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頭沒有開好，剛纔還挺客氣的，謝楠天一聽我是來說服他的，立馬變了口氣。
“你先不要緊張，我只代表自己! 我只想問你，皇帝和親善王鬥爭，你的這一畝三分地你覺得能守下去嗎？”既然開了頭，我準備打開缺口。
“守不守得下去，與你無關！”謝楠天語氣生硬。
幸虧我早有準備，知道楚留王和親善王都沒有拉攏成他。
“那是自然，你謝楠天夠英雄夠膽識，但你這一門老小怎麼辦？”我毫不退縮，尋找着謝楠天的心理防線。
謝楠天沒有說話，看着我。
“不管是皇帝還是親善王，無論哪一個人成功，在他奮鬥的過程中你卻無動於衷，你覺得在他上位的時候還會讓你這麼舒坦地在他眼皮底下呆着嗎？”一探成功，我乘勝追擊。
謝楠天有所動容。
“換做是你，在你最艱苦奮鬥的時候你的下屬在你旁邊看熱鬧，等你成功了，你還需要這種人做你的下屬嗎？”我繼續深挖。
謝楠天託着腮幫子思索了起來。
“到時候你恐怕讓他揹包走人是最好的下場了！” 我旁敲側擊，“可那是皇帝或者親善王，生殺大權完全集於一身，萬一他哪天不高興了想起這事，你說他會不會喀嚓喀嚓!”
我在自己的脖子裡比劃着殺頭的動作。
“那你告訴我，你支持哪一方？”謝楠天看了看我，“我想聽聽你支持的是哪一方？”
好個謝楠天!開始主動反擊！
“這個嗎？”我伸出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了那條手鍊，故意讓他看到。
“這樹蔭底下，應該沒那麼熱吧？你幹嗎伸出個胳膊，還是你爲了炫耀你那條手鍊？”謝楠天盯着那條手鍊，眼裡沒有一點神色，“這種手鍊大街上很多的。幾個銅板就可以買好幾個，不過看你的那個倒像個真貨，或許還能值點錢！”
聽這謝楠天的意思，這傢伙根本不識貨啊！
我無奈地放下了胳膊。我已經判斷出謝楠天根本不認識這條手鍊。
我不準備再展示那條吊墜，楚留王已經試探過他，他的名號不頂用。
“如果讓我選，我會選擇支持皇上，這種支持纔會一本萬利！”我回到了剛纔的話題。
“哦？這麼說你是支持皇上了！說來聽聽!”謝楠天眯縫着眼睛。
好傢伙，不見棺材不掉淚！他自己什麼都沒說出，卻讓我先繳械投降，將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了他。
沒辦法，我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又怎麼能掏出他的心底話？
我在腦中快速思考。要怎麼才能打動這九門提督謝楠天？謝楠天就是塊純金，我也要把他鑽透！
“親善王如果深得人心，我們自然支持親善王，可是親善王做的那些事情我們都看見了，人神共怒啊！我們如果支持親善王。那就是跟着大奸大惡在做事。如果親善王讓你派人去強搶民女或者去挖哪個敵將的祖墳，你願不願意去？”
我動開了心思，準備一點一點將謝楠天拿下。
“歷朝歷代，凡是大奸大惡之人，又有哪個經得住時間的考驗？最後還都不是身敗名裂?最可惜的就是跟着大奸大惡做事的人，人家好歹轟烈了一把，可那些做事的呢？不但落不到好下場。還根本無人記起，你說這些人可悲不可悲？”
我摸了摸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充分扮演着一個說客的角色。
這回我就像那遊說六國的蘇秦和張儀，憑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憑着自己的唾沫，要讓那君王改變了主意。要讓這個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圖改造。
謝楠天認真了起來，盯着我的臉，仔細思考着我的話。
“比如歷史上的第一小人趙高，比如說劉邦的夫人呂氏扶植起來的呂氏家族，比如……”我掰着指頭給謝楠天舉例子。
“你說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了！”謝楠天臉上動容。終於說出了這幾個字，“你對歷史這麼瞭解！我確實沒有想到！”
我舔了舔自己嘴邊的唾沫，看着謝楠天。
謝楠天明白了了這個道理嗎？
“你既然支持皇帝，那你告訴我皇帝現在一無所有，他怎麼才能成功？”謝楠天還是不肯表露自己的心跡，這話還是在套我的底。
“所以我說一本萬利！皇帝現在一無所有，若是你助他成功，他爲了感激你，是不是會將自己能力範圍內最大的好處給你？”我拋出了誘餌，看謝楠天能不能抵擋住利益的吸引。
謝楠天搖着頭不說話。
我頓時鬱悶。
這個謝楠天比金子還硬，根本無法鑽透！
什麼蘇秦？什麼張儀？他們成功是因爲他們沒有遇到這謝楠天！要是他們和謝楠天一個時代，他們還怎麼雄辯天下？
我不是張儀，我不是蘇秦，我沒有了話。
親善王拉攏過這謝楠天失敗了，楚留王拉攏過這謝楠天失敗了，現在我親自嚐到了厲害。
我開始放棄，有些事情確實不是我想做到就能做到的！
