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離別在即

等到月回的傷養的差不多的時候,趙氏突然派了兩個嬤嬤過來,說是教導謝知槿規矩,省得出了門嫁了人丟了謝家的人。

這樣的事情讓知瑾也不由得火大,她自己長到十四歲纔好歹回了謝家,他們非但不反思丟棄她的罪孽,反過來嫌棄她長在鄉野不知道禮數起來。

月回氣的直罵人:“這趙姨娘就是個作怪的小人,說不得當年就是她攛掇着老爺將姑娘給扔了出去。”

她的話不過是氣話,聽在知槿耳中卻是心思一動。她和謝知棉年紀相仿,她不過是比對方大了五個月罷了。就是說當年生她的時候趙姨娘就已經在謝府,保不得就是這趙姨娘從中作怪。

但是雖然不滿,兩個嬤嬤來的時候,知瑾還是囑咐月半好生招待兩個嬤嬤。

桂嬤嬤和張嬤嬤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聽聞桂嬤嬤早年在宮中教宮女們規矩,年紀大了,便求了主子出宮養老。這次能被謝府請來,恐怕也是趙氏下了不少的力氣。這桂嬤嬤看上去雖然嚴肅了些,到底沒有過分的拿捏知槿。

而張嬤嬤則經常給一些大戶人家做教養嬤嬤,在圈內也是出了名的厲害,這次趙氏更是花了大價錢,讓她務必好好□□這個新進府的大姑娘。

張嬤嬤在大戶人家見識多了主母磋磨庶出子女的事情,像謝府這等主母幽禁,姨娘做大磋磨嫡長女的卻也是頭一回。但是拿人手短,爲了錢財自然不管這些,只將主家要求的事情辦好便是。

桂嬤嬤還惦記着之前貴人的囑咐倒也不爲難知槿,而張嬤嬤則收了趙氏的錢財,又有謝遠州的默許,就厲害多了。

頭一天便將跟在知槿身後的薛朗給打發到了前院,等閒不得與知槿獨處。美其名曰:男女七歲不同席。即便是護衛也得遵守謝府的規矩,不能與姑娘相處太久。

而自從秦晉那日將薛朗送來之後,謝府許多丫鬟僕人都被髮賣,恐是因爲月回受傷的事情泄露,謝遠州得了驚醒,明白府中怕是有秦晉的人,於是清理了一番。

開始時秦晉每天還能聽到薛朗傳回來的消息,可過了沒多久,薛朗那裡也沒多少關於知瑾的消息了,經一打聽才知道,此時節知瑾被趙氏拘在府中學規矩呢。

秦晉是個粗人,對這後宅中事知道的也少,常年打仗面對的都是外族人,少有那些彎彎繞繞,一時間倒是不知自己已經打草驚蛇,直到自己安插的眼線被謝府清理纔有了一時的解惑。

看來得抓緊時間提親才行。

秦晉不敢多想趕緊去和江氏商量。江氏孃家人口簡單到了秦府也沒那麼些後宅齷齪,一時間也沒覺得不妥,於是也想着趕緊娶回來在眼皮底下看護着也就是了。

五月初十一到,秦晉便找了媒人帶上彩禮去了謝府,定親後又馬不停蹄選定成親的日子。

秦晉二十二了,已經等不得,奈何謝知槿不過十四,過了年五月初十纔是她及笄的時候。於是合了八字,將婚期訂在了來年的九月,秦晉將迎娶謝知槿入府。

但凡訂了親,知槿便不得隨意出府了,饒是大家宴請或是宮中宴席,她這個新入府的姑娘都是去不得,只能天天被拘在家裡跟着兩個嬤嬤學禮儀。

幾個月下來,知槿硬是瘦了一大圈,原先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更加尖了,大大的眼睛更顯的可憐。

這幾個月,知槿如同斷了與外界的消息,大門都沒出過。每日遭受張嬤嬤的教訓,已經變得有些麻木。桂嬤嬤接的活不只他們一家,只是偶爾過來,所以知槿受張嬤嬤磋磨的更多一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趙氏似乎並不將她看在眼裡,這段時間很少過來找她不痛快,就是謝知棉也是銷聲匿跡了一般許久不見。

到了八月,天色漸漸涼了,知槿一頭青絲已經很長了。雖然謝家故意刁難她,但是她將嫁爲秦府媳婦,謝家也不好剋扣她的吃食,省得得罪了秦府。

而喬氏那邊,也偷偷的讓青瑤給知槿遞了消息,告訴她自己很好,不用擔心她。

得到這樣的消息,知槿是擔心又疑惑的,按道理來講,母女只見過一面,母親見到多年未見的女兒一般都是很親熱的,可是自己的母親卻不,對待自己像個陌生人,好像之前在皇宮的痛哭流涕都是假的。

還是知航給她解答了疑惑,告訴了她自己這些年也這麼過來的,也知道謝遠州除了軟禁喬氏,並未傷害她。

知槿將信將疑,又讓月半偷偷去過一次,見到喬氏生活的很好,也就放心了下來。

誰知好日子不長,過了年沒出正月,一道聖旨打破了許多人所期盼,也喚醒了許多人的期盼。

南蠻謀反,聖上派遣秦晉帶兵前去圍剿。

一石激起千層浪,幾家歡喜幾家愁。

謝遠州聽到消息,左眼一直跳個不停,一下朝衣服也不換,便匆匆去了淮王府。

淮王因爲一些內幕消息,對秦晉出征很是高興,見幕僚前來,趕緊讓下人準備膳食酒肉,兩人吃吃喝喝。

“謝大人可是有女兒與秦家結了親?”酒過三巡,淮王突然說起來。

謝遠州一驚,不明白爲什麼突然說到了此時上來,猛然一驚,不可置信道:“難道.....”

