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先殺了這些幫兇匪類!然後再抓住那個妖女!”
“抓人抓人!”
“別鬆懈!這妖女手中有大量軍火!”
……
衆人大喝,一遍又一遍地激勵着自己進攻,而一旁的常邪,則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全部弄得懵逼了。
爲什麼?
明明下毒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他吧?
蘇暮離是一直在救大家的那個人啊!
他們是不是腦子有病?
不然爲什麼全衝着蘇暮離去了?
砰!
常邪一掌將衝向蘇暮離身邊的一箇中年男人拍飛,一張俊臉上滿是怒氣,但是眼底卻帶着不安:“他們爲什麼非要衝你來?明明是你救了他們!”
如果不是因爲那一場賭約,在他們衝着蘇暮離的藥方而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毒死了那些渣滓了!
耍王家那些別有用心的渣渣,用西渡王家對整個王家殺雞儆猴,自然是隻留着王管家的那些人就夠了,其他人,在他眼中從一開始就是多餘的!
如果不是蘇暮離說了一句“他們也算在其中”,那些人早就成了他手下的枯骨了!
而現在,這些人非但不知道感恩,竟然還在明知道蘇暮離一直在救他們,而他常邪纔是下毒的那個人的情況下,顛倒黑白地說蘇暮離纔是妖女,還要打要殺!
簡直該死!
常邪想到了這裡,一雙慘碧色的眸子頓時更加清冷冰涼:“都是些沒有良心的白眼狼,自以爲抓到了你就能夠高枕無憂,搶走你的東西了嗎?這一次我下的毒,我自己都解不開!既然他們如此不要臉,這一次你不必救他們,讓他們都去死好了!”
蘇暮離抿脣輕笑,擡手在常邪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不過是閒來逗趣,才溜着玩兒的一羣渣渣罷了,莫要生氣,你只要知道,如今這個鬨鬧場面,並非是你的過錯,而是他們自己貪心不足,便足夠了。”
一般情況下,蘇暮離還是喜歡給別人一點兒臉面的,但是,如果對方非得不要臉,那麼,她也不會哭着求着讓人家悔悟。
又不是聖母。
表公子那些人,她之所以留着沒殺,倒不是她忽然聖母心發作,而是有兩方思考罷了。
一則,是因爲王家鋪路在前,她若真的隨手就把這麼五六十號人隨隨便便給殺了,可就趁了王家的心願了,說不得就得坐實了王家給她準備的“小肚雞腸”“最毒婦人心”的名聲了。
人嘛,終究是社會動物,她總不能放着招人喜歡的小白花不去當,偏偏應景地聽從王家的編排,做個黑心蓮吧?
她想要聯合整個下界對付上界,首要的一點就是要有公信力,犯不着爲了這麼一羣烏合之衆被王家潑污水。
當然,若是把這羣渣渣換做五六十個王家嫡系,嘖,那她還真不會手軟,名聲更狠一點兒都無所謂。
說到底,還是得看值當不值
當罷了。
這二則,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爲常邪身上的毒。
這幾天下來,她一步步研究實驗,纔算是明白了爲何落雪閣那樣大的勢力,都救不了常邪,實在是因爲,常邪身上帶的這毒,竟是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異,也難怪總是找不到解救的辦法。
這個人簡直就像是個天生爲了毒素而生的天生毒蠱,無論是什麼毒,只要他接觸到了,就能夠被吸收整合進身體裡,然後與他本身的毒素交融變異,重新生成新的毒!
世間萬物之中,帶毒的東西何其之多?
除非將他真空隔離,否則,絕對不可能讓他身體裡的毒素停止變異。
至於用藥,就更不要談了——他的身體與蘇暮離相似,也能夠融合藥性,但是,蘇暮離融合藥性之後只會淬鍊身體,把身體變強,而他,卻是每一分藥性入體,就非但不能解決他身上的毒,還會跟毒素一樣,讓他身上的毒再一次變異!
這才短短几日而已,但是蘇暮離卻從他的毒中,看到了至少上百種變化了!
所以,這麼多人留着,幾乎可以說是一樣毒一個樣本,至少讓蘇暮離弄明白了常邪身上的毒到底詭異在哪裡。
她總不能因爲要救人,就跟暗室藥堂一樣,到處抓人來實驗吧?既然都是送上門來找死的,這般養着,其實也算是物盡其用。
只不過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半點兒也不想跟常邪說罷了。
他麼,只要繼續很傻很天真地只當做這些下毒解毒是一個玩樂賭約便好,其他的,她來想便成了。
只因爲從未將這些卑劣之人放在眼中,所以,此刻見他們反水,甚至招惹來麻煩,蘇暮離半點兒感覺也沒有。
更何況,正如常邪所說,他下的毒,她若是不解,這些人便必死無疑。
而她,又與一幫子死人計較什麼呢?
