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酒半僧雖然喝酒吃肉瘋瘋癲癲,但本質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僧啊,怎麼會跟凡夫俗子一樣有那樣的想法。
想起一酒半僧平日的作風,看着一酒半僧嘴角的微笑,我排除了自己的想法。一酒半僧一定不是害怕跟這幾個女子接觸,而是像十年蹤跡說的,爲了給我留個“機會”。
一個曖昧至極的機會。
我看向了十年蹤跡,十年蹤跡低下了頭,臉龐的紅暈沒有瞞過我的眼睛。色女和塞外風雪抱在一起,在鋪蓋裡面吃吃地笑。
“那個……我的意思是我不怕冷,跟憨憨要守在外邊,你們不用那麼擠,不用委屈大家,你們向中間靠靠,可以舒服地休息!”我笑了笑,瀟灑地鑽了出來。
我纔不會享受這種豔遇呢!
要是跟十年蹤跡這種美人睡在一起,那還想睡覺嗎?恐怕那顆心臟會砰砰地跳一晚上吧!
還是躺在憨憨身邊,陪着憨憨更踏實一點。
……
……
悲痛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讓我一下從睡眠中醒來,在憨憨懷裡睜開了眼睛。
經歷了極限的鍛鍊,昨晚這一覺睡得好香。
狂戰組合從美美的翅膀底下鑽了出來,望着遠處,跟我一起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悲痛聲傳自不遠處的一座雪山上。
我跟憨憨和狂戰組合看了一眼,向着山上掠去。
族人們大清早在那裡埋葬死者,我跟狂戰組合沉默着,族人們全身披素,沉痛地將各自的親人們葬在了挖好的雪坑裡。堆起了山包。
這些山包很快就會被終年不斷的大雪掩埋,這些族人堆起了山包只是對亡者的一種祭奠吧。
族人們在堆成的山包前面痛苦出聲,聲音在悲涼的雪地裡飄蕩。
生又何歡死亦何懼!
這些死去的族人還沒意識到災難會從天而降,奪取他們的生命吧?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平日是不是願意多花點時間來陪伴他們的家人呢?
世間的人總是在無限制的追求,他們總是停不下來去感受家庭的溫暖,他們總是沒有時間去思考親情的重要。
等到年華逝去。等到生命將終,後悔已經來不及!
痛哭聲停了下來,族長和那些長老們催促着族人們下山,族人們從雪地裡站了起來,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痕,留戀地望着那些即將與天地長眠的墳包,開始轉身下山。
族人們望着站在雪地裡的我、憨憨和狂戰組合,默默地行禮,他們看向泰山誰擋的神色裡還是那種複雜的表情。有敬畏、有感激、還有一種憐憫。
泰山誰擋帶着大家默默地還禮。
憨憨學着大家的樣子彎腰鞠躬。
族人們都已下山,憨憨和狂戰組合跟在了這些族人們的後邊。
我向着所有的墳包掃了一眼,墳包之間,我看到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在雪地裡默默駐足。
我對着狂戰組合示意,讓他們帶着憨憨先行下山。自己向着這這個人影走去。
這個人站在雪地裡,揹着手,瞅着山上的山包。背影瘦削。
“你的女兒就埋在這片雪地裡吧!”我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背後,打破了這個人影的沉思。
我站在他的身旁順着他的眼神眺望。茫茫的雪地裡,不知道了掩埋了多少屍骨。
“嗯!你早都看出來了吧!”人影點頭,一聲嘆息。
一聲無奈的嘆息,涵蓋了多少滄桑?
“除了泰山誰擋傻傻地一心想着自己的薩瓦斯,精神恍惚,沒有注意到你和族人們的言辭神色,我們基本都猜到了!”我感受着那股嘆息裡的無盡落寞。
這個孤單的身影正是族長。
族長默然,其實從一開始族長就沒有隱瞞的意思。他的神色,他的言辭。都已經向泰山誰擋暗示那個讓泰山誰擋牽腸掛肚的人兒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是泰山誰擋一直沒有看出來。
他一直認爲薩瓦絲還活着,他一直認爲薩瓦絲已經嫁爲人婦,生了幾個不知是巨人還是小人或者是巨人和小人結合的小孩子。圍着這幾個小孩子們團團轉,帶着這幾個小孩子們洗衣餵飯。
他一直認爲她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阿三。他希望她能夠忘了她,專注於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一直躲避着,認爲她還活着,不願意進入地下,怕自己再次看見她,打擾了她本來平穩的生活。
泰山誰擋一直是真認爲的。
但願泰山誰擋永遠活在這種想法裡。
“能不能告訴我,薩瓦絲死的時候是嫁出去後死的,還是出嫁之前死的?”看着族長茫然的眼神,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他交流交流。
我本不想去深究這故事,這種故事在很多小說裡都有,這種結局好多人都能想到。
可是作爲一族之長,這個滄桑的男人很難找到一個人一吐爲快吧?我跟他聊聊,或許能讓這個一直壓在他心裡的隱痛處得到一絲釋放,略略減輕在他心裡的積壓。
“我本來以爲一個女兒家,嫁過去了自然會生育後代,跟自己的男人好好過日子,可我沒想到薩瓦絲會這麼烈性!”
