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鐘我準備西西里莊園那套公寓裡去訓練,我駕車疾馳在街上,夏日早晨的陽光照在街道上,樹影婆娑,車來人往。
我很清楚想保住這條命,就得做一些恢復性訓練,技術或許不會消失得那麼快,但我的體能的確遠不如當年。而恰恰體能在對抗性體育賽事上又是相當重要的東西。
拳諺有云,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所謂這個功就是體能,也就是身體素質。不懂行的人總以爲搏擊是一種技巧,只要掌握了高深的技巧,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只是外行人的認識。
事實上一個人能不能在搏擊中取勝,要精湛的技術,也要超常的體能。能站在擂臺上,絕不是紙老虎。你不可能是一招就能把對方放倒再也爬不起來!因爲雙方的實力不會相差太大!
這個時候,取勝的關鍵就是體能!
沒有超常的體能支持,一個回合打不滿,就喘得跟條狗一樣,渾身無力,怎麼去對對手發動具有殺傷力的攻擊呢?反過來說,當你體力跟不上時,對方就能很輕易把你打死!
當然,我並非否認技巧,技巧是一切賞心悅目的藝術形式共同依賴的東西。有技巧就有藝術,有藝術才能產生美感。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拳擊,無非就是因爲美感。暴力美學,力量之美,運動之美,這纔是拳擊的魅力所在。
以前我那個教練就告訴我,要想最終獲勝,要想最終還能屹立在擂臺上,收穫獎盃和觀衆狂熱的歡呼。訣竅只有一個,那就訓練訓練再訓練,玩命的訓練!
蔡老大說最近就要我參加比賽,具體哪天還不確定,要我等通知。我知道體能不是一兩天就能恢復的,爲了不去送死,我也確定了自己的戰術,那就是速戰速決。很簡單,我的體能根本無法支撐完整打滿三個回合。最多一個半回合,這還要看我在拳臺上的具體表現。如果我過分移動躲閃,我就會更多的消耗掉我的體能,如果我過多得作出無效打擊,我的體能將消耗的更快。
所以我爲自己制定的戰術是速戰速決,儘可能減少移動,儘可能不做無效的攻擊。以保存體能,抓住戰機,果斷給對方一記致命的攻擊!
我打開西西里莊園那套公寓的房門,沿螺旋梯上到樓上,推開健身房的門時,我嚇得倒退了兩步
曦兒仰躺在正對門的仰臥起坐器上,正在坐仰臥起坐呢!她穿一身運動裙裝,就像電視裡轉播的網球賽中女運動員穿的那種運動裙裝,裙襬很短,大腿都蓋不全。
仰臥起坐器是那種斜坡式設計,曦兒頭朝下,雙腳背勾住仰臥起坐器的固定設置上。
看來她已經運動了一會兒了,面色暈紅,脖頸裡香汗涔涔的,因爲腿部在用力,所以短裙下的腿部顯出肌肉的優美線條。
嘴裡還喘吁吁的,看見我時,那喘吁吁就變成了一種基情式的“哼哼唧唧”的聲音了。
每次把上身放下去時,那件黑色緊身彈力衫的圓領口內就一目瞭然。
“你怎麼來了?這麼早?”我道,避開目光,走到一邊,把肩上的運動包包取下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嘛……”她喘吁吁
地說,沒有中斷仰臥運動
“你爸今天不是過生日麼?”我道,同時拉開運動包的拉鍊,把裡面的拳擊手套、毛巾、水一樣樣都拿出來
“生日宴安排在中午……”她說,隨着用力的動作,嘴裡還發出那種“嗯嗯咿咿”的類似於愛愛的聲音
我想叫她閉嘴,但還是忍住了,只好走到邊上去跳繩熱身。
“顧陽……過來幫我一下……”她嬌聲喊我。
我收住手中的跳繩,回頭看她道:“幹嗎?”
“幫我壓住雙腳……”她說。
我道:“你那不是有固定雙腳的裝置麼?”
“咯的腳背痛耶!”她說。
我道:“我跳繩呢!”
她頭朝下仰臥在起坐器上,我在她眼中的反映是倒立的。
“你幫我一下嘛,小氣鬼……”她說,“我就做完了,只做五十個,現在有三十五個了……”
我“嗤”了一聲,把繩子丟在一邊,朝她走過去,儘量不去看她的領口。
我走過去,捉住她的雙腳。
“趕緊做吧。”我道。
“這不正在做嘛,你別催我……”她說,坐起來,朝我擠擠眼睛。
她把上身放下去時,我的眼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是那道脾臟切除術後留下的大傷疤,在她的左腹部,如今依然觸目驚心。
我知道她那隻脾臟早就被醫生拿掉了,而且是爲了我!
