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歡喜,知槿一整夜都沒睡踏實,第二日醒來很沒精神。
陪着江氏上了香,又去和裕王妃說了會話,衆人便打算離去。畢竟天寒地凍,山上確實是冷,只昨晚一夜,秦都這個半大的少年就得了風寒,一早上起來就噴嚏不斷。
秦晉淡淡的看他一眼,“早跟着在軍中歷練,哪會像現在這般,還不如個姑娘身子強健。”
秦都害怕自己大哥,見他教訓忙嘿嘿直笑,而江氏則笑道:“他啊,比猴子還皮,昨天到了寺裡就帶着侍衛去後山亂竄,定是那時凍得。”
“過了年跟着去軍中吧。”秦晉淡淡的給秦都過年以後的生活下了定論。
秦都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大哥....”
秦晉看都不看他一眼,率先出了門去,“早點回去吧。”
山路上積雪還未融化,一行人走的小心翼翼。進了城已經到了下午,兩隊人分別,往各自府邸走去。
到了裕王府顏如玉翻身下馬,攙扶着裕王妃下馬車,隨意的問道:“母親,那與秦夫人一起的姑娘是何人?”
裕王妃一愣,特意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正常,纔回答道:“唉,就是一個可憐人,自小被尼姑撿上山做了尼姑,後來因爲一些事情已經還俗了。只是暫住在秦府罷了,等找到親人便會離去。”
顏如玉點點頭,若有所思。
——
另一邊知槿坐在馬車裡,心不在焉的與江氏說着話。
江氏看她沒精神,便笑着開口道:“快到家了,回去休息一下,看你沒精打采的樣子,倒像是一夜未睡是的。”
知槿尷尬的笑笑,並沒有說話。她該說什麼呢?說都是因爲她兒子夜闖閨閣,她纔沒睡好?還是說因爲他兒子向她求婚而睡不着呢?
這兩個原因她都不敢說,雖然江氏看上去很喜歡她。但是她不敢保證當她知道自己和她兒子有了私情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破壞他們?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他是將軍,恐怕也要聽從父母的安排吧。
想到這,知槿有些神色黯淡,又有些愧疚。
她能得以在將軍府立足,非但沒能報答夫人,卻還默認了他兒子的求娶。那些貴女恐怕都不會做她這種事情吧?
進了十一月天色更冷。知槿已經窩在屋裡不肯出去了。
秦晉進入兵部,更加的繁忙。這日天仁帝身邊的大太監突然過來讓他過去一趟。
秦晉默不作聲的跟在大太監身後去了崇明殿,見裕王世子等人也都在列,他行禮後站在一邊等候差遣。
天仁帝看了眼悶葫蘆一樣的臣子,嘆口氣道:“如玉他們幾個小子敬仰你多時,想讓你帶着他們去軍營見識一番,你給安排一下吧。”
秦晉這時才擡頭,低聲應道:“臣遵旨。”
天仁帝笑了,“你啊,還是個悶葫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罷了,都下去吧。”
出了崇明殿,二皇子淮王過來套近乎:“秦將軍一身武藝真是令人羨慕,有機會本王也想去參觀一番長長見識。”
秦晉淡淡的擡頭,“淮王若是想去隨時歡迎,屆時各位王爺若是有興趣,大可一起來便是了。”
顏如玉跟在兩人身後,暗地裡竊笑,他願意去有打聽那姑娘之心,當然也是因爲謝知航那小子求他的緣故。他很好奇謝知航有什麼鬼主意,連他都不肯說。
得了準確的消息,謝知航很是興奮。他等了這麼久,一直沒找到能見秦晉的機會,更別提進秦府了。
他雖然是謝家嫡出公子,卻因爲母親的緣故不被父親所喜,就連府中的下人對他都是吆三喝六。若不是他自己讀書爭氣,認識了裕王世子這些人,恐怕他也見不到秦晉。
到了第二日謝知航找出他最新的衣服套上,眉頭皺的很難看,這最新的衣服,還是短了一截,夏天還好,可現在是隆冬臘月就有些寒顫了,可是沒辦法,他只能這樣見人了。反正他那些友人也知道他的處境,應該不會笑話他的。
換好衣服,跟門房打了招呼,知航就出門去了裕王府,顏如玉正等的不耐煩見謝知航匆匆跑來。
由遠及近,十多歲的少年朝氣蓬勃,可是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少年也不在意,到了近前朝他笑笑:“久等了吧?我跑過來會慢一些。”
