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爺爺問道:“你從我家出來以後,有沒有遇到比較奇怪的人?”
慄剛纔搖了搖頭:“你爲什麼這樣問?”
爺爺道:“沒什麼,就是心裡覺得有點奇怪。對了,如果你在路上沒有遇見別的人,爲什麼到現在才走到這裡?”
慄剛纔道:“哦,我在一個朋友家裡呆了一段時間。”他看了看爺爺疑問的眼神,立即補充道:“那個朋友可不是什麼奇怪的人,我跟他有好些年的交情了。呃……馬師傅,您爲什麼跑到這裡來呢?是找我有事還是……”
爺爺此時心情極爲複雜,說給他聽吧,又怕引起更大的麻煩;不說給他聽吧,還真不好跟他解釋。再者,爺爺雖然猜測他跟姚小娟就是上輩子的冤孽,而昨晚來的那個怪物就是這個冤孽的生報鬼,但是事情往往不能說的太絕對。也許他們倆的夢只是巧合,而那個怪物來這裡另有目的。這都是說不定的。
如果沒有生報鬼的出現,爺爺也許擡起手來掐算一下,確定他們之間是不是真有一段孽緣。但是現在生報鬼出現了,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爺爺此時還要插手,從情從理上都說不過去。並且,這樣做的話反噬作用不會輕。
爺爺只好擺擺手,敷衍慄剛纔道:“沒有,我只是經過這裡,偶然看見你跟那幾個人在這裡爭論,所以過來看看罷了。”
慄剛纔也不是什麼馬馬虎虎的角色,他見爺爺語氣和神態有些不對,目光裡立即透露出疑問來,但是他是個會掩飾的人。
慄剛纔眉毛輕輕一擡,用力的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爲您是來找我的呢。昨晚的那個女人還在畫眉嗎?”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爺爺聽他問起姚小娟,微微一笑,道:“她還在,只怕一時半會走不了……”
“是麼?”慄剛纔眼睛避開爺爺,四處遊離,“昨天晚上那個老婆婆好像對我挺感興趣的,呵呵,只是您好像有點……”
爺爺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爲什麼?”慄剛纔沒想到爺爺這麼直接的承認了,反倒有些不適應,好像爺爺一定要繼續掩飾才符合他的邏輯。
爺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你們在婚姻上有些不妥……”
這時,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上傳來了鴉聲。
爺爺和慄剛纔同時看向那棵槐樹,只見一隻黑色的影子撲棱着翅膀飛了出來,落在了一條極瘦極瘦的田埂上。它優哉遊哉的在雜草叢裡啄食,有時還朝爺爺和慄剛纔這邊看一看,甚至略微側一下腦袋。
“我現在就是那隻烏鴉了。”慄剛纔低下了頭,腳踢地面的小石子。他踢得用力,小石子滾到了路邊的一條清溪裡,咕嘟一聲,沒有濺起一點浪花。
爺爺沉默。
“您看,人家都把我當做不吉利的烏鴉看待,有了什麼不好的事,首先都想是不是我做的惡。”他瞟了爺爺一眼,“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小娟起,我心裡就有些……”
爺爺點頭,目光落在那隻閒步的烏鴉身上。
“算了吧,要是她的親戚聽說我會蠱術,也一定會反對的。”慄剛纔苦笑道。
“你是真的會蠱術?”爺爺雖然心中已經有底,但是人們經常在已經明顯的事情上搖擺不定。
慄剛纔雙眼深有含義的看了爺爺一眼,嘴角彎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說過,我不能承認我會蠱術的。”
慄剛纔指着不遠處的烏鴉,對爺爺說道:“我討厭那隻烏鴉。馬師傅,你相不相信,那隻烏鴉呆會兒會有一隻腳變瘸。”
爺爺看着慄剛纔邪惡的笑,不言語。
“好了,昨晚在您家裡聊到很晚,今天又在朋友家辦了些事情,我已經很困啦。”他伸出手來要跟爺爺握,“我要回去休息了。還是很謝謝您昨晚聽我說了那麼多。那些夢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起,現在說出來了,心裡倒是暢快了許多。”
爺爺愧疚道:“哎,這算什麼,可惜我沒有幫上什麼忙。”
他握住爺爺的手,用力的晃了晃,道:“您已經幫了我很多啦,我都知道。我先走了。”說完,他轉身離去。
慄剛纔剛走,爺爺就聽見田埂上的烏鴉發出淒厲的叫聲。當爺爺轉頭去看烏鴉時,那隻烏鴉突然失去平衡,身體傾倒。由於那條田埂實在是瘦,烏鴉竟然從田埂跌到了下一塊田的水溝裡。
烏鴉還在哀鳴掙扎,那是撕心裂肺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爺爺回過頭來看了看慄剛纔離去的方向,他的背影在身後拖得很長,但是他不曾因爲烏鴉的叫聲回頭看一眼。換做是別人,早被烏鴉的叫聲吸引注意力了。而他的腳步似乎比剛纔要輕快多了,像是踩在彈簧上一樣,幾乎要躍地而起。
爺爺趕到田埂上想救起那隻烏鴉。可是已經晚了,待爺爺趕到的時候,那隻烏鴉已經停止的鳴叫,尖尖的嘴巴張得很開,一條腿伸直,一條腿蜷縮如含苞待放的菊花。
“烏鳴地上無好音。”爺爺心中默唸道。
再看慄剛纔,他已經走得沒了蹤影。
爺爺只好懨懨而回。走到畫眉村的村頭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吸引了爺爺的目光。那是一個乞丐婆婆。那個乞丐正在路邊跟一條黃狗掙食。乞丐與黃狗的中間有一個剝了皮的饅頭。那個饅頭估計是某個挑食的小孩只將饅頭表面的一層皮剝了吃,而剩下部分隨手扔掉了。所以乍一看,還以爲那是個團形的海綿。
黃狗與乞丐對峙着,狗在悶悶的哼,人卻呲着牙兇着臉。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敢多往前邁一步。
爺爺見狀,不免有些吃驚。呆立了片刻,爺爺頓足大喝一聲,那條黃狗立即撒腿就跑。乞丐婆婆急忙上前搶起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