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深陷困境

自古以來姨娘就是上不得檯面的,就算是良家女子擡做姨娘的,地位也不過是比奴僕稍微高一些,是不能隨意見客的,此時江氏開了口,柳姨娘縱是有千般不願,也是不敢說的。

晚上秦楊回來,江氏張羅着丫鬟將飯菜酒水擺上桌,連着秦羽秦萌都一起上桌。

“大哥,咱們可是三年未見了,今晚可得好好喝幾杯。”秦都性子跳脫,樂呵呵的端起酒杯。

秦晉淡然的瞥他一眼,秦都突然紅了臉,連忙道:“大哥不知道,爹爹平日都不許我喝酒,大哥回來了我好借個光。”

“哼,喝點酒就撒潑,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規矩。”秦楊冷哼一聲,突然問道:“柳姨娘爲何沒來?”

本來熱鬧的氣氛,因爲一句話冷了下來。秦楊瞧着江氏,江氏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倒是秦萌,爲自己的母親抱不平,白天她不敢說,這會疼愛她的父親回來了,膽子也大了一些,撅着嘴眼睛瞄了眼江氏,回道:“母親不讓。”

秦楊臉上笑意斂去沒有說話,而是瞧向江氏。江氏將頭扭去一旁,並不說話。顯然不願意搭理秦楊。

“去將你姨娘叫來,今天大好的日子,一家人應該開開心心的。”秦楊皺眉衝秦萌說。

秦萌戰戰兢兢的瞧一眼秦晉,見他沒有說話,又瞧向江氏,江氏冷笑也不阻止。秦萌膽子大了一些,不顧哥哥秦羽在拉他衣服,快速的跑了去。過了一會,又扶着柳姨娘來了。

柳姨娘三十多歲,保養的很好,嫋嫋婷婷的過來,在下首的位置就要坐下。

“咱們家,什麼時候連姨娘也能上桌了?”

柳姨娘的身子一頓,瞧向秦晉。不光是她,就連秦楊、秦羽、等人也都瞧向秦晉。

唯有了解他的江氏還有秦都沒有意外,秦都搖搖頭,覺得自己的父親傻透了,這樣的日子竟然還將姨娘擡到外面來,不明擺着找大哥晦氣嗎。

秦楊臉色很難瞧,沒料到兒子會當衆違揹他的話,這會不高興地瞧向秦晉,瞧着大兒子鐵青的臉,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變了好多。變得連他這個父親都有些害怕了。三年前他就是護國將軍,可是周身還帶着輕狂,可這會回來,周身的氣勢竟讓人不敢靠近,瞧上去也沉穩老練了許多,性子讓人捉摸不透。他以爲剛纔秦晉未開口是默認了自己的決定,誰想到會在柳姨娘來的時候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很尷尬,也很沒面子。

作爲一家之主卻被兒子拂了面子有些下不來臺。

桌上的人不時的瞧瞧秦晉,又偷偷瞧瞧秦楊,誰都不敢說話,就連秦萌也漲紅了臉瞅着秦晉不敢開口。

秦羽心裡暗歎一聲,起身扶着柳姨娘道:“我扶姨娘回去。”

柳姨娘埋怨的甩開秦羽的手,站在那裡不動。

柳姨娘含淚欲泣,委屈的瞧着自家老爺,眼神卻不時地飄向這個家最嚇人的那位。連着秦萌突然張嘴就哭了,委屈的抱着自己的姨娘胳膊,頗下不來臺。

秦楊臉色更難瞧了,沒面子啊。他怎麼着也是秦晉的父親啊,這會突然硬氣了一回,怒聲道:“她是你姨娘,我這個一家之主總有權利吧?”

秦晉‘啪’的一聲將筷子放到桌上,嚇得所有人心一顫,卻見他冷冷的瞧着秦楊,“我母親江氏,出自衛國公府,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姨娘,請父親說個清楚。”

“你。”秦楊氣的心肝肺都疼,柳姨娘卻也羞的快要鑽桌子底下了,她當然不是出自衛國公府,她是秦楊的表妹,是使了下作的手段爬上秦楊的牀的,本就不光彩,現在被個小輩毫不留情的揭露出來,自然是掛不住面子的。

秦羽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自己這個大哥他自然敬重,可那被大哥羞辱的人卻也是他的生母。生母年輕時候如何進的秦府他也是聽說了一些的,可是面對這家裡的事情,他不知站在哪邊。

秦晉毫不留情,冷冷的看着秦楊,似乎想要他的回答。

秦楊被他這眼神駭的心臟顫了顫,眼睛眨兩下,嘴硬道:“你是我兒子,怎麼這般無禮?她是你的長輩。我是你父親!”說着又轉頭瞧向江氏,“你怎麼教育的兒子”一下子將矛頭指向了江氏,在世家大族,孩子的教養是由母親負責的。

江氏瞧熱鬧的臉終於拉下,嗤笑一聲:“怎麼,是我教的不好?若是沒有晉兒,你們能住在這等宅子裡?哦,我忘了,謝大人還是四品京官呢,在棉花衚衕尚有一間三進的宅子,要不老爺帶着一家老小搬過去?我可記得這將軍府是陛下賞給我們晉兒的,晉兒纔是這將軍府的一家之主。”

“你!”秦楊羞得滿臉通紅,但是這也是事實。滿京城的人誰不說秦家是沾了秦晉的光,不說秦楊的四品官,就是秦羽的官不也是瞧在秦晉的面子上得來的。在外面受了別人嘲諷也就罷了,回到家中還被人嘲諷。秦楊當即怒了,手指着江氏,氣的說不出話來。