顏如玉一愣,突然覺得謝知航的笑容是那麼的熟悉,他想了想,突然驚訝的發現謝知航竟然和那日見到的姑娘有些神似。只是謝知航開朗了些,而那個姑娘怯懦了些。
“怎麼?”謝知航小顏如玉七八歲,難爲兩人竟能玩到一處,也就是謝知航,年紀雖小早早懂事,有時候竟然比顏如玉還要成熟些。
他和顏如玉的相識是在國子監,顏如玉白糟蹋這名字,小時候不上進,偏偏還嘲笑謝知航穿衣破舊,結果謝知航學識過人,經常被夫子誇讚,顏如玉才慢慢的緩和了對他的看法,後來謝知航相貌長開,竟然讓顏如玉生出親切之感,就此兩個年紀相差很大的人開始稱兄道弟。
只是謝知航從不把他當兄長,從來沒大沒小。
兩人騎着裕王府的馬去了城外的軍營,三千多跟隨秦晉回來的將士連着新入伍的新兵一同駐紮在城外十里坡。隔着老遠都能聽到軍營裡傳來習武的‘哼哈’聲。
除了他倆,還有其他家的世家子弟。平日裡走狗鬥雞,不學無術,聽到這樣的機會無不想來見識一下。
因爲來的人當中多是高官之子或是王公貴族子弟,秦晉雖然不喜也不好怠慢,主要是他想見見謝家的孩子,於是帶着喬風親自迎了出來。
顏如玉身份高貴,率先拱手笑道:“將軍一身盔甲真是英武不凡,有了將軍,我大齊真是固若金湯。”
“世子謬讚了。”秦晉本就不喜言,能出來迎接已經是出乎別人意料了。
他出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見見謝知航。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謝知航來這裡就是爲了見他。
他打量謝知航的時候,謝知航也隨着衆人的目光偷偷的打量這個將軍。聽聞這將軍十三歲從軍,十六歲生擒異族大王,在邊境敵人聞風喪膽,更有婦人用他的名字嚇唬不聽話的孩子。
總之,秦晉在他的心中就是戰神,是不可戰勝的神。他長這麼大,一直在讀書,卻也渴望有朝一日能夠血戰沙場,可惜,他沒有那個條件,身體還算硬朗,但不是習武的好材料。
況且,他今日來的目的是想向秦晉打聽姐姐的事情,如果可能,他想見見姐姐。
只是該用什麼機會呢?
謝知航默默的擡頭,喬風正在給衆人講述軍中的訓練情況,衆人看着士兵的對戰,紛紛叫好,謝知航覺得這是個機會,偷偷的來到秦晉身邊,剛想說話,他就被人拉了一把,一個趔趄,遠離了這個地方。
“謝知航,你別在這丟人現眼。”
謝知航一擡頭,卻是他同父異母的庶出弟弟謝知鬆,正一眼不屑的看着他。
秦晉聽見聲音回頭看一眼,卻見謝知航滿臉通紅,卻梗着脖子叫道:“謝知鬆我是你兄長,休得無禮。”
“無禮?哼。”謝知鬆撇撇嘴,不以爲意,“就你也配做我的兄長?呸。”
“你!”謝知航氣急,想上前理論,胳膊卻被人拉住。
他想看看是誰這般與謝知鬆一起欺負於他,卻看到秦晉正一臉冷然的拉着他。
見是秦晉,衝上腦子的怒氣一下子憋了回去。謝知航告誡自己要淡定,要忍住,他是有求而來,絕對不能被憤怒氣昏了頭。
秦晉無語的瞪了他一眼,讓他更加心慌,而謝知鬆則得意的笑着,好不囂張。秦晉冷哼一聲,對謝知航道:“你隨我來。”
謝知航驚訝,沒反應過來,謝知鬆卻冷哼一聲,憤恨的瞪着他。
待他反應過來,秦晉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謝知航趕緊追上,心裡更是樂開了花。事情進展的真是順利,也許認回姐姐也會順利呢。
跟着秦晉走了很遠,到了一處帳篷。秦晉走了進去,吩咐守衛:“在外面守着,不許其他人進來。”
能得到和秦晉單獨相處的機會,謝知航心中一喜,進了大帳,見秦晉背對他站於桌案跟前,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不知他會不會幫忙....
“說吧,找我何事。”秦晉淡淡的,率先開口。
謝知航被他的洞知驚了下,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說道:“我乃謝知航,戶部侍郎謝遠洲嫡長子,今日有一事相求。”
“說。”秦晉道。
謝知航沉吟片刻,緩緩出口:“不知貴府中是否有一位叫知槿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