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小時他又發了一條:蘇蘇,你是不是睡着了?
第三條是三點打電話之前:蘇蘇,我在想你......
應該是久等不見我有迴音他沒了耐心,直接撥通了我的手機把我給吵醒了。然後剛剛他發過來的一條上面寫着:是不是臉紅了?真想把你揪過來好好疼!
一句等同於調情的話,使我更面紅耳赤。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我在想他。
我忍不住手指飛動回覆了過去:色狼!睡覺了。
他很快又回了:色狼?蘇蘇你是不是想歪了啊,原來你在想那事。
滿頭黑線,他是故意的!就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不覺竟然用短信聊到了天亮,聽見外面老媽起牀的聲音我也索性不睡了。走出臥室準備梳洗時發覺老媽竟然在裡面偷偷抹淚,不由心頭一酸走上前環住她的肩膀說:“媽,爸不會有事的,一會我就去接他回來。”
“我也去。”
“先別,找的關係要疏通,等有消息了我立即就給你電話。”
老媽難過地靠在我肩上問:“小蘇,你說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立即勸道:“媽,你別胡思亂想,沒有什麼孽不孽的,剛好就是遇上了這麼個事。”
但是母親突的轉眸看我,眸光復雜難辨,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安撫了老媽後我便出門了,因爲時間還早,所以跑到酒店樓下才給陸少離電話。等了大約十分鐘他就下來了,一上車就聽他說:“有些棘手。”
心裡一沉,難道出了什麼變故?
他也不多解釋,就讓我先指路。到了地頭後他把火給熄了說等個人,倒是沒等太久,半個小時不到就有個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過來了,我已經預先換到了後座,所以他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朝我先瞥了一眼便對陸少離道:“給您打聽過了,據說那廠是何家太子爺搞的,那頭放了話要整死一兩個帶頭鬧事的人來殺雞儆猴。”
我的心頭一顫,臉色頓然變白了,爲那話中的狠厲。
陸少離不動聲色地問:“何家是什麼背景?”
“吳市有名的土老闆,黑白兩道都通吃。”
陸少離勾起脣角嘲諷而笑,言簡意賅而道:“不提別的,只要把裡頭一個姓季的老爺子給弄出來就行,姓何的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就約出來喝茶。”
“我儘量吧,上頭把這事壓得很緊,暫時只能先應承你會多關照那人,等有消息了立即給你電話。”這人交代完事後就下車走了,陸少離這纔回過頭來看我,卻笑了起來,“瞧你這小臉白的,嚇着了?他們這幫人說話都是故意把事情誇大了的,無非就是爲了那點錢,等資金一到位保證你再看見他時就成一條哈巴狗了。”
聽他說得輕鬆我卻依舊心情沉重,吞嚥了口唾沫後問:“得要多少錢?”
陸少離沒急着答我,點了一根菸連車窗都不開就在車廂裡肆無忌憚地抽了起來,等到煙霧繚繞時才輕幽問來一句:“你有多少積蓄?”
心頭一頓,我工作總共也就一年左右,哪裡會有什麼積蓄?家裡頭我估計老媽那也不會太多,現實往往臨到頭了纔會給你狠狠一巴掌叫你認清。如果之前覺得實在沒有門路,至多也就是老爸在裡面多遭點罪待足半個月,可如今聽了剛纔那一番話我哪裡還敢有此僥倖念頭。一咬牙悶聲說:“不管多少,我儘量去湊,只要能把我爸救出來就行。”
陸少離突的吹了口煙霧,使得他的臉變清晰,黑眸鎖緊我:“爲什麼不找老大?”
問莫向北借錢?我有片刻的失神,聽見陸少離啓動了車子在前譏諷而道:“季小五,老大有句話沒說錯:你沒有心。”
這一天裡,陸少離帶着我東奔西跑,但大多數時候我都被留在了車上等候。傍晚時分我還接到勝騰經理的電話,問我約好今天過去簽約的怎麼一直不見我人。
家裡出了事,我完全把工作給忘記了,連聲道歉後把時間改成了明天。
然而這一天的等待並沒換來好的結果,陸少離出來時只讓我先回去等消息,他把我送到小區樓下就開車走了。我卻擡頭看了看自家窗口亮着的燈盞不敢上去,怕看見老媽希望的目光變成絕望,怕自己的心緒在她感染下也會垮掉。
坐在小區樓下的花臺邊,從包裡翻出手機來,今天一整天它都很安靜。我又撥了莫向北的號碼,此時心境與早晨跟他發短信時決然不同,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但響了好多聲也沒人接,明知他可能正好有事卻止不住心頭的失落。剛放下手機,他就打過來了,心頭一喜,立即劃開通話急切的:“喂?”
