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無聲息地就這般悄悄流逝,夜色凝沉,露珠凝重,這羣人來去無蹤,除了張德義,竟是沒有半個人知道,這城主府竟然在深夜被這般光顧了一次。
等第二天朝陽升起的時候,所有人都熱熱鬧鬧地開始了新的一天,張德義從蘇暮離的院子裡出來,眯眼看了看天空中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陽,臉上露出了一抹滲人至極的笑容。
“嘖。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唯一的結果,就只能是死了,怪得了誰呢?”
他笑眯眯地把玩着手中已經空了的小瓶子,兩指一掐,就將小瓶子掐了個粉碎,正優哉遊哉地往回走呢,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頓時不悅地皺眉看去,卻見竟是自家主簿。
“大,大人不好了!”
主簿面色焦急,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惶恐,說話的時候,字字都帶着顫音。
“有,有,有有有……有人殺過來了!”
他這話一出,張德義的臉色頓時不好了:“這裡是城主府,誰敢殺過來?不想活了吧?”
他話音剛落,便見眼前一花,仿若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然後吧嗒一聲,就摔在了他的腳上,砸得他腳面都是嘎巴一聲響,疼極了!
“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一個清冷至極的少年嗓音緩緩響起,從前院那裡不緊不慢而來,人還未到,一身冰冷的氣質,卻已經逼到了張德義的面前。
一頭白髮的少年神色清冷,一雙令人心悸的重瞳裡,堆積着的,滿滿都是殺機。
張德義怎麼也沒想到,這殺進了城主府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半大的少年,而且,還一頭白毛兒,一副中了丹毒命不久矣的模樣。
快死了就乖乖回家養着,別學人家出來踢場好嗎?
張德義心中不禁憋了一口悶氣,差點兒當場就罵了出來。
不過,待他看清了地上躺着的是誰之後,卻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怒罵瞬間就給憋回去了——他麼的這人竟然是常州郡裡武力能排進前五的州府教頭,守城大將軍,張福!
這張福,可是築基八段巔峰啊,就算是在全帝國,那也絕對是能夠排的上號的,可是,如今卻竟然被這麼一個小屁孩兒,還是一個命不久矣的小屁孩兒給撩翻了?
張德義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好幾步,叫道:“你到底是誰?哪兒來的?想做什麼?”
少年聞言,一雙重瞳中的殺機頓時更盛:“我,落鳶城來的。來找我姐姐。”
張德義覺得自己都快哭了,找姐姐找到他這城主府?有病吧?
不!
不對!
他剛剛說……落鳶城!
張德義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還好好想了想自己有沒有亂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這兩天他算是看清楚了,那蘇家少主,典型就是一個護短得讓人腿肚子打顫的傢伙,如今大事未成,要是自己得罪了這位蘇少主的弟弟……
嘖!
只是想想就讓他覺得
很蛋疼!
張德義的臉白了白:“你,你姐姐是……”哪位?
他話還沒問完,就聽見這白髮少年沒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容,竟像是在瞬間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姐姐。”
少年軟軟的叫了一聲,連聲線都變得與剛纔完全不同,就像是一隻見到了主人的小狗兒,目光中滿是眷戀。
臥,臥槽!
張德義被少年毫無違和感的變臉弄得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聽到背後傳來了一聲十分高興的喊聲。
“霄霄!”
光是聽那音質特殊的愉快清甜,就知道是蘇暮離了。
張德義急忙轉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少年身形一動,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蘇暮離的面前。
而蘇暮離正滿臉驚喜地抓住了少年的雙手,還擡手摸了摸他白色的長髮,那少年半點兒也不見當初對着他的那種狠辣殘忍,乖巧得如同小奶狗一般!
張德義看到了這裡,頓時有一種果然是姐弟的恍然大悟——就說看着眼熟麼!可不就是如出一轍?明明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小怪獸,偏偏喜歡裝什麼溫軟無害的毛團子!也是夠了!
他心中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趁機溜走了的時候,卻覺得腳腕一緊,竟被人給抓住了。
他低頭一看,只見地上躺着的張福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此刻正黑着一張臉,正死死地攥着他,滿臉救命的表情。
“紅,紅……”
紅?
哄?
張德義愣了愣,皺眉將張福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想說什麼?”
