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客棧,景越進入了郡主姑娘的身體。
“你怎麼這麼晚纔來,你說大致三天後就會過來看我,這都是第五天了。”
意識裡,郡主姑娘的聲音略顯幽怨的響起。
這是祁月號出事後的第八天,之前因爲長途奔襲經脈受損,受了不輕內傷的宮螢終於恢復了許多,能夠活動了。
這場妖類蓄謀已久的災禍自然造成了極其慘烈的結果。
如果不是郡主近乎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求援任務,所有人恐怕都只能葬身大海。
當救援的人趕到祈月號附近時,即便那些個堅持到最後的修士皆滿身冰霜,差點凍死。
這件事對宮螢郡主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衝擊,經常夢見那羣可怕的大魚,以及凍死在四周的屍體。
這種時候,她便比較依賴自己的“另一半”景越。
景越回答道:“因爲一些事耽誤了。”
郡主委屈巴巴道:“什麼事比看我還重要。”
景越:“.”
總不能告訴你因爲日日夜夜陪女上司出差,這才找到空隙吧。
唉,明明目前只綁了一個郡主姑娘,卻沒把時間管理弄好。
寒家四少爺寒四死裡逃生,卻再也沒有心氣去月櫻國折騰了,選擇打道回府。
而郡主姑娘卻選擇休養一段時間,繼續上路。
對於這個決定,景越也感到詫異,說道:“伱傷勢未愈,還去折騰什麼。”
宮螢吹着海風,說道:“我的傷好得差不多啦,對於水,也不再畏懼。這裡離月櫻國不遠了,我只是去做點生意,沒問題的。”
景越忍不住說道:“這生意有那麼重要嗎?”
宮螢很認真道:“有!”
“嗯?”
“你如今是是本郡主的人了,本郡主又不小氣,自然要送你一點東西,我想把你設計的那個槍做出來。”宮螢開心道。
郡主姑娘之前說過,月櫻國的地底神膏有助於提升雷火法陣的威力,也有助於他設想的槍落地。
想必這纔是她想要繼續去月櫻國的原因。
景越剛想說點什麼勸阻她,結果郡主姑娘又自顧自的開心說道:“試想以後我們有了孩子,看到那槍,告訴他們這是你爹想的,你娘做的,就成了我倆的定情之物,就好有意義。”
景越:“!!!”
我的娘勒,連孩子都想好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這一刻,郡主姑娘就變成了戀愛少女,爲心上人的禮物上心且用心。
景越趕緊說道:“沒必要這麼麻煩。”
“不麻煩!”
意識裡,郡主姑娘的聲音堅定的響起。
事實上,她連那槍需要刻的名字都想好了。
作爲發明天才,郡主姑娘和其他鑄器大師一樣,每做出一樣事物皆會刻上自己的標記和名字,比如她的劍匣就名爲“藏鋒”。
而她這次想好的名字叫“斷水流”。
嗯,剛好有這惡賊的“斷水”二字,也有“切斷江河水流”的威能。
這時,她想到了什麼,說道:“好啦,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急,我回去後馬上就退婚。”
景越大感頭疼,心道:“我着急的不是這個。”
或者說他擔心的就是這個。
在他的意識裡,姑娘一旦因爲他退婚,他就得負責了。
想到“負責”兩字,好男人景越就感到頭疼。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你這御賜的婚約,如果退不了怎麼辦?”
“那我就和你私奔,我們去月櫻國,去傳說中的雲海仙城,反正跟着你就行。”
此刻景越無法看見意識中郡主姑娘的表情,可能想象她溫柔依人的樣子。
嗯,想了一下郡主姑娘那容易讓人衝動的氣質和身材,景越一時發現有這樣一位姑娘陪伴在身邊還挺幸福。
唉,好像和每個姑娘在一起都很幸福,可是要是絞在一起.
就在景越在郡主姑娘身體裡和其聊着美好未來的時候,女上峰大小姐正住在隔壁的房間裡。
想着和心愛的人住得這麼近,她就忍不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哎呀,什麼時候告訴他真相呢?
