她本能地拍開老和尚伸過來的手,“我能自己站起來。”
老和尚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相思,然後嘆了口氣說:“小姑娘,你知道我爲什麼帶你到這兒嗎?”
相思環視四周,這裡看起來像地下密室,“老和尚先告訴我,你爲何對我下毒,我再告訴你,我猜沒猜出你要帶我到這兒做什麼。”
“伶牙俐齒,我果真沒看錯人。”老和尚欣慰地說道。
“小姑娘,你隱藏得很好,連聖上都看不出你會武功,但你沒能逃過老和尚的眼睛。其實我沒想過對你動手,但你藏得太深了,使詐這種事對你怕是沒用,所以我乾脆用更極端的手法去試探你。十香軟筋散無色無味,可令中毒者全身筋骨痠軟,無法使用內力,便成爲試探用武者最佳毒物。”
聽着老和尚的話,相思問道:“我感覺身上不止十香軟筋散一種,老和尚是不是少說了?”
老和尚搖了搖頭,說:“另一種不是毒物,是增進內力的補藥,因其藥性與十香軟筋散相剋,使得它給小姑娘的感覺像毒藥。小姑娘習得老和尚給你的心法,是不是渾身舒暢許多?”
相思看着老和尚,點着頭說:“感覺確實好多了。”
“小姑娘悟性高,學起來自然快。”老和尚稱讚道,“那小姑娘就沒有其他想問的嗎?”
相思笑着應道:“老和尚想說自然會開口,我何必多此一舉?”
老和尚聽後,爽朗地笑了,“老和尚本想將這秘密帶入墳墓,但現在遇到了小姑娘,並教了小姑娘沈家秘法,以後老和尚就能安心離去咯。”
“沈家秘法?”相思微微一怔,她重複道。
相思看着老和尚,思忖着問道:“沈家是我想的那個沈家嗎?”
老和尚微笑地說:“就是那個沈家。”
“老和尚是沈家人?”相思很是驚詫,沈家是歷代守衛皇帝的影衛一族,她對沈家知道的並不多,但她同影衛有過接觸,確定現在留在閻墨贇身邊的影衛依然是那個沈家……很快地,相思想到另一個姓沈的人,沈漣漪,她跟沈家有無干系?
老和尚看着相思,雙手合十點着頭說:“老和尚不是沈家人,但小慈恩寺住着的是沈家現在的當家。”
“太后娘娘。”相思猜沈漣漪跟沈家有關係,卻不想沈漣漪竟是沈家當家,也就是說沈漣漪是影衛首領,難怪沈漣漪身爲前太子的生母,但閻墨贇卻不能動她分毫。
“正是。”老和尚緊閉着雙目應道,“現在的影衛不比當年,且不說三
年前影衛暗中協同前太子毒殺先皇,在被聖上揭穿後前太子又與渭琅國太子狼狽爲奸,三年前本可避免的禍亂因心中貪念燃起一場戰爭。”
除了影衛的事,老和尚說的其他事,相思都很清楚,那麼老和尚擔心的是什麼?是前太子閻睿暘死心不改,妄想奪回皇權,還是沈漣漪要爲子報仇,讓影衛再害閻墨贇?
“老和尚真的覺得相思會站在你這邊嗎?”相思那雙明媚美眸直勾勾地盯着老和尚,問道。
老和尚低頭一聲“阿彌陀佛”,“佛門弟子本應放下心中執念,奈何老和尚放不下聖上。老和尚看得出小姑娘對聖上是真心,況且留個信任之人在聖上身邊,就算這人不作爲,遠在小慈恩寺的老和尚能安心點。”
相思側着頭看老和尚,她想從老和尚臉上尋找跟閻墨贇相似的地方,卻還是猜不出老和尚跟閻墨贇的關係,“老和尚爲何如此庇護皇上?老和尚說不是沈家人,卻知曉沈家秘法。這讓我不得不懷疑老和尚的身份。”
聽了相思的問題,老和尚笑了,“小姑娘若不是擔心聖上,怕是不會問老和尚這些問題。太后是影衛前首領的獨女,而我是前首領身邊的人,看得自然比其他人清楚。現如今老和尚已是出家之人,想的自然也是天下太平。聖上登基以來國泰民安。若換做前太子,怕不會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老和尚不愧爲出家人,心繫蒼生。”相思忍不住誇讚道。
“小姑娘說笑了。”突然老和尚定眼看着相思,“老和尚總覺得小姑娘很像一個人。”
相思笑着問道:“像誰?”
“三年前老和尚有幸到過聖上當時所在的軍營,在那裡老和尚偶然間見到一位姑娘,她聰慧無比,很得聖上憐愛,可惜她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下場很是不好。若是那姑娘還在,老和尚也不需有求於小姑娘。”老和尚緩緩道來。
相思卻因老和尚的話眉頭微皺,她輕搖着頭嘆道:“可惜我並不是那個人。”
老和尚笑了笑,說:“老和尚心裡明白。”
“老和尚,我能再問你一件事嗎?”相思看着老和尚臉上的笑,問道。
老和尚頜首應道:“小姑娘但說無妨。”
“當初老和尚爲何會說我是大徹大悟之人?”相思側着頭問道。
老和尚又是一聲“阿彌陀佛”,他眼中的笑意加深,“小姑娘說自己癡傻了十七年,卻在入宮後漸漸恢復神智嗎?”
“是的。”相思點頭應道。
“十九年前,老和尚的師父受相將軍之邀到相家,爲剛滿一週歲的三小姐算了一卦,當初一卦成讖,相家三千金從小癡傻,可那一卦也提及三千金日後會恢復神智。我入佛門時師父已垂垂老矣,他與我說起相將軍三千金的事,沒想到你果真如師父所言恢復神智。從混沌中醒來便是大徹大悟啊!”老和尚嘆道。
相思看着老和尚,應了聲,“多謝老和尚點化。”
當年相符爲了癡傻的三女兒,請來德高望重的大師作法祈福,如今大師已圓寂,可他的徒弟尚在。事情皆有因果,就像閻墨贇不會無故放過沈漣漪,老和尚所擔憂的不只是沈漣漪,還有在逃的前太子閻睿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