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交易_141---144



第141章 公子掌控

馬英傑放下文件,沒好氣地嗆道:“來就來,鬼頭鼠腦做什麼?”

餘傑面露難堪地笑了笑,提着一袋水果走了進來。見馬英傑桌上放的是關於紅河礦業及周邊五家企業限期搬遷的文件,便問了一句:“真要一家也不留啊?”馬英傑收起文件,像是跟誰賭氣似地說:“留,全留給你李鎮長!”

餘傑討了沒趣,站在桌邊,一時不知怎麼圓場。馬英傑又瞅他一眼道:“坐吧,來的正好,有事問你呢。”

“秘書長請講。”餘傑規規矩矩坐下。

“邱書記呢,聽說他病了?”馬英傑問了一句。

自從在香港給邱丹丹打過電話後,馬英傑對此事一直沒再過問,司徒蘭也反覆跟他強調,讓他忘掉那個丫頭。“亂七八糟的事,以後少管,你是秘書長,不是新聞局長。”司徒蘭批評的話。見他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司徒蘭越加嚴重地說:“是不是寂寞了,要是守不住寂寞,我幫你找一個。”

此話一出,馬英傑說啥也不敢再過問。這話份量重啊,司徒蘭又把他跟邱丹丹拉到了那層關係上,這肯定不是司徒蘭的意思,準是有人已經往這方面造謠,要不那個男人怎麼突然冒出那句話來呢?那男人到底是誰?

邱建平也像是很自覺地離開了馬英傑,自從邱丹丹請被人強留下來後,邱建平一次也不來找他,消失了般,再也不在他視線裡出現。

“裝的。”餘傑說:“邱丹丹的事讓他擡不起頭來,他只能裝病。”

“擡不起頭來?”

“唉。”餘傑嘆一聲,道:“村裡說啥話的都有,老人好了一輩子強,突然遭遇這事,心裡這關過不去。”

馬英傑不再問了,這層他早就想到,也正是擔心這點,心裡才放不下這個邱建平。

兩人又扯了會別的事,餘傑壓低聲音說:“邱家灣東邊那片地,查清楚了,名義上是賣給一位姓柯的老闆,其實不,買地的這家公司名着是香港的一家公司的,暗地時,卻由路公子掌控。”

“路公子?”馬英傑驚駭至極,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餘傑聲音更低了了一些,望着馬英傑說:“早先就聽說,路明飛在深圳犯了事,就去了香港。沒想真還就在香港扯起了旗,目前是海陸空齊上,陣勢大啊。”

“什麼海陸空?”馬英傑讓餘傑一番話說懵了,感覺思路跟不上。讓餘傑查一塊地,是他安排的一項任務,要求一要保密,除他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李惠玲,羅天運那邊更不能讓聽到任何風聲。二是必須查鐵實,道聽途說的東西不能往他這裡彙報。現在看來,餘傑是查清了。

“就是房地產開發,路政橋樑建設,還有融投資一齊幹,哪個搶手幹哪個。”

“這不是搶姓柯的飯碗麼,姓柯的會同意?”馬英傑問了句傻話。

“他是玩空殼,幫姓柯搶地攬生意,剩下的事都交給柯老闆,他哪會把心思放到實幹上。”

馬英傑越聽越怕,越聽心裡越沒底,半天,衝餘傑說:“好吧,我知道了。“

路明飛一開始在省裡一家銀行工作,後來擔任江南一家銀行行長,因跟一姓馮的女職員有了那層關係,兩人合起手來,轉挪資金,虛假放貸,套取大量現金炒股,結果栽在了股市裡。事情敗露後,路鑫波積極活動,最終將所有罪責推給了姓馮的職員,把她給犧牲了,換得路明飛全身而退。有了這次教訓,路鑫波對兒子的未來,就想重新設計。一度時期,路鑫波想讓路明飛從政,子承父業。領導都有一個情結,都想讓權力世代相傳,不落到旁人手中。外人看來好像他們有點霸權,其實根本原因是他們最知道權力的好處。在這個世界上,真是沒有哪件事比當官更美妙,權力帶給人的遠不止是享受,也不只是金錢,幾乎人類所有的慾念,權力都能幫你實現。

路鑫波原來的計劃是,將路明飛安排到江南下面一個縣去做縣長,先鍛鍊,完了再一步步想辦法,弄到更高的職位上去。哪知路明飛不願意,死活不想當官,說囚禁在那裡,有什麼意思啊,一輩子不說一句人話,不幹一件人事,氣得路鑫波差點搧他耳光。路明飛隻身去了深圳,辦起一家古玩行,順帶又搞了兩家酒店,乾的還是風生水起,不出兩年,就很有些名氣了。可惜路明飛玩女人玩出了事,玩國內的不過癮,將一留學生騙到酒店,軟禁三天,天天強行幹那事,還硬性讓人家用興奮劑,說這樣玩才刺激。留學女生不堪肉躪,縱身從十八樓跳了下來。幸虧十二樓以下維修,掛在了保護網上,沒摔死,但慘了。這事動靜太大,甚至引起了外交風波。路鑫波不得不替兒子擦屁股,把他弄到了香港去了。