族長果然對我敞開了自己的心胸,因爲我對他來說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可以放心說出這個事情,不會影響了他作爲一族之長的威望,不會讓族人對自己有了想法,不會讓長老們產生懷疑。
“從雪山那裡帶回了薩瓦絲後,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我跟小人部落的族長以及長老們商議,趕緊將薩瓦絲嫁出去,讓她迅速斷了念頭!”
“我一直認爲,年輕的時候很多人都很衝動,追求自己所謂的愛情。其實嫁給誰還不都是過日子!等他們老了,他們自然會明白自己年少的時候是多麼幼稚,我想薩瓦絲以後一定會明白這一點,我想等我把薩瓦絲嫁過去,等她有了孩子,一切都會過去。”
泰山誰擋不正是這樣想的嗎?我靜靜地傾聽着族長的講述,默默地點着頭。
“可薩瓦絲卻堅持認爲自己的父親不爲自己的女兒着想!我將薩瓦絲綁着嫁了過去,可沒幾天卻從小人部落傳來了噩耗,薩瓦絲用自己手中的利器隔斷了自己的喉嚨!”族長頓了一頓,強忍着自己內心的悲傷,“臨死前她還在大喊,認爲嫁給小人是在侮辱她,她絕不會屈服,即使是神的決定,她也不會遵從,她要和自己的阿三一起死去!”
“她死去的時候還穿着自己的新娘裝,她要去做阿三的新娘,他說她的阿三一定會等着她!她要去做最幸福的新娘,只有和阿三在一起,她才能感到幸福!她不許、絕對不許別人來安排自己的人生,她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好一個剛烈的女子!我心中讚歎。
“她就那麼死了,鮮血濺滿了自己的一身。那把刀還死死地握在她的手中,生怕被人奪走,再次阻止她和阿三的相會!”
好一個執著的女子!我心中惋惜。
“她就那麼走了,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自小最慣她,卻助長了她的任性和脾氣。如果我從小對她嚴加管教,她就一定會聽我的話,服從自己的決定,就不會是今天的結果,是我,是我自己一手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世間的哪個父母不是這樣寵溺了自己的子女呢?父母一味的嬌慣,子女們長大了卻不思母恩,不記得反哺。
“我身爲族長,可我改變不了這一切,什麼族長?狗屁族長,我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給給予不了!我算什麼族長?”
族長自顧自地說着,語氣那樣平緩,絲毫感覺不到悲傷,像在講述一件別人家的悲劇。
大悲無聲!
族長的內心波濤洶涌。
“這不怪你,你已經盡了力,這世間的好多事情本來就不按照我們期待的發展!”“祖宗千百年來的規定,上面還有長老會。身爲族長,你自然要帶頭實施,你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小人部落的族長,也是給女兒考慮了最好的歸宿!”
“你不怪我無能嗎?”族長的眼神看向了我,神情委頓,“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給予不了?”
“任何人都不可能輕易違背祖宗的規定,何況你是族長!”我拍了拍族長的肩膀,“這族裡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還要面對長老會!若是因爲你的某項私自決定的命令,長老會集體決定撤銷了你的族長,到時還會是一樣的結局。長老會照樣會將你的女兒嫁給小人部落,到時候說不定還不如你親自選定的人選了!”
“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阿三還真是跟對了人!”族長臉上有了笑容。
“泰山誰擋和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患難與共,絕不對拋棄!”我驚訝地回答。
從到雪山,鬥雪獸,戰獸王,我們一直是以泰山誰擋爲首,我們要讓當年被驅逐出部落的當年被人人踐踏的阿三、如今的泰山誰擋錦衣還鄉,在自己的族人面前榮耀迴歸。
沒想到這一切卻沒有騙過族長的眼睛,這族長看出來泰山誰擋跟我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