張福分明很着急,但是卻仍舊紅紅紅個沒完,氣得張德義差點兒把他重新扔地上。
張德義怒道:“有話快說!”
張福叫了半晌,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來想說的,立刻便換了個話題:“城主救我!我可是爲了替你出氣,才被人打成這樣的啊!我可是你表舅爺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福這邊一吼,人精張德義就隱約猜到他爲什麼會被揍了——多半與謀算蘇暮離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簡直是作孽啊!
這個蠢貨!
算計人家,竟然都能被人家弟弟給抓包了,還扔到了這城主府,他張福老壽星吃砒霜就算了,幹嘛要拖着他一起找死?
他簡直不敢往後轉頭去看蘇暮離的臉色了,或許也只有第二個被動刀子的主簿才知道他的痛!
張家其他的這些人,站着說話不腰疼,刀子不是挨在他們身上,他們當然可以嘲諷他被一個小姑娘嚇住了,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蘇暮離這個小姑娘太兇殘,他至於三令五申地讓他們都憋着,別沒事兒找事兒麼?
如今倒好,他們顯然並不將這話放在心上,但是出了事,倒黴的卻是他張德義!
蘇暮離要真那麼好收拾?他會是如今這幅孫子樣兒麼?
一羣蠢貨!
“你簡直是作死啊!”張德義沒忍住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我作死?我不
是爲了你這個表侄孫?要不是看到你被個小丫頭片子欺負得五迷三道的,我能聽那帝都……啊!你又踹我作甚?”
張福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德義一腳給踹翻在地,還吐了一口血出來。
張德義卻只恨沒一腳踢死了這個蠢貨,眼見他還要說話,頓時看着他的目光都變得陰毒了起來,嚇得張福不禁冷汗直流,再不敢吭聲了。
“我也想知道,城主大人踹他作甚?”
在張德義想拎着人趕緊跑的時候,蘇暮離卻開口了,張德義渾身都是一抖,差點兒就跪了。
帝都那個狗孃養的小娘們兒,不放心他是吧?明明說好了他來負責拖住蘇暮離,好啊,一轉頭,她竟然又找了張福也在這常州郡裡作妖了!
那小娘們兒特麼的簡直有病吧?
如今被拆穿了,算誰的?
張德義氣得恨不得撕了那幾個帝都來的人,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驚怒不已的模樣,朝着張福的嘴就又是狠狠一腳,冷笑道:“你且亂說話吧!你與帝都的人來往甚密,難道也是我指使的不成?”
他冷笑道:“說什麼爲了給我出氣,其實還不是看我這幾日行動不便,就想做小動作罷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仗着自己的修爲在這常州郡算是頂尖兒的,就不把我這個家主放在眼中了是吧?”
張德義的話一出,張福的目光頓時沒忍住閃爍了一下,顯然,他的確是有私心的。
張德義心中更是惱恨無比,卻不得不爲了大局忍着,轉而看向了蘇暮離,露出了抱歉之色,無奈笑道:“我這位表舅爺爺,一向都喜歡仗着自己修爲高深,不將衆人看在眼中。
最近這段時間,因爲丹藥大比的事情,人口流動不較大,帝都的人也時常有來,他便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了……呵呵,家門不幸,讓少主見笑了。”
蘇暮離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德義,微微眯眼:“哦?竟然只是這般?”
見張德義點頭,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而看向了玄霄,笑眯眯地問道:“霄霄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霄神色冰冷,言語間更是殺機蔓延:“我一路走來,一直都在收攏以往的勢力,正巧碰到了這個人在暗中調集道上的勢力,想要在這兩日裡偷襲姐姐,還說最好要將姐姐打成重傷。所以,便將他帶過來了。”
張德義聽到了這裡,臉色頓時更加晦暗——這小孩兒,竟然還是個混黑的!
巧了,張福也是。
換句話說,人家小孩兒抓他,那絕對是人贓並獲,認證物證齊全了!
這可怎麼辦?
張德義想到自己這邊兵馬未行,就先被抓了馬前卒,頓時對張福恨之入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耽擱了他的大事了!
“原來竟是這樣。”蘇暮離笑了:“張城主如何說呢?”
“這……”張德義一時間也是焦頭爛額,想了想,眼中不禁流露出了濃濃的狠辣之色。
他不想暴露了自己,更不想讓帝都來人的事情現在就曝光,那麼,就只能……殺了張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