這幫太子就是精力好,那邊的事還沒徹底擺平,這邊就已敲鑼打鼓幹上了,還海陸空齊上。怪不得邱家灣出怪事,原來是公子哥出現了啊。

馬英傑心情猛地就重起來,路明飛殺將進來,吳都新區這齣戲,怕是不好唱啊。

馬英傑又些被動了,林子溝建站被取消了,可是路明飛的手又伸進了邱家灣,這件事情,羅天運知道嗎?如果是羅天運和路鑫波搭成了和諧呢?按道理來說,如此快速地啓動邱家灣建站工程,應該不會這麼般順利的,可是偏偏都這麼順利。那麼只有一條,羅天運和路鑫波互相讓步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英傑就更被動了。只是有一點,馬英傑很清楚,吳都如此大造進勢創建新城,這麼大的蛋糕啊,誰都想來分一口的。對於這一點,羅天運現在的想法又是什麼呢?馬英傑發現他又看不懂老闆的布棋格局了。

真是怕啥就來啥。馬英傑這兩天苦口婆心,大會小會開了無數次,私下工作也做了不少,基本算是把邱家灣問題解決了,部分村民按照新達成的協議,陸續往紅河那邊去。紅河這邊也做了安撫,除給村裡鎮裡追加補償外,又對負責修建安置房的建築商額外支付一筆。沒辦法,很多事只有靠錢解決。李惠玲也算支持,只要馬英傑答應的,李惠玲都認帳,撥款也積極。就在馬英傑剛要鬆口氣時,新的變故又來了。

這次帶頭的不是邱建平,是錢富華,他是邱家灣的村長,在邱家灣僅次於邱建平。錢富華不知從哪弄來幾份材料,上面詳細記錄了西灘那塊地的處置過程,還煞有介事把路明飛也提了出來,質問馬英傑:“兩百畝地啊,你們一再說要我們做出犧牲,拿這塊地支援鐵路建設,我們沒跟政府多要一分錢,兩百畝土地拱手送給政府,就爲了將來能看到一座新城。可你們倒好,關起門來做買賣,每畝十萬賣給開發商。當我們是傻子啊。這塊地如果讓村裡賣,一畝下不了二百萬。差價呢,差價進了誰腰包?政府就是這樣騙我們這些村民的嗎?還口口聲聲你們是人民的公僕,你們是爲人民服務的,難道這就是你們服務的結果嗎?錢呢?我們現在要看到實實在在的錢。我們再也不想聽你們說那些奉獻的大話,套話了,全哄鬼去吧。”錢富華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有理。

這一次,馬英傑無言以對。邱家灣搬遷中,爭議最大的就是這塊地。西灘這塊地不是農田,屬於半閒半荒的那種。以前這裡建過一些廠子,但因交通還有水電等諸多原因,都關門了。西城規劃沒提出來之前,沒人覺得這塊地有價值,村民們也認爲那是一塊閒地。但現在要建站、要修新城,這塊地的意義一下就突顯出來。對政府而言,這是塊黃金寶地,既不是農田上面又沒什麼固定建築物,收回成本極小,開發價值卻極大。而且西邊臨山,風景十分秀麗,東邊又緊挨着未來規劃的新城大道。馬英傑知道打這塊地主意的人很多,不只是柯老闆,吳都不少地產商,也在躍躍欲試,就連彭青山的老同學姚建華,也一心想湊熱鬧,不止一次跟他打電話,說幫幫忙,不能讓他在新城什麼也撈不到啊。

馬英傑內心裡早就清楚,這塊地遲早會是柯老闆的,但他決然沒想到,市裡會以這樣低的價將這塊地出讓,等於是白送啊。李惠玲不久前還跟他說,將來要在這塊地上做足文章,力爭能多賣點錢。“我現在是窮瘋了,馬英傑,你也甭笑話,將來等你當了市長,你就知道錢有多缺。而且沒有錢,我這個市長怎麼當得下去呢?那麼多雙眼睛全眼着我,不就是爲了一個錢字嗎?現在把攤子鋪這麼大,我這個市長當得真是苦極了。”這是李惠玲原話,馬英傑並沒想過要當市長,但市裡財政的緊缺,他是知道的,也深有體會,難道李惠玲又是故意演戲?一如在羅天運面前一樣,故意示弱?一場火災難道就把李惠玲嚇倒了?妥協成這樣嗎?