爲了保住我的性命,她當時幾乎想都不沒想就把我推到路邊當時老天也沒給她思考的時間。
我依然還記得她身子從我身邊被貨車撞飛出去的瞬間,依然記得她倒在血泊裡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就像死過去一樣。
拿掉一隻脾臟固然悲慘,可老天似乎不忍心對她過於殘酷,終究還保留了她的性命。
那些撼動心靈的一幕幕,現在想起來,依然心潮澎湃。
見我失神得盯着她的腰部,見我盯着她腰部的那道傷疤,面色難看。
她做起身體,低頭順着我的目光看了看,朝我一笑說:“這是曾經那段刻骨銘心唯一留下的證據了……”
見我看着她不說話。
她接着笑說:“是不是很恐怖?不過,還好我現在已經過了穿露臍裝的年紀了,呵呵……我想沒人會看見這道傷疤,萬不得已要露出腰部的時候,我會用油彩把它描繪成一隻長尾巴的鳥,一朵玫瑰的帶刺的小路,或者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蛇,嘿,有創意吧?……其實我是想弄成刺青……”
“別!”我看着她急聲說。
彷彿刺青用的那種帶顏料的長針已經刺向我的心臟一樣。
“放心,不會的,”她朝我擠擠眼睛笑說,“可我怕去不掉,所以不準備弄那玩意……”
我趕緊說:“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爲掩飾我的心慌與不安,我還笑了一下。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是說……沒必要用什麼東西僞裝起來,這樣也沒什麼,刺青會很痛……”我避開她直視我的目光,低頭笑了一下
道。
她依然看着我說:“疼你還刺了那條‘青龍’。”
說着她看向我左側臂膀上的刺青。
“是一條蛇,眼鏡蛇”我看着她糾正了一下道。
“好。是蛇,可它現在長成了一條龍的樣子了。你不覺得麼?”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嗤地一聲笑了。
這的確是一件尷尬的事兒,以前邢敏也以爲是條龍,其實只是一條眼鏡蛇,當年在拳擊比賽上嚇唬對手的!
接下來曦兒繼續坐俯臥撐的時候,我在幫她數數:
“43……44……45……”
數數的時候,她腹部那道傷疤隨着她身體起起落落,也跟着在那裡起起伏伏,我腦海裡不停地浮現出她被火車撞飛出去的那一瞬間,眼前不停地閃現着她倒在血泊裡那張蒼白的臉。
唉!當初我們愛得有多麼轟轟烈烈啊!時間卻把我們緊貼在一起的兩顆心分開,又把我們變成了現在這種最熟悉的陌生人!
數着數着,我就忘記了數字了。
“多少次了?”曦兒坐起身子問我。
我看着她,支吾着:“……”
“還差多少次?”她滿面暈紅地看着我問。
我支吾着道:“五十次了……”
“哈,夠啦……”她呡脣一笑說,“今天的任務完成啦……”
“可以休息了,呵呵……”我看着她訕訕笑道,我想擡手捏鼻子,但騰不出手來,怕她滑下去。
“拉我起吧。”她有些撒嬌地把手伸給我說。
我伸手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了起來,她藉着慣性一頭撞到我懷裡。
她的手很熱,身子很熱,臉也很熱。
我能聞到微微的香汗的味道。
我低頭看着她道:“去衝個澡吧……”
然後捏着鼻子,走開了。
曦兒從仰臥起坐器上蹦了起來。
“今天怎麼沒去公司?”她在我身後問。
我沒有回頭,只道:“公司不太忙……”
“你怎麼想到來我這裡健身了?”她又問。
我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只是發覺身體素質越來越差了,所以才加強鍛鍊一下。”
相對於很多都市青年,我的鍛鍊還算比較多的了。至少我每個禮拜有五天會堅持早起在陽臺上鍛鍊身體,這個習慣從去年就開始養成了,差不多是從杜峰教我練習泰拳那時候就開始了。
我極力想打發曦兒離開,因爲她穿着那麼短的裙子在我面前嬌喘連連的晃悠,我哪能集中心思去練拳呢?
曦兒看着我說:“顧陽,你就那麼討厭我?”
我道:“我是說我要專心鍛鍊身體,呆會還得搞幾組力量練習,需要集中注意力,不然容易受傷。”
曦兒“喔”了一聲說:“好吧。那你專心練。我衝個澡就回家了。今天我爸生日,會來很多客人……”她頓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問:“你會去麼?”
我背轉身去,開始往手上纏繃帶,故作隨意地道:“恐怕去不了。待會還得陪客戶吃個飯,一筆不小的業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