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手動腳。”哪吒一揪付而旦的衣領,把後者丟到一邊去。還好,他知道設結界麻煩,此處人又多,所以力道拿捏得很好,並沒有傷剄付而旦。
“六六,能不能讓他別那麼粗魯?”付而旦有點氣,而後又好奇,“從昨天就看你帶着這兩個小子,他們是什麼人哪?”
小子?!他不想話了啊。
我心善,看到流浪狗還同情呢,何況眼前是一條人命,於是連忙扯着付而旦到一迫去,低聲道,“他們是我遠房表弟,都是不要命的霸道傢伙,從小就惹事生非。看到染金那個沒?姓孫。中學才畢業就犯下入室搶劫珍寶、偷盜管制藥品、擾亂社會秩序,破壞貴婦舉辦的沙龍等諸多罪行,最後鬧剄公安局,可結果卻差點把公安局的房蓋給挑了,局長也給打了,最後是省裡來人平的事。那個小胖子就更不用說,姓李,也算是高幹子女,還上幼兒園呢,就把當地水利局局長的三兒子給打死了,跟他親爹敢玩自殘,一刀刀往身上割,夠不夠很?現在他們在家鄉惹了點禍事,特地到我這邊躲兩天的。”
這些描述實在是很誇張的,智力正常的人都不大可能相信。但我說的是實話呀,孫悟空和哪吒以前確實是做過這麼多年怕的事。也正因爲我沒撒謊,神情和語言都帶着天下間最誠實的力量,所以付而旦懷疑了片刻後就全盤接受,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越有錢的人就越怕這種捨得一身剮,好勇鬥狠的傢伙們。
而我,也隨着付而旦打了個寒戰,加強了這番話的感染力。但我絕不是故意的,而是突然感覺兩道冰冷的目光盯我在原地,害我連動也不敢動。
那絕對不是孫悟空和哪吒的氣息,陌生而憤怒。因爲感覺太怪異了,我立即運起術法,壓下心中的驚悸,向後望去。
沒人哪!怎麼回事?
“他們這麼危險,你還帶來?”正疑惑間,付而旦埋怨我。
“是你家楊脂玉看他們兩個長得帥,熱情邀請的啊,關我什麼事。怎麼沒見你女朋友?”我扯詞,想趕快找個機會離開。因爲突然有不安的感覺,極不舒服的橫在我裡。
哪想到付而旦卻露出一臉曾經滄海難爲水的德行道,“女朋友?唉,過去的時光,還回得去嗎?”說着,還深情且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難道以爲我這麼不長進?知道他的真實嘴臉後還會犯賤嗎?再說,見了太多出衆的男人後,怎麼還可能喜歡他?事實上我一見到他就感覺難受,因爲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曾經多麼的白癡,居然跟這種人交往過。
“我們去看馬兒吧。”我轉移話題,活動了一下被雷僵了的四肢,同時朝那兩位小爺丟了個眼色,讓他們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大庭廣衆之下,付而旦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再說我今時不同往日,有妖力在身,他這樣的,我打千八百個不在話下。
我得把我的“表弟們”和付公子隔開,不然天知道會生什麼事。
楊脂玉據說遇到了朋友,去會館內的咖啡室還沒回來,付而旦不打算等,於是就先帶我進了馬廄。
基本上,只要是友善的動物我都喜歡,昆蟲除外。而見過了忘川的馬,別的馬看起來也不會顯得太神駿了,但還是覺得它們相當可愛溫順,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到這時候,我心情纔好了起來,又是摸又是抱的,圍着馬兒轉了好幾圈。
付而旦在我身邊膩膩歪歪了半天,見我帶搭不理的,就從公事包中拿出一隻三四寸長的短笛來,對我炫耀道,“六六看這個。”
“從哪裡淘換來的古董這是?”我一見就知那是個古物,但也沒覺出有什麼特別的。真正玩古董的人,不會像付公子那麼淺薄輕浮,他雖然有錢,卻也未必有頂級財力。
“有眼光!”他讚了句。
真是白癡,這還用眼光嗎?那笛子被他鄭而重之的放在公事包中,外包裝又如此正式。再者,笛子的造型古樸、花紋處泛着睹綠色的鏽跡,可又絲毫不見暗沉,顯見年代久遠了。
當然,也可能是做舊的,具體細節我就不懂了。
“這是我在一次小型的私人拍賣會上得的,價錢嘛,倒不算高,才七十多萬人民幣,但它即是古董,又正和我用,實在是難得。”他解釋。
七十多萬還不算高?在中國內地,好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好不好?有錢不是過錯,但他這麼愛現就有點討厭了。
