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隨軍入京

車子晃晃悠悠,一路往京城駛去。

知槿醒來時便在一輛拉糧食的馬車上,身上溼透的衣服已經幹了,身上蓋着薄薄的毯子,稍微有了些溫度。

她茫然的坐起來,看到已經行到了荒郊野外是她所不熟悉的環境,三千多人的隊伍有序的行進,沒有車軸和腳步聲之外的聲音。

“姑娘醒了?”老兵張叔是個火頭軍,自然跟在隊伍後頭。看到將軍帶回來的姑娘醒了,關切的問道。

知槿揉揉腦袋,暈暈的還有些疼痛,她茫然的看眼張叔,才問道:“這到哪裡了?秦晉呢?”

張叔有些驚訝,這小尼姑竟然直呼他們將軍的名諱呢。他上下打量一眼,見小尼姑臉上還腫着,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威武的將軍冒雨回去救她還帶回來了。

他的驚訝自然看在知槿的眼裡,知槿窘迫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趕緊改口問道:“老伯,請問這是到了哪裡了?”

張叔滿臉褶皺,也不爲難這個看起來可憐的小尼姑,回道:“這是通往京城的路上。姑娘,你可昏迷了兩日了。”

“兩日?”知槿驚訝,她以爲她只是睡了幾個時辰,沒料到竟然過了兩日,那麼現在應該離九如鎮很遠了吧?

知槿有些泄氣,師父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她突然有些怨恨秦晉,若不是那個人,說不定她可以和師父在一起,拉着師父跑出去。可是已經兩日過去,就算她想回去,恐怕也很困難。況且九如庵走了水,官府定會追查,她現在回去也只是自投羅網,倒不如跟着他們去京城,再做打算。

但是那個男人.....

剛想到那個讓她討厭的男人,前面就有侍衛過來,侍衛陸俊人高馬大,他輕瞥一眼坐在車上的知槿,很是不滿意他們心目中的神爲了個臉腫的跟豬頭是的尼姑冒雨回去,來回幾天說不出的辛苦,不由得說話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似是發泄心中的不滿:“既然醒了就到前面去,將軍有事找你。”

知槿瞥一眼陸俊,心裡還有些生氣,她一扭頭,倔強道:“不去。”連帶着看陸俊也不順眼了,補充道,“你告訴他,我恨死他了。”要不是他,他就可以和師父在一起了。

陸俊怒火中燒,眯了眯眼,這小丫頭竟然對他們將軍態度如此惡劣,實在可惡。

“既然姑娘這般看不上我們將軍,爲何又跟着我們將軍回來,還坐在我們軍中運送糧食的馬車上?如果姑娘真的這般不知好歹,大可跟在我們後面和普通將士一般行走到京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知槿被他說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自己現在坐在人家的馬車上,吃着人家的糧食,還好意思說人家的將軍,好像自己是有些不講道理了。但是話已出口,她重生後也是個有脾氣有尊嚴的人了,哪能被個男人說了這樣的話還老老實實的聽着。

當即站起來晃晃悠悠的抱着包袱跳下馬車,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所在的馬車在隊伍後面,許多人雖然聽見了聲音,也許得了喬風的告誡,一時忍着沒有回頭看,但是耳朵卻支着去聽。

陸俊的臉也黑了,他本來就是嚇唬嚇唬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到前面去,哪知道這小尼姑脾氣還挺硬,直接就跳下馬車,還摔成這樣。

孃的,這還讓不讓他活了!他對這尼姑讓將軍失了分寸已經很不高興了,竟然還來這一出,這讓他回去怎麼回話?

知槿摔個狗啃泥,也不在意,臉上本來就火辣辣的估計傷也沒好,那也不差這個丟人的動作。她淡定的爬起來,撲撲身上的灰塵,默默的跟在車架後面,拖着兩條似是灌了鉛的腿艱難的跟上。

張叔和陸俊已經不能用驚訝來表現自己了。兩人都是沒見過這般倔強的姑娘,一時竟然無可奈何。

讓陸俊行軍打仗甚至夜探敵營他也絲毫不懼,可現在竟然讓一個尼姑弄的手足無措,他靜靜的打馬跟在知槿身側,許久才憋紅了臉說道:“勞煩姑娘跟在下去前面見將軍。”

知槿不理他,剛纔還氣勢洶洶才說教自己,現在又來命令她,她纔不會跟他去。

這幾天的事情已經讓她心力交瘁,以後定不能讓人欺負了自己。

知槿不理他,陸俊的臉紅了又黑了,他黑亮的眼睛看着知槿,最終懇求道:“請姑娘隨在下去前頭見將軍,否則將軍定會怪罪於我......”