“你今天告訴了我很多，提醒了我很多事情，有些話我決定告訴你！”謝楠天放佛看出了我的放棄。
“我說了這麼半天，現在輪到你說說了！”我沒有說服這謝楠天，但我對他的好感不減。
“你自己都說過天下大亂，即使親善王現在成功了，他也做不了多長時間皇帝！”謝楠天坐直了身子，四周瞅了瞅，定定地看向了我，“即使現在的皇上成功了，他也做不了多長時間皇帝！無論你支持的是誰，他們兩個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成功！從頭到尾，你做的都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謝楠天一出口，我有點發懵。
這是一個九門提督說出來的話嗎？
他說的話，我無可否認。
謝楠天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我只是沒想到這事實卻是從謝楠天嘴裡說出來。
我低估了謝楠天。
“那你的心底到底想着什麼？”我不再向謝楠天兜圈子，“我不信憑你的聰明才智，你甘願在這院子里納涼？”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謝楠天躺到了椅子上。
我沒有生氣，思考着謝楠天的話。
“天下英雄。唯有狂笑與秦嘯天！”謝楠天頭枕着手，眼睛對着天空。
一個京城的九門提督竟然知道秦嘯天？
連楚留王都不知道，他卻知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他的志向遠比我想象的遠大！
我突然笑了。
對着天空大笑！
謝楠天重新坐了起來，晃着腦袋左右看我。“能告訴我你在笑什麼嗎？”
“我在笑我的無知與愚蠢，空與你兜了這半天圈子！”我對着謝楠天，“我在笑我的自以爲是，小看了你的志向！”
“你不用這樣，你透露了你的秘密，爲了防止你殺人滅口，我順便透露了我的秘密。我們現在扯平了，兩不相欠，你現在可以離去了！”謝楠天向我指着院子的大門。
“如果我堅持要殺你呢？”我按了按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
說客扮演不成，我就扮演個殺手！
“我在你的手裡。我不想反抗，要殺便殺!”謝楠天微笑。
“不想反抗，你不想掙扎一下嗎？這可是關係到你的性命，你就這麼坦然？”我看着謝楠天，這個人太了不起了。
城府很深。我想起了楚留王對他的評價。
我當然不會殺他，我只是要試試他！
“你是強者，我反抗了也沒用！明知無用，何必還要反抗，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謝楠天反問。
“時間？”我思考。
“我去天堂的時間，你去向你的主子報道的時間！”謝楠天解釋。
“你怎麼知道你去的是天堂而不是地獄?”我實在忍不住，笑了。
“我又不是你說的那種大奸大惡之人。我只是一個循規蹈矩的老百姓，偶爾有點自己的私心，現在又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等閻王爺爺審查明白，自然會打發我去天堂，再不行，也會讓我投胎個好人家！”謝楠天很是認真地對我說着。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漢子？”我想起了這句好多人死之前說爛了的話。
“正是正是！”謝楠天點着頭。“不過，我現在覺得我不用去天堂或者投胎了！”
“怎麼？閻王爺不收你嗎？”我忍着笑問。
“不是閻王爺不殺我，而是有人不願意送我去見閻王爺了！”謝楠天輕笑。
“你怎麼知道的？”我笑問。
“你是強者，可我卻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殺意！”謝楠天繼續笑。
“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我問起了這個問題，謝楠天這個人真是太聰明瞭。
“是因爲不夠聰明！”謝楠天不笑了。“我不聰明，但我不笨，所以在京城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仍然苟活着！”
“你說的有道理，可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扮演的是說客，我扮演的是殺手，謝楠天卻向我吐露心聲。
“因爲我感覺到有人要跟我做朋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謝楠天很是鄭重，“這不是明哲保身，而是要將目光放遠，要站對立場，跟對人，否則一輩子倒黴，還不如找一顆樹在樹下納涼！”
謝楠天指了指旁邊的大樹，葉子繁茂。謝楠天又拍了拍自己的躺椅，舒服愜意。
ps：
宮廷鬥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