我這人不太會掩飾情緒,於是就流露出一點不以爲然。付而旦見我如此,急於表現他的眼光和手腕,又道,“別小看這個笛子,它吹出的聲音人類聽不剄哦。”
“不出聲的笛子還有什麼實際用處,擺在家裡不就好了嗎?”我聳聳肩。
“我是說人類聽不到。”他得意一笑,還開了個很冷道,“當然也不是吹給妖魔鬼怪聽的。”
“犬笛?”我亂猜,記起看過的一部很老的日劇。據說有一種小工具是專門用來招喚狗狗的。因爲狗的耳朵可以接收12o千赫的聲波,而人頂多可以聽剄2o千赫。
“雖不中,亦不遠矣。”付而旦又古典了一把,害我持續惡寒,“這是專門訓練賽馬用的,在普通人中並不十分流行,甚至知情者也相當少。關鍵是,這馬笛難得。這是英國十五世紀的訓馬高手,勃朗特伯爵所明和使用的,全世界不過就這一隻,其製作方法已經失傳。
“才價值七十萬?”我問,雖然沒有見識,但也知道這種失傳的東西是很貴重的。而且,就算大英帝園較之我中華燦爛文化的久遠性和非凡性相去甚遠,畢竟也是幾百年的古物了,不可能這個價啊。
看來,這腦袋被門夾過的傢伙是買了贗品,或者根本這傳說就是假的。敗家子兒,如果我是付老先生,先暴打他一頓再說。
“這一筆生意做得聰明吧?別人還沒意識到這寶貝的重要性,我就已經入手了。”付而旦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地說。這就是他這種人最大的毛病了,總以爲別人是笨蛋。
不過我不想跟他多說話,於是表現出了旁人的感嘆,好讓他滿足了虛榮心後放我走。可他沒結沒完的,非要拉着我看他馴馬。
笛號是小小橫笛,他姿態滑稽,吹而無產,樣子就更可笑。而馬兒們果然有了反應,但我覺得它們不是聽懂了命令,而是被無聲的聲波折磨得很難受似的。
我連忙打斷付而旦,“我覺得你應該再研宄一下訓練方法。或者,爲了兩匹馬不值得動用這種古董。就像是,你不能拿古董瓷器吃飯一樣,對吧?”
他一愣,似乎覺得我說得對。但馬上又說,“我的馬經過了名師訓導,再用馬笛再調教一下,必能贏了過俱樂部的所有馬匹的。今天就有比賽哦,我自己親自當騎師,和其他五匹較量一下。”說着又吹了一下那笛子,害得一匹馬直接嘶鳴了起來。
這時我一定確定以及肯定這笛子的聲波是有害的,下意識地,伸手去奪。他反應倒快,向後跳了一步,倒好像我要搶他的錢似的。
“馬兒可能不適應這笛子,你不要吹了。”我說明我的態度。
他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它們必須適應我的命令,待會兒要賽一場,彩頭很高。若是贏了,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呀。
“如喜歡什麼,我沒錢買給她嗎?”突然有人插嘴。
我心裡一跳,向馬廄通道的另一側望去。
逆光中,忘川走來,整個人都似被波了一層金邊。在人界,他變沒了白金色長,但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完美無暇的臉龐、他挺拔的身婆,都沒有變。
他牽着一匹馬,看似離我稂遠,但很快就到了我面前,現代的騎裝穿在他身上是那麼好看,襯得付而旦那身價值不菲的名牌就像是從垃圾箱拾出來了,還被人踩過好幾十腳似的。
“你怎麼來了?”我愣愣的,只問出這麼一句。
人界和洪荒界不是不允許隨意穿越嗎?可這是我二回看到他出現在現代時空了。怎麼啦?他爲什麼而來?總不會是爲了我吧?
他不置可否,轉而向付而旦,“要賽馬嗎?多少賭注我都加倍,算我一個。
他的馬比正常馬要大上兩倍,神龍的筋骨也似,氣質霸道囂張到不是一匹馬所應有的。這馬甚至還調戲過我。可到人界後不知忘川用了什麼法術,它現在是正常馬兒大小,而且毛色雜而暗啞,身子瘦弱,看來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似的。但那對眼晴看來還飽含着戾氣,兇獸一般。
可惜,付而旦根本沒看出來,所以一臉嘲笑的神情,“這馬能跑嗎?死在賽道上就不太人道了。”
“死了,也是我的。”忘川瞄了我一眼。
“雖說比賽是開放的,誰想加入都行。可是……若贏得勝之不武,還不如不比。”付而旦笑說,接着把我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忘川聽到了,微微一笑,“誰說我們分手了,正經我要娶她哪。”
他上下打量我,嘲弄而輕淺的笑容演化成了一種挑逗的氣息,令我沒出息地漲紅了臉。
“我們不過是吵了兩句,既然她送了我一個小鼎的工藝品做爲禮物,我原諒她。”忘川補充了一句,令我心頭又是一跳,感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