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預感不好，立即衝了出去。
做好的面還在竈臺邊冒着騰騰的熱氣，而喬母則躺在地上沒了聲響，喬喬驚叫一聲跑過去，雲韻快步回房拿手機撥打120。
一陣慌亂之後，手術室外面，喬喬哭倒在雲韻身上。
喬母心臟病發，正在搶救，喬喬不願意相信，明明她媽媽按時吃藥，她也沒有惹她生氣，怎麼會發病。
雲韻抱着喬喬，手一下一下的在她背上拍着，“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嘴裡的話像是安慰，又像是祈禱。
陳述手裡拿着一疊交費清單走了過來，還是下午的那套白襯衫黑西褲沒來得及換。
最近好幾個員工辭職了，他忙的團團轉，這裡頂替一下，那裡頂替一下，剛忙完就接到了雲韻的電話。
兩個女人六神無主，雲韻在喬媽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就打給了陳述。
陳述很快趕來了醫院，幫着去交費處理一些雜事。
他動作很輕的從喬喬背後把清單遞給雲韻，然後在她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喬喬從雲韻身上擡起頭，開始在身上找來找去。
雲韻問她找什麼，喬喬也不回答，還是不斷地在找，因爲找不到，情緒逐漸有些煩躁。
突然旁邊遞來了一包紙巾，喬喬終於停了下來，包裝有些熟悉，好像還是下午那包。
“謝謝。”喬喬頭也沒有擡，伸手接過紙巾，聲音因爲哭了許久悶悶的，鼻音很重。
臉上涕泗橫流難看的很，再看雲韻的肩膀上被她哭的也都是。
她把自己擦乾淨以後，又抽出一張開始擦雲韻的肩膀，邊擦邊說對不起，說着說着眼淚又下來了。
雲韻又伸手重新抱住了喬喬，“沒關係的，你不要哭了，眼睛腫了乾媽出來看到會心疼的。你知道的，她不能有情緒的，所以快點不要哭了。”
雲韻的溫柔安慰起了作用，喬喬雖然還靠在她身上，但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漸漸止住了哭泣聲。
雲韻擡頭對站在旁邊的陳述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這手術不知道要做多久，她一個人不行，我在這陪着她先。”
陳述思考了一會，“行，有事你打給我，我幫你跟公司請假？”
“不用不用，我還得幫喬喬一起請呢，我自己來。”
陳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雲韻朝他揮揮手。
“雲韻。”喬喬的頭還埋在她身上。
“我在。”雲韻溫柔的應她。
“替我謝謝陳述。”
“我會的。”雲韻拍拍她的背。
喬母這次發病是因爲心臟突然供血不足，比任何一次都要兇險，以後要萬分小心不能再有一點點操勞，但所幸還是撿回了一條命，剛做完手術，醫生囑咐着要住院好一段時間。
喬喬本想先請一週的假，在醫院照顧喬母，等喬母情況稍微好點，她再每天趁着午休和下班的時間跑醫院。
哪知道上司不批假，說是大家因爲新項目都忙不過來了，她怎麼好意思請假？
喬喬這幾天情緒本來就差，脾氣上來直接曠工了。
她的上司氣得要命，讓財務給她結了工資，就這樣，喬喬繼失戀和母親生病的接連打擊之後，又緊接着失業了。
喬喬站在公司門口抱着紙箱仰天長嘆，她最近是走了什麼黴運了！
“喬喬！”雲韻從身後的公司大門裡追出來，“你…你現在就要走了嗎，我叫陳述來送你回…回去吧。”
雲韻邊說邊拍着胸口給自己順氣，甲方公司的人馬上就要到了，聽說喬喬回來辭職，擔心喬喬，馬上放下手裡的東西追出來。
“要他送幹嘛呀，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喬喬伸手幫雲韻理了一下額前的碎髮，笑着說，“你快進去忙吧，我走了。”
她知道雲韻是關心自己，怕自己難受，心裡覺得暖暖的。
“真不用陳述送啊？你別拿他當外人，他…”話說一半，被電話鈴打斷。
雲韻接起來，喬喬聽着好像是甲方公司的人到了，同事在催她。
“我走啦，別擔心我！”喬喬對着正在講電話的雲韻誇張的做着口型，說完就抱着箱子跑了。
雲韻也實在是顧不上喬喬了，甲方已經到了，她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不能缺席，轉身趕緊跑回公司去了。
