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她側耳傾聽,只聽到“畫眉”兩個字。
畫眉?他們說的是畫眉鳥嗎?他們幾個人別的不談,爲什麼突然談起鳥來了?要知道,她的父母都是不喜歡鳥類的人,屋檐下和堂屋裡原本分別有兩個燕子窩的,都被她父母用晾衣杆捅了。爺爺勸說燕子進屋是好事,可是她父母討厭燕子嘰嘰喳喳。
畫眉她是知道的。畫眉是一種羽毛高雅,個頭適中,外形美觀,具有美好歌喉,能鳴善斗的鳥類。身體修長,略呈兩頭尖中間大的梭子形,具有流線型的外廓。一般上體羽毛呈橄欖色,下腹羽毛呈綠褐色或黃褐色,下腹部中心小部分羽毛呈灰白色,沒有斑紋;頭、胸、頸部的羽毛和尾羽顏色較深,並有玄色條紋或橫紋。它的眼圈爲白色,眼邊各有一條白眉,勻稱地由前向後延伸,並多呈蛾眉狀,十分好看,故得此名。
她還知道一個關於“畫眉”的名字的由來。相傳在春秋時期,吳國滅亡後,范蠡和西施爲了避免被越王勾踐殺害,化名隱居於德清縣的蠡山下一座石橋附近。每天清晨和傍晚,愛美的西施都要到附近的一座石橋上,以水當鏡,照鏡畫眉,把兩條眉毛畫得彎彎的,格外好看。一天,有一羣黃褐色的小鳥飛過石橋,來到她身邊不停地“嚦嚦”地歡唱着。它們見西施在畫眉,越畫越好看,於是便互相用尖喙畫對方的眉毛。不多時,它們居然也“畫”出眉來了。
范蠡見西施畫眉時總有一羣小鳥在陪伴着她,好生奇怪,便問西施:“這羣小鳥,似乎和你結下了不解之緣,不知叫什麼鳥?長得這樣好看,叫得這樣好聽!”西施笑答:“你沒有看見嗎?我畫眉,它們也畫眉,它們都有一雙美麗的白眉,就像用粉筆畫上去似的。不管是什麼鳥,我們就叫它‘畫眉’吧!”由於西施這樣稱呼這種小鳥,於是,“畫眉”這個美稱就自此世代相傳,並一直沿襲至今。
而我弄不清爺爺的村子爲什麼叫畫眉村。像我家常山村,是因爲村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叫做常山;像洪家段,是因爲那裡的人都姓洪。
我沒有問過爺爺,只問過奶奶。奶奶說:“馬家的一輩又一輩人都這麼叫,自有他的道理。就這麼叫着唄。”
老農的孫女兒拉開門,正要詢問。她的爺爺見孫女兒的門開了,連忙問道:“孫女兒,你怎麼啦?面色這麼難看?”
“面色難看?”他的孫女兒摸摸自己的臉,茫然道。
她的爺爺心疼的走了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關心道:“你出來幹嘛?既然不舒服,就到屋裡多休息一會兒。大過年的,別把身子弄壞了。”說完,他要將孫女兒往屋裡推。
他孫女兒急忙拽緊門把,道:“爺爺,我有事要問你呢。”
老農“哦”了一聲,訝問道:“怎麼一大早就有問題要問?好吧,你說,你要問什麼?”她的爺爺一雙蒼老而溫和的眼睛盯着她,比陽春三月的陽光還要溫馨暖和。而相比之下,父母卻沒有這樣的親近親切。
“我……”她以手護額,想了半天。
“你不是有問題要問嗎?你快說,說完了去休息。”爺爺催促道。
“我……我……我想問……”她結結巴巴道。一時之間,她竟然忘記了自己要問什麼了。她努力的思索剛纔的情形,卻找不到一點線索。我要幹什麼呢?剛剛在屋裡做了什麼?是什麼東西促使我走到門口來向爺爺說話?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如同電影播映前的幕布,只有星星點點的跳躍黑點,沒有任何成形的圖像。
“你怎麼了啦?”她的爺爺狐疑的看着表現不正常的她,雙手要抓住什麼似的握成空心的爪狀。
她擡起疲憊的眼皮,幽怨道:“爺爺,我記不起我要問什麼了。剛剛我還清清楚楚的,怎麼這下子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呢?”
老農連忙扶住孫女兒,安慰道:“喔,那好。你先安心休息吧。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就什麼時候問我。快些回屋裡休息。”
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見她的父母冷冰冰的目光,急忙縮回到屋裡。
老農輕輕合上門,返身對兒子兒媳道:“你們兩個看看,你們的女兒被折磨成啥樣子了!她的神經都快被你們用貓骨刺扎壞了!”
他的兒子指着裡屋狠狠道:“誰叫她被着我們……”
“好了!”老農不耐煩的揮了揮那雙皮膚粗糙的手,制止兒子繼續說下去。他那雙眉毛擠到一起,拱出一個溝溝壑壑的地形來,像極了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山地。他的步子第一次顯出蒼老的信息,蹣跚得如同行走在齊膝的草地裡,腳下的草根絆住了他的腳。
老農的兒子被噎住,說不出話來。
老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無論如何不能因爲自己的事情就去打擾人家。”
“那明天去?”老農的兒子急問道。
“初二也不行。初二一般嫁出去的女兒會回孃家一趟。別打擾了他的親人們的興致。”老農思忖道。
“那什麼時候去嘛?初三?”老農的兒子急躁道。
老農想了想,伸出一個巴掌來,說道:“初五去找他老人家吧。正月初五又稱破五。破五前許多的禁忌此日都可破。所以這天去請人家幫忙是最好不過的了。”
兒子兒媳點頭稱是。
老農擡頭看了看樓板上的棗樹根,吩咐兒子道:“你得了空閒,記得把那個樹根劈開來。這樣晾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幹足。”
他兒子連忙放下一副主人公的虛假架子,點頭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