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大娘家回來我仍感心有餘悸,想到張大爺那張僵硬的老臉,我就感到整條脊椎骨都不舒服,更令我納悶的是,我沒開啓天眼,怎麼就瞧見張大爺了呢?
看來只好等明晚問問十三叔了,也許我師傅他老人家會有辦法。
接下來我度過了最漫長,最驚秫,也是最爲心驚膽寒的一晚,說實話,當初看到尖嘴老太太找我復仇時我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張大爺的身影在我心中,久久揮之不去,盼望出現靈異事件的本心早已被衝散到九霄雲外了。
我之所以失眠,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張大爺的靈魂是如何跑到鏡子中去的,若是換成撲通的鬼魂,或許我會有膽量使出手訣,與之鬥上一鬥,但是他鏡子裡,我該如何是好?
黑夜總會過去,當白晝將之覆蓋之時,我才逐漸睡去。
早上我媽叫我吃飯我都沒有起來,,一覺醒來,已是將近下午三點鐘時間,草草吃了口飯我就開始盼着黑夜的降臨,今天是月圓夜,可以向十三叔請教了。
夜幕降臨,繁星滿天,月如銀盤遙遙懸掛於天際,配上雞鳴蛙叫着實別有一番風味,但此時,我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些東西,來到靠近我家東側的十字路口,畫了個圓圈,然後快速將分別寫着我和十三叔生辰八字的傳音符點燃。
隨着黃符變成飛灰,我念了三聲十三叔的名字。
“劉十三,劉十三,劉十三!”
很快,十三叔的聲音便傳到我的耳中,我也不知道這聲音時從哪裡來的,只覺得是直接傳到了我心裡,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十三叔現在就如同我的救命稻草。
十三叔一上來就問我,說小立,這些時日過的如何,有沒有專心習練金篆玉函啊?
我說有有有,弟子每日都悉心學習,現在各方面都精進了不少,然,十三叔好像聽出了我語氣中的急迫,說小立怎麼了?聲音如此急切,莫不是遇到了麻煩之事?
十三叔既然已問,我也就索性不和他老人家拉家常了,於是,我問十三叔說:“師傅啊,我這邊確實遇到了件麻煩的事情,還得想您老人家請教。”
十三叔說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像十三叔道說實情,說我昨日去一鄰居家裡,竟然看到他家前不久去世的老人在鏡子裡,那是怎麼回事啊師傅?
十三叔沒有回我反而問我:“這麼短的時間你竟然能夠開啓天眼,不愧是先生命之人。”
我尷尬,說不是的不是的,我也不知怎地就能看見魂魄了,莫名其妙的。
十三叔詫異,說怎會有這般事情,魂魄若不是有意爲之,沒有開啓天眼者是不能……,說道這裡他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說:“我明白了,定是你那把門的二鬼已復甦,你是藉助了它們之力幫助開的天眼。”
經十三叔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應該是那二鬼要復甦,不然那天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感到腳底板癢,虧我還以爲是被蚊子叮的。
然後我又追問那鏡中張大爺的事,十三叔說容我想想,片刻後,他的聲音就再次響起,說小立你莫慌,此般並不是算是什麼怪事,很早之前便有類似這般情況出現,原因無他,定是因爲死者在去世之時,家中銅鏡沒有被遮擋,或者說是沒有被遮擋嚴實,導致死者在出魂時,七魄之一被吸入了鏡中。
說到這裡,十三叔又問我看到那魂魄的狀態,我如實告之,說張大爺的靈魂木呆呆的,一直傻笑。
十三叔說那就應該是力魄了,人體七魄之中主導力量的一魄,沒有什麼智慧,也談不上什麼怨氣。
我不懂什麼叫沒有怨氣的一魄,繼續向十三叔請教,說沒有殺傷力的一魄?我又該如何應對?
然後十三叔就提醒我,說金篆玉函中記載一種法門,名爲喊魂,可將人之殘魂任何地方喊回來。
這麼多天的修習道法之下,我是知道喊魂這一術法的,但我卻不知道是該如何使用的,且,喊魂並不簡單,需要製作一隻引魂燈,還要找一氣脈匯聚之所,佈置法壇,踏步罡,行咒語云雲,程序複雜的很。
最主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地方纔是氣脈匯聚之所,那需要懂得相字訣的人通過望氣之術才能找得到。
我將憂慮說給十三叔聽,他說既然是這樣,你且去找一處地勢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即可,畢竟喊魂一術之中地點是最次要的。
我有些打怵,害怕搞砸,說十三叔要不我不做了吧,我將事情如實告訴張大爺家人,叫他家人請別人來做吧。
本來我以爲很簡單的事情,哪知會這麼麻煩,這可要比當年呂有利第一次治癔病困難多的多。
哪知,十三叔大怒,說你這頑徒,事情還沒做,你怕個甚,遇事就只知退去嗎?