喬母的情況時好時壞，一直出不了院，最近更是連坐起來都費勁，說兩句話就喘的厲害，喬喬一步也不敢離開，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去洗澡了，人一下子憔悴的厲害。
喬爸去世的早，喬母一直獨自撫養喬喬，自己又有病，根本存不下來什麼錢，住在醫院裡，每天眼睛睜開就是一筆賬單，入院時欠陳述的錢也還沒有還給他…
喬喬手裡拿着一疊清單邊走邊算，腦袋都要大了。
她算了算，家裡真的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加上她沒了工作更是雪上加霜，沒有收入，只有支出，母親這個情況，現在根本出不了院，她如果去找工作，又沒人照顧母親…
喬喬感到一陣煩躁，肩上重重的壓力襲來，她不能讓母親去操心這些，她已經長大了，母親養她這麼多年不容易，現在輪到她來照顧母親了。
她打開手機通訊錄，思來想去，只能打給雲韻。
“喂，喬喬？”雲韻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喬喬突然講不出話了。
都說多好的朋友也不要談錢，談錢容易沒朋友，喬喬遲疑着到底要不要開這個口。
“喬喬，是乾媽出什麼事了嗎？”見喬喬遲遲不說話，雲韻的語氣緊張了起來。
“不是不是，就是…”喬喬一隻手握着手機，一隻手攥着住院清單，最終還是覺得母親的命重要，欠的錢，她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慢慢還的。
“我想…問你借點錢…”喬喬的聲音輕輕的，她害怕被拒絕。
雲韻在電話對面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還以爲什麼事，你要多少啊？”
“三萬…可以嗎？”喬喬不知道這錢夠不夠母親治療，但是她不敢借太多。
她之前的工作工資也才三千多，母親出院以後，肯定是不能再上班了，還要持續吃藥…
三萬…聽着不多，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很沉重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啊，那也是我的乾媽，什麼借不借的，我最近太忙了，走不開，我讓陳述等下給你送過去。”說着，電話那頭又有人在催她開會了。
喬喬一聽要讓陳述送過來，連忙想拒絕，自己還欠着陳述的手術費還不上呢，再讓他送錢過來，喬喬心虛的很。
“我不急不急，要麼等…”
“誒…喬喬，先不說了，我這要忙了，就這樣啊。”雲韻以爲喬喬跟她客氣，打斷她的話掛了電話又風風火火去忙了。
喬喬收起手機，靠着牆重重地吐了口氣，把住院清單摺疊起來，塞到了自己的兜裡。
借到錢了，這感覺…像是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有另一口氣卡在了喉嚨。她是真的怕啊，從小到大沒有借過那麼多錢，她真的怕還不上。
站了一會，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出來有點久了，怕母親擔心。
拍拍自己的臉，心裡給自己加油，剛剛那個沉重的喬喬不見了，臉上又是笑嘻嘻的模樣，踏着小步往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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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網店的客服請假了好幾個，陳述頂替上去回覆了一下午的信息，網上買東西的客人，素質參差不齊，胡攪蠻纏的不在少數，陳述一個個耐心講解，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等閒下來想起來雲韻的囑託，已經是晚飯時候了。
低頭看看錶，換班的人恰好來了，其他部門的也差不多要下班了，陳述交代了幾句就開車去醫院了。
忘記問是哪個病房了，打給雲韻估計還在開會沒有接，陳述只好去護士站問。
護士查詢的時候，陳述餘光正好掃到了喬喬低着頭往這邊走來。
“不用了，謝謝。”陳述對護士道了謝，轉身去叫喬喬。
“喬喬！”
“啊？”喬喬擡起頭表情楞楞的。
陳述猜她應該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家了，衣服皺皺的，頭髮好像也有點油，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活力。