馬英傑很有些看不懂局勢的變幻莫測了。

馬英傑在這個時候,還是極力地搪塞,錢富華他們早已不耐煩,村民們知道馬英傑當不了家,作不了主。紛紛嚷着要去找李惠玲,馬英傑趕忙跟李惠玲打電話,電話一通,馬英傑趕緊說:“李市長,邱家灣這邊又起糾紛了,錢富華等人爲西灘那塊地要來上訪,現在怎麼辦呢?而且那塊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142章 女市長的火氣

電話中,李惠玲很泄氣,這種泄氣,馬英傑雖然看不見,可是感覺到了,她說:“讓他們來吧,我這個市長當得也真夠窩氣的,至如那塊地,我沒來之前,市裡就給別人簽過合同,我怎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現在快成了給人擦屁股的老婆婆。”李惠玲的火氣也不小,這一段她就沒舒心過,她越來越不想幹這個市長,可是爲了面子,爲了利益,她得幹着,說着她自己都不想說的話,這個日子,她實在是厭倦極了,可是路鑫波一天不讓她回省城去,她一天就得幹着這個讓人羨慕又讓她窩心的市長。她不知道別的官場女人是怎麼混的,她怎麼就感覺越混越被動,越混越吃力呢?孫紫娟遲早會到市裡來上班,她還不知道孫紫娟到她身邊後,她能不能掩飾住自己的態度,能不能和她同臺演一曲戲呢。

錢富華他們這天沒上訪成,半道上被截了回來。書記、鎮長全都出動,楞是將上訪者勸阻了回來。可是,這件事還是傳到了羅天運耳朵裡,他聽說這件事後非常生氣,打電話給馬英傑,電話一通,他就在電話中質問馬英傑:“你是怎麼幹工作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訪,你不累,我都累。而且,如果還有上訪,這新城開發還怎麼搞?還沒開始投建,又上訪。這幫人,難道就知道上訪嗎?不管採取什麼方式,不準再有上訪的事件發生。另外,把邱家灣的工作平息後,馬上去北京接傑克先生,傑克先生到來之前,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上訪的事情。”

馬英傑在電話裡解釋說:“西灘那塊土地處置是有問題,羣衆有意見也屬正常,只是他們的方式……”

“夠了!”羅天運猛地打斷馬英傑,口氣敗壞地質問馬英傑:“馬英傑,你是不是覺得就你一個人有原則,其他人都是混飯吃的!還是認爲我急於求成,讓你不舒服?我告訴你,馬英傑,如果不急於把高鐵建站的項目鋪開的話,火災的事情會被人抓住不放,是你有能力找回古慶明,還是我有這個功夫和這樣的一個人物周旋呢?馬英傑,我對你說實話吧,這個新城就是我打下碼頭的重要一筆,我只能成功不許失望,否則不僅僅是你,我也會死得很難看,明白嗎?爲了新城順利投建,一個西灘算什麼呢?只要他們是被我們牽着走就夠了。而且我與你想在吳都打下碼頭,如果不濃墨重彩地把新城唱好,唱大,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別拿什麼同情心和原則說事,在我這裡,我就是原則!”

羅天運的一段話把馬英傑給震住了,馬英傑只覺得腦子裡連響幾聲,握着電話的手陡然間發抖。羅天運那邊早已把電話壓了,他還保持着接領導電話時的習慣性站姿,但身子分明又是僵硬着的。羅天運幹嘛發這麼大火啊,還有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馬英傑發現自己是一個敏感的人,多少還帶點神經質。官場生涯並沒有

把他的脆弱和敏感洗刷乾淨,性格中多多少少還殘留着一點文人氣質,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酸勁兒。工作當中,他寧可什麼也走在前,做在前,不讓主要領導說話,更不讓領導發火。領導實在要發火,也是籠統地發發,像今天這麼具體,這麼刻薄尖銳,他受不了。他不斷地想,什麼地方做得讓羅天運不高興了?錢富華要上訪,他是設法阻止過的,並再三跟餘傑強調,一定要做好這些人的工作,不要讓矛盾激化,更不要讓矛盾擴大。可錢富華把那麼機密的東西弄到,他是阻擋不了的啊。

是誰將那麼機密的土地處置資料外泄給錢富華,這些東西馬英傑都不可能接觸到。眼下吳都,怕沒有什麼能比這更保密的了,錢富華只是一個村委會的村長,沒有特殊渠道,根本不可能拿到這些。而這些資料又都是炸彈,別說是錢富華,就是隨便哪個村民拿到,也會不滿,也會憤怒地找到上級,去討個說法。

沒人能阻擋得住百姓捍衛自己權益的步伐,當權力超越底線,無恥地掠奪或強佔他人的利益時,你能指望那些被權力侵害的人低眉順眼地忍受麼,你能指望他們全都變成啞巴變成聾子變成沒有思想沒有作爲的豬?不能!當然,你可以視他們的憤怒於不在,你也可以用另一種更加極端的手段讓他們閉嘴,因爲權力是無所不能的。

馬英傑發了一陣感慨,忽然又想,羅天運爲什麼對西灘這塊地如此敏感,他是很少染指具體工作的啊?這事真夠邪門,一塊地竟牽動了這麼多神經!