“乖啦,你與他們生什麼氣?去幫忙把這些府兵們全部放倒纔是正事。”蘇暮離笑眯眯地在常邪的腦袋上拍了一把,瞥了一眼在人羣中亂躥咬人的小法鬥,意有所指:“瞧瞧,嘯天可比你敬業多了!”
“……”常邪一言難盡地看着蘇暮離,總覺得這個人根本沒立場說他二,她自己分明才二得不輕,竟然總是拿他跟哮天犬比較!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摩拳擦掌地去了。
蘇暮離好笑地眯眼,然後在他背後大喊:“別弄死啊!搞昏倒了就行,不然還得我費心解毒!”
已經拿出了見血封侯的毒藥的常邪僵了僵,繼而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地將毒藥塞了回去,換了另一種,一邊不耐地揮手:“我自然知道輕重,不用你交代我!”
“哈!”蘇暮離被逗笑了。
“……”馬車之內,將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聽了個清楚的楚離塵,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半晌之後,才默默地對自己說,我的確是辛苦了……身邊竟然圍繞了這麼兩個動動手就能夠搞死一片的搗蛋鬼!
“暮離
關心常邪,便應該告訴他你的謀劃。他若是知道你對他的費心,便會收斂很多,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不知輕重了。”楚離塵溫聲說道,面色和緩。
周圍打打殺殺,轟轟鬧鬧,有時候甚至有人突破了楚家侍衛的防守,躥到馬車旁邊,然後濺了一馬車的血,但是,這些鬨鬧卻仿若從始至終都與他無干一樣。
蘇暮離瞅着他這幅不動如山的溫潤模樣,也忍不住讚歎一聲“公子溫如玉,舉世本無雙”了。
她摸了摸懷中的小奶貓,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笑着道:“前段時間,我修煉出了岔子,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霹靂珠一樣,有時候碰到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都會在我面前化成飛灰。”
她眼中帶着溫柔之色,轉頭看向了楚離塵,問道:“你猜,我當時在想什麼?”
楚離塵歪頭,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幾分溫軟的神色:“那時候,你大抵變得很懂事吧。”
蘇暮離笑了,然後蹭了蹭懷裡的小奶貓,低聲道:“對,我很懂事,我怕傷到旁人,所以躲得遠遠的。但是,我卻希望我不用這般懂事,怕了就縮起來,再不濟哭兩聲,甚至鬧脾氣非要抓住一個人毒一毒他纔好。
後來,沒多久,果然就有這麼一個人來了。我鬧心的時候,他就站在我身邊,半點兒也不怕,我控制不住力量了,他就抱住我,幫我安撫神魂,我害怕得想跑遠的時候,他就跟在我身後,永遠都不遠不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夠抓到我。
那時候,我明明還是懼怕的,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怕。有時候看着他,我一邊覺得安心極了,一邊卻又覺得害怕極了,我有時候會想,如果他被我給弄死了,我該怎麼辦呢?
如果我懂事一點,我應該走得遠遠的,別看見他,別碰到他,甚至最好別在他面前流露出半點兒委屈的神色……不過,他跟我說,我不需要如此懂事的,反正我再怎麼折騰,也折騰不死他的。”
蘇暮離滿足地喟嘆了一聲,笑眯眯地道:“那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情話!嘖!那個時候我就想,就算是一輩子這麼個熊樣我都不怕,因爲我作不死他嘛,而他呢,總會由着我作的,我怕什麼?”
她轉頭看向了遠處冷着臉下毒的常邪,微微地笑:“我猜,他大哥,還有他大哥組建的那個落雪閣,裡面住着的全部都是常邪作不死的人,我既然要做他的朋友,自然也要有作不死的屬性。
至於懂不懂事……有些人稍稍驕縱一些就能夠變成惡毒,自私的壞孩子,而有些孩子,卻是讓人可以放心縱容的,因爲,他們總是怎麼縱都縱不壞的。”
比如常邪。
比如玄霄。
只因爲他們這種人,就算是身處地獄,心中卻在嚮往光明。
只因爲他們這種人,就算是孤苦寂寞,心中卻仍舊肯將旁人放在自己之前去疼惜的。
而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人不想要多寵着他們一些,多縱着他們一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