他說:“剛去洗手間了。”頓了一下,“你在做什麼?”
我嗡聲回:“跟你打電話。”他聞言輕笑了聲,“蘇蘇,你這般嬌軟口吻說話我會誤認爲你在跟我撒嬌。”面上一紅,哪有嬌軟?提到撒嬌就想起那晚跟秦淼她們的嬉鬧,那時才叫真的吳儂軟語撒嬌吧。
“莫?”一個輕柔的女聲從手機裡傳來,拉回了我走神了的心緒。
只聽莫向北隔遠了的聲回:“你先進去,我一會過來。”
原來......他有約,等他再輕詢時我連忙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這邊沒什麼事。”他好似呼吸沉滯了兩秒,清幽而問:“真的沒事?”
我心頭絞着在猶豫,陸少離不知會否告訴他那件事,可以向他開口嗎?這時說合不合適?遲疑着卻聽剛纔那女聲又在問:“莫,好了嗎?”原來她沒有走,而是一直在旁邊等着,倏而索然,我對着手機說:“真的沒事。”
這時低頭,只見頭頂的月光將我的影子投在身前,小小矮矮的,誠如我的靈魂渺小不可依。回到樓上,面對老媽失望的眼神我感到心力交瘁,但還得強顏歡笑着安撫她,說明天爸就回來。然而,這樣的煎熬一等就是三天。
自那晚後我沒再給莫向北電話,他也沒打來。我每天起早摸黑就做一件事,坐在陸少離的車裡——等。總算理智還在,期間抽空去了趟勝騰把合同給簽了,又給公司打了電話請一週的假,大老闆在得知我順利簽約後很爽快地批准了假期。
第四天跟着陸少離出去時我沒抱希望,等他車子停在看守所門外時心頭控不住開始猛跳,希翼地去看陸少離的眼睛,但他卻眉色未動地丟來三字:“等着吧。”
於是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我心中的那團火焰漸漸熄滅。可就在湮熄到只剩火星的時候,突的陸少離拽了下我胳膊,指尖觸在我皮膚上感覺微涼,使我擡起頭,看見有道熟悉的身影從那扇原本緊閉的門內緩緩走出。
霎時,淚奪眶而出。
衝跑過去的我可謂狼狽,頭髮凌亂、滿臉淚痕,然後就在離那身影五六米遠處嘎然頓步。
“小蘇?”老爸的一聲遲疑的呼喚讓我感到莫名心疼,手背擦乾淚,走上前輕輕抱了抱他的臂膀,然後道:“爸,我們回家。”
靜默長久,才聽到一個哽咽的字:“好。”
我的眼眶又感發酸,強忍住才把眼淚給逼了回去。扶着老爸坐上了後座,陸少離難得地還喊了聲“季叔”,跟老爸只介紹他是我的一位朋友,關於箇中的事並沒細說。
回家之前我就給老媽打電話了,所以遠遠就見老媽在小區門口等了。車開到時我看見她整個人都在風中顫抖,而身邊的老爸也激動到不行。陸少離這時停了車回過頭來道:“讓阿姨上車吧,這事不方便太過招搖。”
我一聽立即瞭然,推開車門下去了就給母親耳語,然後把人送上了車我再坐上前座。
可能是礙於有外人在,也可能是小區門口到公寓就百米多路,從後視鏡裡看見老媽上車後除了隱忍地兩手握住老爸的右手。但把他們送上樓,一進門老媽就忍不住抱着老爸痛哭了起來,這幾天的各種無助、驚怕終於在這刻得到發泄,而老爸即使從來都是硬漢性格,這時也不由激動地眼眶含淚。
我背轉身抹了一把淚,替他們關上了門下樓,陸少離還等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