夜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白日的喧囂猶若一場沙塵,漸漸遠去。夜幕把一切都覆蓋住,時起時落的風雖然還在捲起一些聲音,但跟白日的噪雜比起來,這種聲音顯得力量很小。馬英傑將手頭一卷材料合上,擡起眼睛,用手揉了揉。他就這習慣,不管遇到什麼,都能很快將精力集中到工作上。將紛亂繁雜的心交給工作,讓工作去撫慰,是馬英傑一個過人能力,幾乎同僚們沒人能做到這點。雖然思思確實給了他沉痛的打擊,但他很清楚,只能靠拼命工作來淡化這種在外人眼裡,根本就不能暴露出來的傷痛。現在,有人說馬英傑是工作狂,是瘋子,他不承認。工作對他來說,更多時候是逃避,是將受難的靈魂暫時寄託在某件具體的事上,或者是心靈遭受擠壓時借工作舒緩一下。

這個晚上,馬英傑就是借工作找回自己,馬英傑必須搞清西灘這塊地,搞清許多問題。作爲新城建設的第一責任人,他不能整天被搬遷困住,不能糊里糊塗。可是不看這些材料他還不糊塗,看完,馬英傑就糊塗得不是一般了。就說西灘這塊地吧,它既不長莊稼下面也沒啥礦藏,在邱家灣村民眼裡,原本就是一塊廢地、棄地,沒人將它當回事。但是一年前,也就是馬英傑剛升任副縣長不久,省裡來了一家叫三洲藥業的公司,說是要在邱家灣投資,建一座生物化工廠,重點生產食品添加濟和醫藥中間體,其拳頭產品是幾年前開發研製成功並獲得國家專利的D-異抗壞血酸產品和D-異搞壞血酸鈉產品。當時市縣正在招商引資,對三洲藥業進駐吳都十分重視。市縣領導便陪藥業代表四處選址,最後人家竟將廠址選在邱家灣西灘,就看中那塊廢地。市裡一開始還擔憂,這裡交通不便,水電供應也不正常,建議投資方另行選址。但投資方堅持主意,絕不更改。多次交換意見後,市縣就以鼓勵外地資本和企業進入吳都投資的最優惠政策,將這塊地整體以兩百萬元出讓給了三洲藥業。馬英傑當時聽了這消息,還覺得這地賣貴了呢,一片廢地賣人家二百萬,還是在大力支持外資企業的前提下。三洲藥業拿到地後,確也進行了一系列動作,但不是投資建廠,也不是馬上改造交通及水電環境。他們在鎮上建了一座試驗樓,說是要進一步研製最適合在邱家灣生產的產品。西灘這邊,只是修了圍牆,簡單建了幾幢庫房,陸陸續續拉來一些設備,但就是不見真正動工。

現在看來,當時三洲藥業到吳都投資,完全是個騙局,真實目的就在這塊地上。以項目名義提前將地拿到手中,等吳都新城開發時狠賺一把。邱家灣村民的不滿和憤怒也正在此,幾次圍攻或是上訪,村民們都要市裡給一個說法,是不是提前兩年就定了方案,瞞着當地羣衆將土地賤賣?馬英傑堅決否定,現在馬英傑發現這些全是圈套,原以爲他們只是把手伸向了林子溝,原來他們的手到處都伸到了。林子溝那邊一塊五百畝的空地,他們認爲五百畝遠大於兩百畝,於是便有了動林子溝建站的打算,現在林子溝建不成了,他們還是把手伸回子邱家灣,他們狠啊,太狠了。

馬英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裡的水是如此之深。或許老闆已經知道了,所以纔有他大張其鼓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要求上這項工程。只是老闆並沒有把這些具體的事情告訴他,而是讓他自己去悟,去擺平。看來,老闆的棋越走越深,可是馬英傑發現自己的腳步有些跟不上了。

上次邱丹丹帶人攻擊馬英傑,也是爲這塊地。後來提出的新五條,其中兩條就涉及到西灘這塊地。村民們要把土地從三洲藥業手中收回來,依法解除合同,然後由自己出讓。爲了平息村民憤怒,也爲了讓搬遷工作進展得更爲順利,市裡只好出面做做樣子,佯裝從三洲藥業手中收回了這片土地,再以每畝五十萬賣給姚老闆。村民們聽了這才息怒,畢竟這錢沒讓三洲藥業拿走。誰知這中間又有人玩貓膩,原定的每畝五十萬到真正成交時卻變成了十萬!一切皆是煙幕,馬英傑現在算是明白這句話了。

又順着這塊地查詢上去,馬英傑忽然看到交易背後的另一面。之前三洲藥業到吳都投資,是省長路鑫波介紹來的,土地也是在路鑫波省長的協調下出讓的。而姚老闆的東方路橋,卻是路鑫波在任副省長時一路扶持上來的,路明飛也好,姚老闆也好,算來都是路鑫波在背後撐着,他們怎麼可能從三洲藥業手裡把地拿走呢?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起了決定性作用!

