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壽村徵神色認真,她放下筷子說口齒清晰地說道:“生命的意義在於從有限中創造無限。”
“有限中創造無限?”龍之介如復讀機一樣念道。
“對,生命有限,而世界的美好卻是無限的。我雖然不能一一盡覽,但是小說可以。
因爲人的思想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
我將我看見的寫下來,給其他人看。其他人把他們看見的寫下來,給我看。
那麼我就可以在我有限的生命中追逐無限。
縱然永遠不會成功,但當我死去,這條路上走過的人,看見我的墓碑,也會默默唸一下我的名字吧?
生於有限,死於無限,可矣。”
龍之介很努力的理解着千壽村徵的話,很想理解,但又很害怕自己不能理解。
他只能用自己理解的話慢慢翻譯:
我沉默時,我覺得我很充實;但我開口時,我覺得我很空虛。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爲知者,殆而已矣。
進一寸又一寸的歡喜,怕什麼真理無窮。
我好像是一頭牛,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和血。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
還有一句,那就是……
朝聞道,夕死可矣。
龍之介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千壽村徵。
被那雙大大的鳳眼盯着,龍之介頭一次覺得很有壓力。
不是目光兇狠,而是……那種……
在你說爲了吃肉、爲了有錢、爲了娶漂亮媳婦時,旁邊那個不太說話的同桌站起來,鏗鏘有力說:
“爲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教室的喧鬧一掃而空,盡皆不敢作聲。
或許,就是這樣吧?
這是一種人格上的、思想上的壓力。
嘆了口氣,他說:“千壽,請務必允許我把我的手機號給你。”
是的,他上次因爲不娶何撩這個想法拒絕了給她手機號,但人生難得良師益友。
他怎敢辜負上天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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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壽村徵洗完了碗筷,她對龍之介說:“那我也該告辭了。”
龍之介有點戀戀不捨道:“要不再待一會兒吧?”
他看了一眼客廳落地窗外,依舊是一幅不見天日的景象,如江水從天上流下來的大雨。
“雨這麼大?出行不太方便吧。而且,你這幅樣子,你覺得真的可以出去嗎?”
其實,龍之介剛纔就注意到了。
千壽村徵總是在捏着衣服領口,因爲浴衣被他弄壞了,有點鬆垮垮的。
勉強穿上,很容易就露出了胸口。
所以她一直有意無意地捏着領口,走路也不太敢走快的樣子。
“要走的話,至少先把剛給你的那身衣服換上吧。”
千壽村徵被他這麼一說,臉上又紅了起來。
所以說啊,這是不是千壽村徵的g·點呢?一提就會臉紅。
……
倆人上去之後,龍之介看着牀上疊好的衣服,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千壽村徵說:“你,你別亂想。我回去洗了纔會還給你的。所以不要亂想。”
龍之介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也沒有反駁。
畢竟都是小說家,什麼樣的場景沒寫過呢。大家的心裡都明白。
不過龍之介一笑,她就明白了,心思也算得上玲瓏剔透了。
“對了,你的小說我能拿回去再看一下嗎?”
龍之介不由莞爾:“榮幸之至。”
站在房門外面,龍之介安靜地等着千壽村徵。
等千壽村徵換完衣服之後,她打開房門走了出來,這次比較冷靜。
如果不看臉的話,還以爲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呢。
之後,龍之介打玄關大門。
看着千壽村徵打着黑色的雨傘,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鋪天蓋地的雨中走出去。
大雨砸在地上,濺起白色的雨點漣漪。
千壽村徵去車站也就10分鐘吧?
但總覺得有一點,不是滋味呢。
龍之介想了想,抽出一把傘。
至少,也要把她送到車站吧,但走了兩步之後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做的。
這會不會讓千壽村徵喜歡上自己?
自己不想做一切和撩妹子有關的行爲啊。
要不就遠遠跟着吧?
打定主意後,龍之介追了出去。
好在雨勢很大,打在雨傘上,聲音也很大。
前面的千壽村徵並沒有注意到龍之介跟在他身後。
看着他沒發覺的樣子,龍之介又有點兒擔心千壽村徵被壞人跟着了。
果然,女孩子回家都是要送一下的。
就這樣跟着她去車站吧。
大雨之中,龍之介也盯着前面專心走路,而前面就是千壽村徵,他不可避免地看起了她。
千壽村徵打着雨傘,並不像普通柔弱的女孩子雙手持傘。
腰桿挺直,沒有耷拉着肩膀,駝背之類的問題。
步伐乾脆利落,走得也很快。
只是,千壽村徵驀然轉身,走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前,按了一下門鈴。
然後打着傘佇立在那等候着,但……
龍之介不可避免地被發現了,
確認過眼神,你是……
他尷尬地笑了幾聲,走向前去打招呼:“哈哈,真巧啊,又碰見了。”
雖然這話連龍之介也不信。
兩人打着傘站在門口,等着主人開門。
“你還有什麼事嗎?”
龍之介略一聳肩,好像說什麼微不足道的話一樣:“我只不過是順便送送你。”
……
房間裡,她正穿着衣服,同時打量着監控裡的兩個人。
她輕笑一聲,還真是個害羞的男生呢。
……
“好吧,謝謝你了,我去朋友家玩。”
龍之介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他只是不放心出來看看,要不是他被千壽村徵發現了,他也不會走過來。
龍之介揮揮手:“我走……”
那個“了”字還沒說出來,就聽見裡面一身嬌喝:“不許走。”
龍之介和千壽村徵都看向了大門。
一個打着黑傘,穿着粉紅色連衣裙和白絲襪的女孩子,緩緩向他走來。
“你可真厲害又勾搭上了一個女孩。”
人未至,聲先到。
龍之介望向來人睜大了眼睛,又恢復了正常。
他指着自己說:“你說我嗎?”
想來也是他吧,千壽村徵是特地來找她的,龍之介是正好要走的。
不過他看着來人有點疑惑,自己沒和她打過交道啊。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