淮王陰測測的點頭:“不錯,父皇已然對秦晉起了戒心。秦晉雖然之前受寵,可這番平定南蠻回來,就怕是功高蓋主了,前段時日就有人上書父皇談及此事。若非南蠻不好對付,父皇也不會派他出徵。但是等他回來,南蠻一定,邊疆太平,父皇就該騰出手來收拾他了。”

謝遠州無意識的點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來恭恭敬敬對淮王行了大禮:“多謝王爺提醒,否則待秦晉回來娶了小女,那謝某就洗不乾淨了。”

淮王很是欣慰,自己手下好歹有些識趣又聰明的人,這謝遠州雖然只是戶部侍郎,但誰不知這戶部其實就是他說了算的,除了職位,權利可是一樣不少。

謝遠州從淮王府出來就一直心事重重,回去連趙氏的溫柔體貼也心不在焉,心裡一直琢磨着秦晉走後想個法子將親事給退了才行。

一道聖旨,引起千層浪。

秦家也不例外。

概因不到八個月就該到了娶親的時候,誰知皇帝這般不體貼,硬生生將秦晉派出證平定南蠻。

這南蠻人野蠻至極,恐怕一年兩年都回不來,這親事又要一拖再拖。

江氏抓耳撓腮沒了主意,秦楊則不在意,兒子出征意味回來有更大的功勞,兒子不好再封賞,卻極容易封賞這個父親。

秦晉接了聖旨,回到屋內一言不發。

江氏擔心,將秦楊打發到柳玉卿那裡,自己開始安慰秦晉:“事情興許沒那麼糟糕,也許半年就回來了。”

秦晉可不似母親這般,南蠻人何等實力他上一世就曾見識過,以他以前的消息來看,南蠻不好對付。儘管他有上一世的經歷,可上一世這場仗卻非他前去,到底現在南蠻是何種能耐,他也不可盡知。這一去,恐怕少說一年,多則兩三年也是可能。

“母親不必擔憂,知槿自然會等我的。”秦晉那些擔憂自然不敢告訴母親,只是匆匆的安撫了母親,便計算着晚間去一趟謝府。這聖旨下的急,邊境情況堪憂,容不得他多做準備,竟是讓他明日便啓程平定南蠻之亂。

下午,秦晉出了城到軍營召集將士一番商議,又派遣趙寒書與戶部商定糧草事宜,着喬風等人安排軍隊開拔,等他回到家中已是夜幕四合。

冬天的日子總是天黑的早,二更剛過秦晉遣退了小廝叫來周道一起穿了夜行衣往謝府而去。

爲何帶着周道?秦晉冷哼,自然是爲了把風。

周道爲人木訥,不似其兄周全腦子機靈。在謝府後門交待了半天,秦晉這才飛身而入,消失在夜色當中。

而知槿此刻也不好過。白日裡的時候秦晉出征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謝府自然也已知曉。趙氏還特地過來與她說話,其實就是爲了來看她笑話。

原來謝遠州得了秦晉出征的消息,想着趙姨娘近段時間來因爲謝知槿的事情很不快活,於是早早的派了小廝回來告知趙姨娘事情經過。趙姨娘和謝知棉一聽,一高興就忘了其他,分分鐘的挎着胳膊來了。在她們的思想裡,既然秦晉不能娶謝知棉,那麼最好也不要娶謝知槿,總之就是自己得不到的最好就毀了他,然而天賜良機,讓秦晉出征,屆時謝知槿若是成了望門寡也不可說,而且就算秦晉回來,那時謝知槿都成了老姑娘,她們不相信秦家還會娶謝知槿。

趙姨娘還好,端着姨娘的架子,只是陰測測的說了幾句話,而謝知棉則滿臉的鄙夷:“呦,真以爲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秦將軍一去少不得三年五載,到時回來姐姐也年紀大了,難保秦將軍會嫌棄姐姐年老色衰啊,這可怎的好啊。”

趙姨娘捂着嘴,伸手去掐自家女兒,看似教訓道:“你這丫頭,這好歹是你姐姐,也留點口德,秦將軍愛慕你姐姐,定然不會嫌棄你姐姐年老色衰的。”話鋒一轉,嘆息一聲道,“知棉啊,你也不小了,孃親也得好好相看相看了。”

月回氣的直撓牆,但是薛朗現今到不了後面,遠水解不了近渴,月回怕再捱打,只能恨恨的瞪着這一對母女。

趙氏母女走後,謝知航又來了,十二歲的少年嗓音有了沙啞,黯啞的聲音如同破鑼一般,東拼西湊的將在學堂裡得來的消息告訴了知槿。知槿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始末。

謝知航見姐姐愣愣的,以爲是擔心秦晉,於是安撫道:“姐姐無須擔憂,秦將軍厲害着呢,南蠻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白日裡還好,有月半她們陪着,又有張嬤嬤和桂嬤嬤教導佔着時間,沒有空閒。可到了晚上閒下來了,卻不得不想了。

她和秦晉相處滿打滿算也就在秦府的那段時間,進了謝府更是不得出入。而秦晉也爲了避嫌不再半夜闖入她的閨房,算起來他倆竟然已經許久未見。上一次見是何時?好像是去年秋季謝府老夫人壽宴,自己偷偷隔着老遠瞧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見到自己沒有。

這次秦晉出征,若真是三年五載,那她等得等不得?

就算她要等,謝遠州恐怕也不會同意吧?

這麼想着,躺在牀上竟然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了。

也不知哪根筋出了差錯,竟然在二更鼓響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