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到處都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顧宇彬的高級單間病房裡,卻只有淡淡百合花的香氣。
夏季的炎熱漸漸褪去,初秋的細雨打溼了白色窗簾,顧宇彬醒來時看見自己躺在病牀上,擡眼就是吊瓶順着導管滴答滴答地流着,流進他的血液裡。
他只覺後背刺痛不已,想要起身時碰到了牀邊的藍朵朵。
藍朵朵趴在牀上本就睡得很輕,感覺到身邊的動靜,立刻醒了過來看一眼顧宇彬,發現他正在笨手笨腳地想要起來,忙去扶他說:“哎,你別亂動,小心碰到傷口了!”
顧宇彬微微皺眉地說:“後背很痛。”
藍朵朵貼心地給他找了個靠墊放在腰部,讓他可以坐起來,看着顧宇彬精神不錯,笑着說:“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顧宇彬略怔地看着藍朵朵,表情玩味:“白癡朵,你居然會關心人?”
“別小瞧人好嗎?”藍朵朵嘟起嘴來,有些沒好氣地說:“要不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誰要管你。”
“知道就好,我餓了,快去準備吃的。”顧宇彬又恢復了他以往冷冰冰的模樣,對藍朵朵下達命令。
我靠,給你白開水,你就瞬間凍成冰啊?
藍朵朵站起來想發威,可是瞧顧宇彬那包滿紗布的胸膛,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要吃什麼,我去食堂買。”
“藍朵朵,你腦袋秀逗了?誰要吃食堂,那麼不衛生!”顧宇彬微挑眉峰,將牀頭櫃上的手機丟給藍朵朵,“快給家裡的阿姨打電話,讓她們來送飯。”
藍朵朵接過電話,對着手機撇撇嘴,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心裡這樣想着,手指按下了通話鍵。
打好電話,顧宇彬將手機丟到一邊,對藍朵朵說:“去把電視機打開。”
藍朵朵乖乖地去開電視。
“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藍朵朵又給他遞了杯溫水。
“我想吃水果,給我削個蘋果。”
藍朵朵把削好的蘋果放在他手上。
“我肩膀有些酸,給我捶捶肩。”
藍朵朵一把奪過顧宇彬手裡的蘋果,大吼着:“顧宇彬,你當我是你請來的護工嗎?護工還有工資開,你給我開什麼?”
顧宇彬看着藍朵朵雙手叉腰,小臉氣鼓鼓的樣子很是可愛,他不慌不忙地將吃掉一半的蘋果從她手上奪回來,說:“不想照顧救命恩人?那換個補償法,不如把合約的期限延長個三五年,怎麼樣?”
藍朵朵上一秒還惱怒的樣子,下一秒就衝着顧宇彬笑靨如花,乖乖地跑到他身後給他捶肩,用甜滴滴的聲音說:“顧大恩人,可舒服啊?”
顧宇彬閉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樣,微微點頭地說:“不錯,力道再加重點。”
藍朵朵一邊給他捶肩,一邊在他背後做各種要吃人似的鬼臉,發泄心中不滿,結果鬼臉做久了,臉部有些不自然的抽筋....
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進來的是顧宇彬的女助理,她穿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梳着高高的馬尾辮,手很自然地推了推眼鏡,對顧宇彬的傷勢關心幾句,便將幾份文件從包包裡掏出來,遞給顧宇彬說:“顧總,這些是急需要您簽字的文件,您看一下。”
女助理的聲音波瀾不驚,說完還將一支鋼筆遞給顧宇彬。
“綁架藍朵朵的兇手,可有去查?”顧宇彬表情嚴肅地翻閱着文件,將自己的名字華麗地簽在上面。
女助理似乎有些猶豫,只說:“查到了。”
“是誰?什麼目的?”顧宇彬眼神露出寒森的光澤,這表情說明他心中有怒,一旁的藍朵朵被顧宇彬那強冷的氣場凍得打了個噴嚏。
“是,是宣娜希小姐,至於她什麼目的,大概是因爲天麟公司沒有和蕾拉公司聯姻,所以...”女助理頓了頓,繼續說:“而警方那邊抓獲的兩名歹徒,只是說對藍朵朵小姐臨時起了色心,並沒有什麼預謀。”
“又是那個刁丫頭。”顧宇彬心生煩悶,問道:“我母親可知道此事?”
“林董事前天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應該還沒有得知。”女助理回答道。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她,不要聲張,如果被媒體知道,又是一大.麻煩。”顧宇彬對女助理交代叮囑了許多事情,女助理才離開了病房。
顧宇彬轉頭看向藍朵朵,語氣裡含着關懷:“昨天你沒嚇壞吧。”
藍朵朵本來聽他們說公事就很無聊,於是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收到顧宇彬冷不丁地一句關心,一時間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只回了一句:“好說好說!”
顧宇彬:“....”
