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
慕容澤信一身白色裡衣,披頭散髮地坐在牀邊,大口地喘着粗氣,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面前跪了一地身着官服的太醫,還有幾個穿着粗布衣裳的民間大夫,連屋裡的下人們都滿臉惶恐地跪在地上。府內忙成一團,還有正提着藥箱疾步往裡走的大夫們。
“廢物!都是廢物!本皇子的右手一直好端端的,今日一醒,怎麼就動不了了!”
慕容澤信控制不了地大聲喊叫,一個失了右手的皇子,那便與皇位再無緣了!
“何太醫!”他用左手一扒牀邊站起來,赤着腳搖搖晃晃地走到跪着的何太醫面前,“你身爲太醫院之首,怎麼會查不出來!”
何太醫到底年紀大了,見過不少世面,不似別人那般滿臉驚慌,害怕地發抖,反而從容鎮定地回道:“恕老臣無能,實在查不出病因。”
“廢物!廢物!”慕容澤信眼裡泛了紅,“拉出去砍了,都給本皇子砍了!”
有幾個膽兒小的已經嚇暈過去了,還有的哭喊着讓二皇子饒命。
“啊!”慕容澤信抓着頭髮,目光通紅地喊叫着,可擡起的右臂上的手卻以怪異的姿勢下垂,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恐怖。
於是二皇子府裡又傳出了新消息,有說二皇子中了邪的,還有說他受了巫蠱之術的,還有說二皇子瘋了的,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反正,朝堂上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二皇子不可能繼位了。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了曲公公的一聲高唱。
事情鬧得這麼大,自然也傳進了皇帝的耳朵。
慕容澤信似是突然驚醒一般,急忙用手理了理自己的亂髮。
慕容鴻一步邁進屋子,看了一眼滿地跪着的人,皺着眉說道:“其餘人退下罷。”
屋裡的人聽到這句話,彷彿得了莫大的恩典,有些急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還有些講義氣的幫着把那些暈的不省人事的人擡出去了。
慕容澤信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聲音裡帶了哭腔:“父皇,您救救兒臣,您救救兒臣……”
“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慕容鴻走到椅子旁坐下,恨鐵不成鋼地看向跪在地上,一身狼狽的兒子,“不過一隻右手,又不是丟了性命!”
“父皇,失了右手,兒臣可就是個殘廢了,那和廢物有什麼區別。”慕容澤信挪着雙膝走到皇帝面前,眼神裡帶着絕望和求助,“父皇,您救救兒臣吧……”
慕容鴻閉了閉雙目,嘆了口氣道:“朕會爲你貼榜尋醫,剩下的,看造化罷。”
慕容澤信不爭氣地伸手抹了一下眼淚,“謝父皇,謝父皇……”
慕容鴻擺擺手:“行了,收拾收拾你那瘋癲樣兒,一國皇子如此失態,丟了朕的臉!”
“是,兒臣知錯。”
*
丞相府――
雲晴緊鎖眉頭,在房內踱來踱去。
之前因爲二皇子做過不少討得皇帝歡心的事,看起來比着其他皇子更有繼位的可能,所以她才讓女兒去親近二皇子的。她不僅想讓女兒做皇妃,更想讓女兒成爲天祁國的皇后。
而如今二皇子的右手已廢,她便知道不能再讓月兒做什麼二皇子妃了。但人家就算失了右手,那也是個皇子,若是忽然冷落他,說不定會引來報復,別的皇子可能還會嫌棄月兒薄情寡義,當真是進退兩難。
“夫人,”一個丫鬟急急地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小姐說她要去二皇子府。”
雲晴一聽,急忙去了沈柔月的房間。
“月兒,二皇子如今都是個殘廢了,你還去找他做什麼?”
沈柔月眼睛通紅,顯然已經哭過了。
“娘,女兒是真心喜歡二皇子的,哪怕他沒了右手,女兒也不會離開他的!”
“傻月兒,”雲晴心疼地給沈柔月擦了擦眼淚,“二皇子根本不喜歡你,他看上的不過是你相府嫡女的身份罷了。”
“哪又如何?”沈柔月一臉的不在乎,“反正我是相府嫡女就好了。”
“胡鬧!”
“娘,求你了,女兒非二皇子不嫁!”
雲晴嘆了口氣,“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娘去和父親說啊,父親那麼喜歡娘,一定會答應的!”
雲晴無奈地搖了搖頭,喜歡既不是真愛,更不是非她不可,而且這種事,求也沒用的。
沈江闊負手邁進屋子,“怎麼哭成這樣?”
“父親。”沈柔月擦了擦眼淚,帶着哭腔喊了一聲。
雲晴有些驚訝:“老爺爲何過來了?”
“我還不知道你之前心裡的那點小算盤,”沈江闊語氣有些嚴肅,“現在先靜觀其變,別再有什麼動作了。”
其實他自己之前也是覺得二皇子的可能性更大,才默許雲晴的行爲的。
“是。”雲晴應道。
“父親。”沈柔月還想再商量一下。
“不行。”沈江闊接着一臉嚴肅地拒絕了。
*
回到宮裡,慕容鴻又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接着把曲公公喊來了。
“你去打聽打聽信兒近幾日做過什麼,有沒有惹了什麼人。”
“是。”
不消半個時辰,曲公公打聽完消息回來,敲了敲御書房的門。
“進來。”慕容鴻道。
“皇上,消息打聽來了。”
“如何?”
曲公公上前一步,一五一十地將打聽來的消息稟告給皇帝:“昨日二皇子在城南遇到丞相家的大小姐,兩人說了幾句話,百姓們茶餘飯後胡亂編造了一些謠言出來,說二皇子與沈大小姐有些關係。聽當時在那的百姓們說,二皇子還伸手抓了沈小姐的手臂……”
曲公公稍微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正是用的右手。”
慕容鴻眉頭皺了起來,又問道:“丞相家的大小姐?朕怎麼沒什麼印象。”
曲公公又將沈丞相家的那些糟事講了一遍。
“一個弱女子……”慕容鴻想不通,一個臣子家的小姐要如何悄無聲息地對付一個皇子,“這個沈櫻墨與何人走的近?”
“此事老奴沒打聽到,不過,聽聞她的病疾是被一個江湖神醫治好的。”
慕容鴻喝了一口上好的銀針茶,心裡有了決定。
“召丞相家的大小姐入宮。”他吩咐道。
“不必了,”季俞策推開了御書房的門,“二皇子的事是我乾的。”
慕容鴻有些詫異,一皺眉,面露不解。曲公公很有眼力見兒地退了出去,還把門給帶上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慕容鴻問。
“放心,我剛到,只聽見了皇上您說要召見丞相家的大小姐。”
“到底怎麼回事?”
“無他,”季俞策毫不拘束地坐下,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喜歡沈櫻墨,二皇子碰了她,我不高興而已。”
“爲了一個女子,你讓朕的二兒子失了右手?”慕容鴻語氣裡帶着些不悅。
“一個教訓罷了,”季俞策在桌子上放了一個小瓷瓶,“這是解藥,但二皇子的右手還是傷了,以後不能拿重物,而且……用筆時間也不能長。”
慕容鴻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與那沈櫻墨是怎麼回事?”
季俞策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而後站起身來,走到慕容鴻面前,單膝跪地,難得地恭敬道:
“臣想娶她,求皇上賜婚!”
慕容鴻一挑眉,臉上帶了笑,“準了!”
季俞策的眼裡一下子填滿了笑意,亮亮的黑瞳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更加奪目。
“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