###第143章 和女下屬的關係

馬英傑不由地想到朱天佑書記還沒來江南時的一些傳聞,省委一書記到站要退休,路鑫波作爲一省之長,當時任省委一書記的可能性很大,難道這就是三洲藥業拱手將土地送給姚老闆和路明飛的理由?每一件小事的背後,都牽動着政治這根大神經,這就是我們所處的現實。政治無孔不入,無營不鑽。權力之手已經伸到社會的每一個毛孔,難怪老百姓怨聲載道,沸怨怒騰。

再聯想上去,馬英傑就恍然明白,爲什麼當初路鑫波省長要主張在吳都建站,如果不出所料,姚老闆等人之前肯定以同樣手段在吳都也拿過地!

馬英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地糊塗,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原來一座車站的背後,隱藏着這麼多的秘密!怪不得現在有一些專門的公司,以各種名義四處拿地,但凡他們拿到地的地方,一定時間內不是修高速公路,就是建高鐵,總之,他們的手伸到哪,哪裡肯定要大發展大建設。

權力!權力跟投機密切聯起手來,跟鑽營結爲兄弟,建設不過成了他們斂財的一種手段!順着這個方向想上去,馬英傑心裡許多疙瘩都就解開了。他恨恨地將拳頭砸在桌上,罵自己遲鈍的同時,也在詛咒權力的無恥。正生氣着,門被敲響。馬英傑以爲是餘傑送夜餐,打開門卻見是新城區投融資管理中心兩位主任,鄧散新和葉小青。馬英傑略略有些驚訝,尤其看到葉小青,更是不大自在。

馬英傑跟葉小青有故事,只是這故事,停在某一晚,突然中止了,沒有再延續下去。馬英傑常常會冷不丁地想起那個迷離的夜晚,想起故事中的他和葉小青。他會被那個晚上嚇一大跳,冷汗直出,心跳加速,身體好幾個部位,都會發熱發燙,甚至……爾後,他就陷在某種睏倦裡出不來。葉小青倒是很淡定,淡定得令馬英傑驚訝,匪夷所思極了。那晚之前和那晚之後的葉小青,在馬英傑面前根本沒有兩樣,原來怎麼對他,如今還怎麼對他。始終彬彬有禮,保持着一個下屬見了上級領導良好的素養和必須的禮貌。是的,她很禮貌,那張遠看驚豔近看樸素的臉上寫滿修養,黑亮的眼睛裡既不含警惕,也沒有一絲兒抱怨,甚至連官場中女人常有的那種對權力的膜拜和渴盼也沒。太自然了,你跟她在一起,就如同走進春風裡,走進秋雨裡,什麼時候都能感受到自然兩個字。但你又絕對不會受到冷落,她會不顯山不露水、恰到好處而又極不誇張地將對你的尊重表現出來,有時是微微一笑,有時是軟軟的一兩句話,詞不多,但說得極妥貼,極舒服。官場中的殷勤和尊重往往是按幾何倍數放大了的,呼前擁後,跑來送去,有時幾個人搶着爲你搬一把椅子,有時幾雙腳步急速地邁過去,就爲了提前能給你開一扇門。但這種殷勤是虛假的,幾近諂媚,你能看到動作,卻感受不到坦誠,更別說溫暖。

而葉小青給人的,卻是溫暖,女性的細膩與周到,涓涓細流,潤物細無聲那種。馬英傑樂意跟她在一起,覺得特享受,特知足。但又怕跟她在一起,關鍵是有那麼一個夜晚,有那麼一場故事。一般情況,上級跟女下屬有了那樣一個夜晚,彼此的心裡就會多出東西。對上級而言,是怕,是擔憂,害怕被糾纏,害怕被窮追猛打,逼進死衚衕。

不久前臨近吳都的江東就發生過一個案子,副市長跟女下屬有了感情,尚牀了,在一起了,女下屬就開始提各種要求,先是錢,後是權,接着就是一大堆親屬的工作安排,一個接一個工程的招標,沒完沒了。弄得副市長焦頭爛額,無力應對,但人家不放手,一方面追着尚牀,另一方面追着要回報,同時還威脅,如果不按她的意願,就把一切公佈出去,讓他聲名掃地,跟權力拜拜。如此重壓下,副市長鋌而走險,終於在一個晚上,用事先準備好的繩索將她勒死。

這下,兩人才從那個權力與肉慾與貪慾的大魔咒裡解脫出來。一個變爲牀下鬼,一個變爲階下囚。

馬英傑也害怕,真的,剛開始那段時間,他幾乎不敢見葉小青,不敢碰她目光,有時市裡其他領導提到葉小青名字,他都冷不丁地要發怵,要打顫,生怕別人從他目光裡看出什麼。官場裡最多的,就是上級跟女下屬之間的曖昧、濫情,官場裡最怕的,也是上級跟女下屬間的緋聞。馬英傑堅守了那麼久,曾經信誓旦旦跟自己說,絕不會犯這種愚蠢錯誤,最終卻……

葉小青替馬英傑掩蓋了一切。她用平靜的眼神,用一顆波瀾不驚的心,海綿一樣包容了一切。似乎,那個夜晚不曾有過,似乎,他們之間清清白白,更似乎,她對馬英傑無所渴求。

這天的葉小青照舊坦然自若,見馬英傑凝着眉頭望她,瑩瑩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大方有禮地說:“秘書長還在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馬英傑也報以微笑:“隨便看點東西,這麼晚,啥風把你們二位給吹來了?”