“你們在哪個病房？”陳述問。
“315。”喬喬乖乖回答。
“你要去哪裡？”
“打飯。”喬喬舉了舉手裡的飯盒。
陳述走上前，“剛好，我也沒吃，一起吧。”
“啊？”喬喬眨眨眼睛，雖然覺得不解，但是面對債主，她不敢拒絕，“那…那我請你出去吃吧，食堂的飯不太好。”
“好呀。”陳述笑笑，眉眼彎彎的。
喬喬橫看豎看也看不出來這人居然比自己大十來歲，天生麗質的人真是讓人妒忌。
路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喬喬拿出手機偷偷看了眼少得可憐的餘額，只能帶他去了醫院旁邊一家算是比較好的快餐店。
“我給我媽打包一點飯菜你不介意吧？”吃完飯後喬喬拿出飯盒，還剩這麼多，倒了太可惜了，喬喬現在才知道錢的重要，恨不得一塊掰成兩塊花。
“這邊我都沒碰過。”陳述指指盤子裡沒有夾過的那一半。
喬喬這才恍然，他應該早就猜到了吧，怪不得他剛剛夾菜只夾這一半。
“你手機號多少？”
“啊？”正在裝菜的喬喬楞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閨蜜的男朋友最好不要加，第二反應是，這是債主加個微信給個號碼是應該的，不然別人怎麼要錢？
陳述以爲她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你手機號多少？”
喬喬趕緊放下飯盒，報出號碼，然後畢恭畢敬地拿出手機同意了債主的好友申請。
下一秒，陳述就轉了五萬給她。
“怎…怎麼是五萬？”喬喬被金額嚇了一跳，說話結結巴巴地。
“不夠嗎？”陳述作勢還要再轉。
喬喬趕緊攔下他，“不是不是，是太多了…我和雲韻借的是三萬…”
陳述又彎着眼睛笑道，“不多，你先拿着，以防萬一。”低頭看了看錶，“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你請我吃飯，再見”
“再見。”喬喬下意識回了一句，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
側頭看了眼窗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感慨萬分，欠錢不算，還欠人情了，大大的人情…
把手機裡陳述的備註名改成了債主，準備鎖屏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手機裡給陳述的那張照片。
打開相冊第一張就是，因爲拍的時候車已經離倉庫挺遠了，所以像素有些模糊不清，上面一個穿着白襯衫的人站在倉庫門口接着別人遞過來的水。
當時邱其突然說他要去相親，照片沒來得及發給雲韻，後來就因爲各種原因給忘了，現在再發好像有點奇奇怪怪的。
刪了？手指移到刪除界面…算了先留着吧，喬喬承認自己有點不想刪。
收起手機趕緊回醫院了，母親應該早就餓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邱其居然在裡面，才幾天不見，眼前的人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
喬喬仔細想了想，她似乎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邱其這個人了，分手的傷痛和家裡人一比，早就被掩蓋的無影無蹤，她現在只盼望母親可以早點出院，她可以早點把錢還掉。
邱其從凳子上站起來，像以前一樣伸手去接喬喬手裡的盒飯，喬喬不想在母親面前給他難堪，鬆手給了他。
“我聽說阿姨住院了，所以來看看阿姨。”邱其邊說邊支起病牀上的桌板，打開飯盒，然後把喬母的牀搖了上來，動作自然的好像他們還沒分手一樣。
“你別忙了，我自己來吧。”語氣比剛剛柔和了一點。
不得不說，喬喬現在是最需要人關心和幫助的時候，一點點溫暖就能讓她破防。
喬母現在很虛弱，吞嚥都需要半天，喬喬只能一點點，像小鳥投食一樣給她餵食。
看她顧不上自己，邱其就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等着，既不說話，也沒有不耐煩，看着喬喬的眼裡滿是心疼。
他本來不想再打擾喬喬，但是他們是同一所學校的，所以共同的朋友自然也是不少，難念會在別人口中聽到她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