秦晉突然站起來,回頭瞥一眼滿屋子的人,冷聲道:“如果覺得丟臉,大可不要住在這裡。既然沾着我的光,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從明天起,我不希望看到其他不相關的人出現在飯桌上。”

說完,秦晉轉身就走。

那氣勢,那身姿,讓秦都直咋舌,自己的大哥就是牛氣啊。

一頓接風宴不了了之。

——

天色暗了下來,知槿在京城街上已經轉悠了不少的時間,眼瞧天要黑了,她卻無處可去。伸手取出喬風給她的幾塊碎銀子,無奈的笑了笑。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當然也不會缺沒錢的人。幾塊碎銀子在富人家裡那是九牛一毛甚至大戶人家的小廝都不會太過在意。但是對於吃不飽穿不暖的乞丐來說,一塊碎銀子就能夠他們好吃好喝很長時間了。

幾個乞丐躲在暗處,相互瞧了一眼,都看到了財路。幾番商量之後,幾人在知槿拿錢準備進客棧的時候衝了出去。

知槿還未踏進客棧的門,身子便被人衝撞。一個瘦弱的乞丐瞧撞到人非但沒有道歉,神色慌張的扭頭就走。知槿皺眉,再轉頭回來,卻發現手中的碎銀子沒了。

這下知槿可犯了難,她不過就這幾塊碎銀子,可現在也被乞丐搶了去。現在她全身的家當只剩下身上的一個小包袱了。裡面沒有銀子,只有幾件灰色的袍子,還有代表她身份的小衣裳,現在她身無分文,當真是無處可去了。

夜幕降臨,街道上已經沒了人,距離宵禁的更鼓還有半個時辰,她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找到住的地方纔行。

城內不會有尼姑庵,那麼,城隍廟也許會有吧?按照大齊風俗,城隍廟應該在東面吧。知槿暗暗慶幸自己還有這個認知,順着主街道向東面走去。

京城東面城隍廟裡,幾個乞丐圍在一起瓜分剛剛得來的碎銀子,順便討論今天的好運氣。

“這小姑子還挺有錢的。”

“哼,你沒瞧到正臉,小尼姑長的也不賴,可惜是個姑子。”

另一個猥瑣的笑笑:“也許這碎銀子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男人瞧上小尼姑的相貌賞的也說不定。”

本就無聊的乞丐一旦有人開口說了渾話,似乎就像水庫打開水閘,其他人也紛紛說着女人。

有人感嘆:“狗子我長到二十歲,還沒碰過女人呢。要是能有女人讓爺樂呵一下就好了。”

“唉,別說是女人,就是尼姑也行啊。”

“那小尼姑長的真很美,雖說天黑瞧不清,但是那小身段,若是能壓在身下,定是別有一番滋味吧。”

“是啊,明天咱們再去找找小尼姑,找個機會拖到這裡來。”

這個計劃一出,幾個乞丐紛紛贊同,然後又爲了搶來之後誰先上爭論不休。

角落裡一渾身髒亂的乞丐瞧着幾人的討論,不自覺的冷哼了一聲。黑色的夜晚,髒亂的身子,都掩飾不住少年眼睛的閃亮,猶如天上的星子墜落人間,將這天地都顯得黯淡無光。

少年身邊還靠着一個七八歲的男童,聽到幾人的討論,不安的瞧着少年。少年嘆氣,摸摸孩子的頭,搖頭不語。

突然少年眼睛一頓,眉頭一皺,似是瞧到了什麼。

幾個正在爭論的乞丐有人忽然停下,搗了搗同伴,示意對方去看。幾人扭頭瞧向城隍廟的破門,便瞧到門邊站了一個人。尼姑。

是知槿。

知槿也料到城隍廟會有其他的乞丐,只是沒有料到只有這麼少的人。不過還好,總算有了睡覺的地方。知槿見他們都瞧着自己,於是低頭斂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尼清水,敢問幾位施主,貧尼可否再次叨擾一晚?”

靜,還是靜謐。幾個乞丐都傻了一般瞧着知槿。天色已黑,屋內點着一盞摻了雜質的油燈,噼裡啪啦作響,火頭一顫一顫的,將知槿姣好的容顏顯得更加的白皙透明。

有人不自覺的吞嚥唾沫,有人感到了身體的變化。幾個乾涸了許多年的乞丐猶如干涸了多年的土地,乍一瞧到這送上門來的小尼姑,突然像降了場暴雨,一下子滋潤了土地。

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乞丐結結巴巴道:“不、不、沒事,進、進來吧。”

知槿瞧不清楚裡面人的長相,並不知道正是這些人搶了自己的錢。雖然聽到這人說話不像好人,但是外面已經快到了宵禁的時候,她除了這裡也無處可去,只等明日再做打算把。她邁了進來,環視一圈後,決定還是到院子裡去。雖說人多,但是終歸是男女授受不親,還是在院子裡好,撐上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幾個乞丐瞧到小尼姑瞧了一圈之後去了院子,又圍在一起小聲的說了會話才分散開躺在草上各自睡去。

知槿在院子裡選了角落靠在牆角,又從別處尋了一些乾草,鋪在地上便靠了上去。已經九月,晚上着實冷了一些,還好知槿當時聰明沒有將喬風給她的毯子還了,這會正好用上。

迷迷糊糊間,知槿感覺有人靠了過來,還摸她的手。

這感覺,很真實。她突然就睜開眼,下一刻就瞧見幾個人同時朝她撲了上來,嘴裡污言穢語,甚是難聽。

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知槿一下子清醒過來,在他們撲上來的時候猛地往旁邊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