鄧散新臉色不好地說:“陰風,我們給秘書長報憂來了。”

馬英傑問什麼憂,目光忍不住又朝葉小青臉上掃了掃,發現她最近有點變化,不知是髮型還是着衣風格,總之,看上去比以前更精幹也更具女人味。

鄧散新說:“有人把錢富華帶走了,我們也是剛剛知道的消息。”

“帶走?”馬英傑臉上的表情突然間僵住,閃在葉小青臉上的目光倏乎熄滅。僵了一會,緊着又問:“誰帶走的,帶什麼地方去了?”

鄧散新情緒很大地說:“信訪辦聯合公安局爲穩應急機動大隊帶走的,一次帶走五個人。”

“這個侯智能,他搞什麼名堂!”馬英傑發着火,抓起電話就給信訪辦主任侯智能打,侯智能電話關機。打給副局長,也是關機。早不關晚不關,偏在這時候關,定是商量好的。馬英傑就相信,鄧散新說的是真。

“怕沒這麼簡單,我剛聽說,路省長的貼身秘書小安子兩個小時前來了吳都,怕是跟帶人有關。”葉小青插話道。

“小安子,他跑來做什麼?”馬英傑越發驚訝,這事怎麼能扯到小安子身上去,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他都不知道找誰問情況去了。

只好將電話打給餘傑,錢富華的事他是交待給餘傑的,心想餘傑怎麼也不敢兒戲。哪知餘傑的手機也不通,打辦公室沒人接,馬英傑氣得將電話扔了。

馬英傑哪裡能想到,這陣鎮委正在召開緊急會議呢,他打電話的時候,餘傑正在挨針委書記的批。小安子的確來到了吳都,此時正由李惠玲和常務副市長馬三思陪着,小安子帶來了路省長重要指示,路省長對此事大動肝火,說這事是有人故意爲之,想給他製造麻煩,還要吳都徹底查清,誰說他兒子路明飛參與到開發建設中了。姚老闆跟他兒子一點關係也沒,他兒子此時還在香港呢,怎麼會跑到吳都辦公司?

上級瞪一下眼,下級都要急。何況是路鑫波省長髮了火,吳都焉能不亂?而公安局維爲應急機動大隊就是爲維護社會穩定設立的,關乎到省裡主要領導的謠言,他們能不急?能不採取強硬措施?沉吟片刻,馬英傑把電話打給彭青山,還算幸運,彭青山的手機開着。

“彭哥,我是馬英傑。”馬英傑自報家門,彭青山那邊馬上說:“馬弟啊,這麼晚還沒休息?”

“沒,我在邱家灣。彭哥問你件事,邱家灣有幾個農民被爲穩大隊的人帶走,你聽說了嗎?”馬英傑急着問彭青山。

彭青山停頓了一會,打着結巴說:“馬弟問這事啊,我也是剛聽說。人是由爲穩大隊和信訪辦兩家帶走的,目前沒在我們這裡,好像是在信訪辦那邊。”

“這麼說,這事是真的了?”馬英傑又強調一句。

“是,確有此事。”彭青山回答得很肯定。馬英傑就不好再問下去了,彭青山在局裡並不分管這一塊,問多了也是白搭,他就是想證實,錢富華到底是被誰帶走。市裡爲穩這一塊,是由常務副市長馬三思直接抓,基本可以斷定,抓人的命令是馬三思下的。

正要掛電話,彭青山突然說:“馬弟打算休息不,如果不休息,我這面有一位重要客人,想跟你見個面,你方便不?”

“現在?”馬英傑猶豫了幾秒鐘,又問:“哪裡來的貴客,這麼晚了還不安排人家休息?”