這三千兵士都是打過仗的人,走起路來也很快,知槿緊趕慢趕這才能不落下,她聽陸俊這麼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無所謂道:“你受責罰關我什麼事?”

“你!”陸俊氣紅了臉,當即也不管了,將馬鞭一揚加快速度朝前面去了。

見到陸俊獨自回來,秦晉眉頭一皺,“人呢?”

陸俊憋紅了臉,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一個尼姑擺了一道,彆扭的偏過頭去。

秦晉見向來忠厚的侍衛這副模樣,也不刁難,轉頭對喬風道:“你去看看,別小尼姑又犯傻想回去。”

喬風勾脣,看看陸俊又看看諱莫如深的秦晉,調轉馬頭去了隊伍後面。

到了隊伍後面,看到知槿正吃力的跟着隊伍行走,眉頭不由一皺,這幾天都是他過來看看,知道小尼姑捱了打臉上有傷,加上淋雨發燒,一直在馬車上休息,可這會怎麼跟着隊伍自己走了?

他找到張叔問了問情況,這才明白過來事情的緣由,又一想陸俊的脾氣這才笑了。心裡感嘆將軍就不該讓陸俊來叫人,陸俊就是一頭倔強的牛,顯然這小尼姑也是個固執的,兩個固執的人遇上不鬧出點事情那才叫奇怪。

眼見着自家將軍對這小尼姑的態度曖昧不明,他這個做下屬的當然得在中間調和一下。

“清水師父還是到馬車上吧,不然將軍該擔心了。”喬風看着知槿,翻身下馬,牽着馬走在知槿的身側。

知槿看了眼喬風,覺得這隊伍中也就這個喬風人還算善良,就算她現在不高興,也不能遷怒到他身上,於是道:“不知道先前將軍找我何事?”

喬風見她聽進去自己的話,打算將將軍的苦心告訴這小尼姑,省的她誤會。或許和她說明白了,她就不急着自己走了,否則她一個小尼姑去京城山高路遠,危險重重,遇上什麼危險也是說不好的,於是解釋道:“將軍這人吧,面冷心善,那日我們離開九如庵直接開拔隊伍往京城趕。誰知走了兩日將軍擔心你在庵中被老尼姑欺負,不顧大夥的反對冒雨和我趕了回去。他帶你下山來的時候,你整個人燒的都糊塗了,他帶你先去鎮上藥鋪抓了藥吃了藥這才跑了一天的馬追上隊伍。清水師父,將軍對你可真是用心了,你可不能誤會他啊。”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尼姑定是對將軍有什麼誤會。

果然,聽了他的話知槿沉默了。她自己腦子裡彆扭着秦晉將她強行帶離九如庵的事情,卻沒有想過若不是他去將自己帶走,自己又如何從九如庵脫身。

誠然她可以和師父一起跑,但是那目標確實大,恐怕官府查看之後就會牽扯到她們身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們兩個若女子又能逃到哪裡去?

而她被秦晉帶離了,九如庵也付之一炬,將那些骯髒的事情也一起埋入了大火之中,就算有人逃出來,恐怕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別人一打聽就會知道,頂多會閒談小尼姑被將軍看上,帶去了京城,而部隊是大火前兩天開拔,他們從九如庵走時又悄無聲息,不容易引起懷疑。

這般說來,還是秦晉對她有恩。但是她拗不過自己心裡那股勁,總覺得師父是因爲那人死的。

喬風見她有些鬆動,嘆了口氣,接着道:“我跟你說這麼多,是不想你誤會將軍。他想讓你去前面是怕你在後面自己偷偷跑了,這去京城還需要好幾天,你自己一個人在路上總是危險。將軍說了,等到了京城隨你自己選擇,是去是留,他絕對不阻攔你。”

知槿想了想,仰頭對他道:“謝謝你。”不論如何,她已經走出了九如庵,那麼她就不能再回去,否則師父白死,她這一世也白白浪費重生的這次會。

因爲仰着頭,淚水不容易掉出來。但是她的感激也是發自內心,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已經超過她承受的底線。

喬風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你身子還未好利索,去馬車上吧,雖然不能遮風擋雨,但好歹也能讓你節省體力,去京城的路山高路遠,還要幾天,不是你吃的消的。”

知槿點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