夜色下的微風絲絲涼涼,下了一天的綿綿細雨,此時空氣飄散着溼潤青草的香氣,雲霧漸漸散去,留下一輪明月掛在半空。
藍朵朵被牀頭燈晃醒了眼,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睡着了,手裡還拿着一本小說。
顧宇彬折騰了她一天,傍晚的時候居然讓她給他講故事!
藍朵朵覺得自己是護工加幼師有木有!
不過她自己沒講幾句就睡着了。
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一地,藍朵朵在昏黃的燈下,揉了揉惺忪睡眼,翻個身子就看見顧宇彬正側躺在她身邊,定定地看着她。
藍朵朵想開口說什麼,可是當她看見顧宇彬那背對着燈光的面容,那樣英俊,又那樣朦朧。
她在他忽明忽暗的眼神中,看見了曾經暖過她心懷的光芒,一瞬間藍朵朵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
顧宇彬的手忽然擡起,輕輕撫摸着藍朵朵的臉頰,他的動作很輕,手指很涼。
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只有兩個人的病房裡,一張雙人大牀上,藍朵朵看着顧宇彬從未有過的溫柔神情,心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藍朵朵想着是不是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忐忑間,忽然想起一直盤旋在她心裡的疑問。
“顧宇彬,你爲什麼那樣奮不顧身地保護我?”藍朵朵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不知道會得到怎樣的答案,她明明很期待,卻又不想讓自己期待,低下頭不敢去看顧宇彬,粉潤的小嘴被白淨的貝齒咬出痕印。
顧宇彬將藍朵朵的神情看在眼裡,他沉默良久,似乎在思忖着什麼,片刻才說:“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還得再找一個假女友,太麻煩了!”
納尼?這這這,就是理由嗎?
藍朵朵被雷得外焦裡嫩,猛然從牀上坐起來,對顧宇彬說:“你放心,合約不到期,我死不了。”說完她下牀急步離開。
顧宇彬想起身,可是一動就扯到傷口,疼得他直皺眉,揚聲問:“你去哪兒?”
“出去透透氣,陪你在病房裡無聊死了。”藍朵朵說完就把病房門關上。
藍朵朵穿着海藍色棉布連衣裙,在露臺上吹風,月光很明亮,她的心情卻很失落。
哎,你在想什麼啊?你忘記你的暖男,你的夢中情人了?怎麼看顧宇彬都不是你的菜,不是嗎?
她拍怕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讓自己明白,在他的世界裡,她不過是一份合約關係,再無其他。
站在窗前的顧宇彬,回想剛剛藍朵朵突然跑開的失落樣,眼中盛滿笑意,也只有藍朵朵這個笨女人才會相信這種爛理由。
他聽見病房門忽然打開,隨口說道:“散步回來了?”
卻在轉身之時,看見沈旭楓提着水果籃,站在他面前。
顧宇彬神情瞬間冰凍,坐回牀上淡淡地說:“難得你會來看望我。”
“商業摯友,怎麼能不來看望?”沈旭楓笑容依舊溫暖。
“哦?可我沒覺得我們是朋友。”顧宇彬冷聲一笑,低聲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天麟做了什麼。”
“你現在需要靜心養病,不要因爲這些影響了病情。”沈旭楓淡淡地說:“雖然明天可能你會更生氣。”
“你什麼意思?”顧宇彬神色一暗。
“明天就知道了,現在不要多想。”沈旭楓將水果籃放在茶几上,“這次雖然沒能從你們天麟公司手上奪過美國芙蘭品牌的買斷,不過我們沈氏集團,不會就此罷手。”
“你們早晚會放棄的,因爲你們別無選擇,慢走不送。”顧宇彬下了逐客令。
沈旭楓淡然一笑,緩緩離開了病房。
藍朵朵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了沈旭楓的背影,還想去打個招呼,就見他消失在轉角,只好作罷。
在病房裡,藍朵朵都沒怎麼理顧宇彬,只是沉默地看着電視,直到深夜,藍朵朵發現除了一張雙人牀,就只有一個小沙發。
於是她決定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上。
“藍朵朵,你過來。”顧宇彬坐在牀上,對藍朵朵發號施令。
“做什麼?很晚了睡覺吧。”藍朵朵不想過去。
“睡這裡,天氣轉涼,萬一你感冒了豈不是要傳染我?”顧宇彬指着自己的雙人牀。
藍朵朵就知道他這個人自私又小氣,纔不想理他,說:“我就睡沙發。”
“過來,睡牀,不然我就在合同上...”顧宇彬大喘氣地說着,故意氣朵朵。
藍朵朵從沙發上起身,一溜煙地鑽進顧宇彬的牀上,同他蓋一個被子。
“睡就睡,誰怕誰啊!”藍朵朵負氣地對顧宇彬說。
想他現在受着傷,能把自己怎樣?
藍朵朵這樣想着,覺得放鬆許多,便漸漸有了睡意。
正當她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冰冰涼涼的東西,覆蓋在她的雙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