“不瞞你說,是東源來了,他不好貿然打擾您。”彭青山說了一句。

“東源?”馬英傑真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真好玩啊,一個上訪的農民,居然把省府二號、三號秘書給連夜吸引到吳都來了,真有意思。

彭青山又說:“東源是奉黃省長之命來的,情況特殊,不能直接到市委,就先到我這裡了。跟他一道來的,還有亞萍。”

如果只是路鑫波省長的秘書小安子,馬英傑還要犯一下難。現在是非常時候,儘管幾個上訪農民被抓,不是什麼大事,但有人人爲地把它搞成大事,馬英傑就得謹慎,由他出面直接接待副省長秘書,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官場上不講私人關係的,私人關係得在下面講,三號秘書下來,怎麼着也得市長李惠玲接待。可一聽亞萍也來了,馬英傑就不能再推,看了一眼鄧散新和葉小青,衝電話說:“好吧,你找個地方,安排好他們,我馬上到。”

###第144章 假藥公司

亞萍叫曲亞萍。這裡面有些關係,得繞個彎子才能講清楚。曲亞萍是彭青山的表妹,原來在省外貿公司做貿易,後來加盟到三洲藥業做副總裁。而三洲藥業老總藺愛芝跟曲亞萍和彭青山也都沾着親,好像是彭青山叔叔的妻侄女。藺愛芝跟黃副省長的關係,最早還是彭青山告訴馬英傑的,說他這個遠方表妹,能量大着呢,拿下的不只是黃副省長一人,她身後的高官,多着呢。馬英傑對此毫無興趣。現在只要見個美女老闆,人們總愛往官員身上想,好像女人不跟官員睡覺,就什麼也做不成。但有次去省裡跑項目,他還真就撞見過黃副省長跟藺愛芝。那次也真是蹊蹺,他剛陪發改委和農發行領導從夜總會出來,正推推搡搡地往洗腳城去呢,就見黃副省長跟藺愛芝挽着胳膊,親親熱熱往車子裡去。同行的農發行行長見他眼神發了癡,捅他一下胳膊說:“哎,管好自己的眼睛,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別看,小心眼睛走火啊。”後來在洗腳城,馬英傑就聽說黃副省長一些花花草草的事。

哪個領導沒些傳聞,包括他馬英傑,這方面傳聞一樣少不了。當着他的面,人們恭維他這樣那樣,說他清廉、仗義、對愛情忠貞,是難得的五好男人。背後怎麼糟蹋他,誰知道呢。最可笑的一次,馬英傑有次步行上班,早上嘛,空氣新鮮,那些天他又沒啥急事,就想步行鍛鍊一下身體,順便看看吳都的街景街色。三個年輕幹部走在前面,沒發現他,口若懸河地爭論着什麼。馬英傑留神一聽,像是談他,就故意跟在後面,想聽聽他們到底怎樣議論他。就聽到其中一人說,昨晚他去歌廳唱歌,正好撞上馬秘書長跟一女的,那個親熱喲,沒法看。另兩人馬上興致勃勃問,女人是誰?說話者故意賣個關子,不說,弄得那兩人猴急,情急之下就亂猜。其中就猜到一女記者,還有市電視臺一個姓閆的年輕女孩。賣關子者說不是,你們重新猜。那兩個也大膽,竟然就把市政府機關有點姿色的女幹部猜了個遍,最後像是恍然大悟,終於猜到了葉小青這裡。說話者立刻做緊張狀,說這事千萬別說出去啊,聽說葉小青最近又攀上了省裡一名高官,馬秘書長怕要失戀呢?

馬英傑終於忍不住了,頭天晚上他根本就沒去什麼歌廳,那種地方他向來反感,除非省裡來人,有關單位這麼安排了,他才勉強應酬一下,而這三個人卻無中生有地將他拉到了歌廳。馬英傑快步追上前,衝正在神神秘秘講他跟葉小青故事的年輕幹部說:“你是廣播局的吧?”那幹部一眼認出了他,忙道:“不是,我是外宣辦的。”

“哦,是外宣辦的啊,怪不得你這張嘴……”馬英傑沒把話說完,留下三個發呆的幹部往前走了。打那以後,馬英傑就再也不步行上下班了,他才知道,很多謠言不是在酒桌上傳播的,更不是在辦公室散佈的,是上下班的路上。因爲只有這個時候,平日不常見的幹部們才能遇上,遇上了肯定要談些什麼,如今談什麼才能讓人興奮呢,只有領導的隱私!

但黃副省長跟藺愛芝,似乎不是傳言。東源曾經暗示過幾次,雖不直接說出來,但話裡就是那意思。有次東源可能因爲給藺愛芝把啥事沒辦好,捱了黃副省長批,跟他訴苦:“如今做秘書,難啊,一個眼神領會錯,飯碗就沒了。領導佳麗無數,哪個都比你有理,稍稍怠慢,牀頭風吹過去,板子就挨定了。”馬英傑沒敢接話,這種事只能聽,千萬不敢多言。領導的私生活在他們來說是第一禁忌,聽到裝沒聽到,看到裝沒看到,這是原則。當然,領導一旦帶他的相好來你地盤上,那又是另回事,不但要心領神會,還要將方方面面做得天衣無縫,既不能讓領導難堪更不能讓你自己難堪,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把私事辦成公事,把陰事辦成陽事,把不體面的事辦成最體面的事。有次省裡一位主要領導到吳都視察工作,就帶了一位不知身份的女人,憑眼神就能斷定是領導的紅塵知己。那女人不像藺愛芝,藺愛芝還知道怎麼維護黃副省長的臉面,那女人不,開會時非要坐領導身邊,一下難住了市裡。