阿斷要是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女上峰的話,會不會嚇一跳。
到時候到了雲州,如果過得開心,他們就暫時不回去了。
嗯,如果阿斷有別的想法,比如想殺死害他的懷人張初一,她會陪他一起變強,一起去殺人。
如今她擔心的就是,阿斷髮現自己騙了他,他會不會生氣。
黑色的殿宇,左臂纏着紗布的聖女夜凝坐在那裡,神色有些疲憊。
上古巫蛇現世,整個蜀地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僅僅是從苗疆那般蔓延過來的蛇人,就讓成千上萬人失去了生命。
這些天她跟着教衆東奔西走,四處救火,甚至因此受了傷,這才勉強壓住了這股浪潮。
母親對此十分擔憂,擔憂南疆根本無力鎮壓這頭大蛇,到時候首當其衝的可能就是他們這裡。
祈國的蜀地。
獲得了難得的休息機會,夜凝並沒有就此歇下,而是召來了手下,問起了火靈草的下落。
無論多忙多累,她心頭卻一直放不下這件事。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會想得發瘋。
她怕他死了,她怕他喜歡上了別人,進而在茫茫人海中忘了自己。
如果可以選,她寧願是後者,至少這個她心心念唸的小賊還沒良心的活着。
本來對情報之事不報希望的夜凝,這次卻聽到了非常重要的進展。
“你的意思是,火靈草最終被練成了火靈丹,供一個叫景越的少年服用?”夜凝壓抑住了狂跳的內心,說道。
“是的,聖女,那少年確定了是天生寒毒體。”
“那他的下落呢?”夜凝趕緊問道。
“下落不明。”
“嗯?”
“他得罪了本教的張初一,不知去處。”
當聽完了這位手下從藏雨宮那裡買來的消息後,夜凝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說,這位手下很聰明,不是從太初院內挖消息,而是從和太初院不對付的藏雨宮那裡買消息,於是藉着細雨殿的情報網,獲得了更多細節。
“你的意思是,景越這個年輕人正在被張初一追殺?”
手下點頭,說道:“回聖女,正是如此。”
“你可知那叫景越的少年,用的是什麼兵刃?”夜凝問道。
“平時練的是刀,可當晚在茶山殺人時,用的是長槍,藏雨宮的線人曾看到過死者的屍體。”
夜凝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一些。
在這位女下屬的眼中,聖女大人的胸襟貌似都因爲吸氣大了一小圈。
待下屬離開後,夜凝忍不住抹了抹發紅的眼眶。
應該是他了。
天生寒毒體,用槍,時間上也吻合。
有極大概率是小賊了。
原來小賊的不告而別,並不是因爲他死了,或者說愛上了別人。
而是因爲他正在被追殺。
爲什麼不告訴我呢?沒時間還是不想連累自己?
想到他獨自面對着一切,她竟然不在身邊,夜凝就忍不住生出心痛的感覺。
如今她最想做的,自然是去到他那裡,保護他。
可她又害怕聽到他的消息。
因爲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那代表着喜歡展示自己手段的張初一還沒能找到他。
張初一一時都沒能找到他,那她要找到他的希望也更爲渺茫。
她只希望某一天醒來,他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說他來找她了。
那時她會用盡全力護着他,然後想辦法殺死張初一那個老鬼。
不,她現在就想殺死他。
只要殺死了張初一,小賊就不必孤獨的躲躲藏藏了。
這是一個極其膽大的想法,因爲張初一是成名已久的大宗師,太初教本教的第二人,無論是想要殺死他的難度,亦或是殺死他會造成多大的影響,都很難估量。
沒有多少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即便是聖女陳如雪,小宮主慕輕霜,第一反應就是殺不死。
可是如今,聖女姑娘在想着這件事,正在和心上人私奔的大小姐也想着這件事。
她們的性情完全不同,行事手段完全不同,如今卻爲了一個人,有了同樣的目標。
只是讓聖女姑娘情緒複雜的是,小賊的身份在明朗了一下之後,又斷了。
小賊想要躲避張初一的手段,自然會隱姓埋名。
她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能有和她相聚的一天。
到時候他真的調戲她,用她的身體做些可惡的事情,她都不會生氣。
想到過往的點點滴滴,萬千情緒涌上心頭,外面在下雨,聖女姑娘的眼裡也在下雨。
這個時候,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
“稟告聖女,雲州知府那邊沒有響應我們的求援,院長想煩請你去一趟。”
夜凝深深吸了一口氣,回覆道:“知道了。”
雲州嗎?
有關上古巫蛇的禍事一直在蔓延,即便她們剛撲滅了不少,可這都是暫時的。
夜凝擔心僅以他們的力量,無法抵擋更大的禍事,於是向雲州求援。
畢竟這不止關乎太初教的傳教地,更關乎守國門之事。
可沒有想到,一向和他們相處得不錯,甚至算得上配合默契的雲州知府一方這次卻沒有迴應。
看來得親自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