我搖頭,說不是不是,我只是怕搞砸了。
然後十三叔又說:“小立,難道你忘了我告訴你那積德行善四字嗎?”
說到這裡,我豁地想起在陰市時,十三叔跟我提到的命理一事,向我們修道之人本屬逆天而行,因此,天道降下五弊三缺來制約我等,然,天道無情亦有情,若修道之人一生積德行善便有很大機率繞開五弊三缺。
這樣就是所謂的天地不仁,是萬物如芻狗,其實這句話並不像表面上去的那樣,天地懂仁義,將芸芸衆生視若草芥芻狗,相反,這句話正在表達天地是公平的,衆生再其眼中不分等級,皆爲平等。
想到這,我頓時就覺得勇氣來了,告訴十三叔說:“對不起師傅,剛剛是我的錯,師傅請放心,我定會將張大爺的魂魄召回,送往陰市。”
十三叔甚感欣慰的笑了,說此般方爲正道,修道法必先修身,但若想成大道,就要保持道心清明。
我連忙點頭,如此,我們師徒二人愉快的結束了半個小時左右的交談。
可能是被十三叔點醒的原因,回到家中我就覺得張大爺的鬼魂似乎也沒那麼可怕,因此,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我就開始籌備期喊魂所用的道具,紅布紅燭長壽香等等,就是引魂燈稍微麻煩一些,必須用竹條編織,外面糊上一層白紙,內置紅燭一根,上面需要寫上張大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這些東西我花了兩天時間才弄好,其實,相對於開壇做法,更讓我爲難的是該如何跟老張大哥開口呢?
思來想去,最後我決定跟他直說,相對於孩子的健康,我想全天下的父母都願意爲之做任何事吧,就像當年我爸媽對我一樣。
於是,第二天中午我去了老張大哥家裡,他家二娃兒由於太過哭鬧已經被媽媽抱回孃家去了(注:大娃一直在孃家),張大娘則到老姐妹家中走街去了,我告訴老張大哥,說我有辦法治好他家孩子的病,但是要他配合我。
老張大哥一聽我說能治好他家孩子的哭鬧病本很高興,但聽我說起這其中的過程之後,尤其是說到他父親的魂魄在那鏡子當中時,臉色便陰沉了下來,對此我並不怪他,所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誰叫人家是無神論者呢。
最後,在我苦口婆心的勸說下,老張大哥終於點頭同意,然後將張大爺的生辰八字告訴了我。
我安排老張大哥和張大娘二人在大門外幫我護法,所謂的護法無非就是幫我看着點,不讓貓狗等畜生過來,因爲喊魂有一忌諱,不能讓活人、畜生靠近,免得被驚擾了魂魄。
時已入夜,按照時辰來算,已是丑時,我站在老張大哥家的院子裡那個之前填起來的土丘上,將道具一一佈置妥當。
我十分緊張,因爲我要開始喊魂了!
點燃引魂燈內的蠟燭與香案上的長壽香和蠟燭,透過門窗,我看到張大爺張遠任憨笑着站在鏡子中,它也正在看着我,因爲十三叔的點醒,此時我並沒有多害怕,相反,我倒是覺得自己是在積累功德。
按照金篆玉函中的記載,我開始踏步罡,行咒!
“太上之法受吾,依旨任吾之行,一元初始太虛生……”
步罡是需要走位,從而藉助星辰之力,而我踏的是一元步,相對來說,一元步屬於步罡中比較簡單的一種,但我必須謹慎爲之,不敢有一絲怠慢。
當我感受到星辰之力朝我聚攏而來之後,我大喊了一聲:“張遠任!”
鏡子中的張大爺除了憨笑收斂了一點,再無變化,於是我又喊了第二聲,接着,我就看到張大爺的表情忽然變得僵硬了,直勾勾的看着我。
“張遠任!”
第三聲喊完,鏡子中的張大爺左顧右盼,放佛已經知道我在叫他,身體呈現向前向前移動的趨勢,但好像被某種力量所阻礙,怎麼也走不來。
隨後我又趕緊喊了一句喊魂術中最關鍵的一句。
“魂兮,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