後來主持人問馬英傑怎麼辦,馬英傑情急中支了一招,讓接待人員緊着做了一個座位牌,創造性地寫了四個字:“首長隨行”。結果那女人就大大方方坐了過去,首長也很高興,會議結束後直誇馬英傑在工作上有見地,創新精神強。打那以後,“首長隨行”就傳遍海東,成了另一種身份的潛臺詞。

馬英傑的思緒在藺愛芝和曲亞萍身上轉了一會兒,他對藺愛芝還是有點好奇,這女人不只是能幹,也不只長得漂亮。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不見得哪個也能跟領導扯上關係。領導眼睛裡還是有水的,不是哪個領導都衝漂亮二字去。有人說,能幹的女人必是跟權力連在一起的,馬英傑不同意,在他看來,女人能幹不能幹是女人自身的事,跟權力沒有必然聯繫,倒是一些不能幹的女人,一旦跟權力連在一起,也漸漸變得能幹,這叫權力的外延。但有些女人,天生就跟權力有緣,似乎只要讓她們遇見領導,馬上就能產生奇特效應,進而,演繹出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故事來……

不知是權力在誘惑女人,還是女人在誘惑權力,或者說,權力和女人天生就具有吸附性,是一對色男色女?

算了,不想了,還是打起精神先去見人吧,馬英傑站起來往外走。

馬英傑送走鄧散新和葉小青後,直奔市區。他現在發現打造新城的水很深,老闆羅天運急於要扳回局面,而路明飛們很顯然急於伸手進來,現在黃副省長的秘書東源也來了,還有三洲藥業公司的曲亞萍也攪和進來,這戲越來越難唱了。

三號秘書東源來得的確很急,曲亞萍看上去比東源還要急。這天夜裡十一點多鐘,馬英傑開車回到了市區,彭青山已經將東源和曲亞萍帶到一家叫“富豪灣”的夜店,馬英傑一進這家夜店,還是怔了一下,這裡的奢華他是知道的,只是已經有一段時日沒來了,沒想到繁華依舊的同時,人氣越來越旺,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年,無論是這樣的夜店,還是高檔一點的酒樓,總是暴滿的。馬英傑也不知道這些人哪裡來的錢這麼大擺闊氣地吃着,喝着。當然了,有錢的人似乎越來越多,這種權與錢交易的背後,錢和資源都集中到了某一羣人手裡,這些,馬英傑是越來越深有體會。

馬英傑一進包間,東源看到馬英傑後,竟然很快站了起來。這要是在省城,東源纔不會這個樣子對待馬英傑了,儘管他僅僅是個三號秘書,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秘書的角色從來就是與背後的主人有關。馬英傑是從秘書這一關過來的,他很清楚這些秘書們的心理。現在,東源這麼急切地站起來迎接他,一定是事關重大了。

“秘書長,可把你盼來了。”東源一邊伸手熱情地去握馬英傑的手,一邊說着話。

東源以前都稱馬英傑小老弟,很少稱官銜,除非正規場合,或者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稱他官職。可這個夜裡,東源這樣一叫,馬英傑就知事情不太好,而且東源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果然,還未等馬英傑坐好,東源就說:“半夜三更打擾秘書長,實在是無奈。事情緊迫,容不得我明天來。”

“別急,坐下慢慢說。”馬英傑邊說邊瞄了曲亞萍一眼,今天的曲亞萍看上去有點灰暗,跟以前相比起來,顯得既沒精神也缺少魅力,彷彿一下老去很多,看來,女人的魅力和姿色總是與榮辱有着太多直接的關係。

“西灘這塊地,還望秘書長幫着壓壓風聲,不要鬧成軒然大波了。”東源一臉的凝重,而且說話也比平時沉重了許多。

“爲什麼?”馬英傑驚愕地擡起目光,他滿以爲東源是爲錢富華的事情趕到吳都來的。省里路、黃兩人的矛盾前段時間就已公開,最近聽說又在升溫。有人想讓錢富華閉嘴,就有人一定想讓錢富華張嘴,張得越大越好,官場從來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沒有對手的官場是不存在的官場,有了對手的官場,才能夠讓戲唱得有滋有味。這一點,馬英傑是清楚。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新城裡的水比秦縣大得多,深得多。看來,每個人都在爭奪地盤,而吳都這座古城的特殊性就讓更多的人眼光投了過來,更多人的手伸了過來。前一陣火災時,就路鑫波的大管家彭易源的大舅子進了吳都,現在卻是路鑫波的公子,還有黃副省長的女人都進了吳都,這麼錯宗複雜的關係,馬英傑真的感覺力不從心了。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總之,還望秘書長能在這事上週旋一下。我們知道,只要秘書長您出面,西區這點事,根本就不算事。老闆再三交待,這次就全仰仗您秘市長了,他知道您跟錢富華的關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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