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壓下自己的痛苦,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國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公主將來該怎麼辦,萬一出了岔子……流夏國人又怎會放過她!”
蒼若表情不變:“若是真的出了岔子,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達到目的的話,不可能一點犧牲也沒有……雲瑤若是真的犧牲了,我一定會感謝她的付出,等將來大事有成,我會專門讓人爲她立碑,歌頌她的偉大無私!”
他說到後面,語氣又冷冽了幾分:“倒是你,今天的事情實在太沒分寸了,別以爲我不會把你怎麼辦,你不過是我撿來的一條狗!乖乖地給我做好你的分內事就行,今天就暫且放過你了,下次若是再這樣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戎承咔出一口血,聲音沙啞地應下:“是,國主……”
心裡卻被蒼若的話給劃出了一道血痕,只覺得蒼若這話聽起來實在太駭人了……
雲瑤公主可是蒼若的親妹妹啊,蒼若竟然一點也不顧念手足之情?
是了,他倒是忘了,蒼若對親情方面向來淡薄,說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也不爲過!
老國主雖然寵愛蒼若,但原定的接班人卻是大皇子,蒼若爲了奪位,蟄伏三年卸下了大皇子的戒備心,而後設下陷阱把大皇子弄成了殘廢,從大皇子手裡搶過了繼承權,登基繼位……然而他還不滿足,爲了控制大皇子身後的勢力,他囚禁了大皇子,並毫不留情地殺光了大皇子的妻兒。
這人有着虎狼之心,殺人從不眨眼,不論男女老幼統統都能下得去手,爲了達到目的,什麼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戎承完全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老國主死得早,蒼若說不定會連他也一起解決!
蒼若對自己的親人尚且毫不手軟,對自己更無感情可言。
思及此,戎承的眸子暗了一暗,誠如蒼若所言,他戎承不過是蒼若撿
來的一條狗。
他是叛臣的遺子,是金雲國的罪人,是獄卒的玩物……蒼若將他從獄卒手裡救下,給了他新的生命,讓他過上了普通人的日子,甚至讓他成爲了金雲國的王爺。
這一切從表面上看去是有夠風光了,然而實際上他不過是從一個泥淖跳入了另一個深淵。如果他不乖乖聽蒼若的話,那他便連做條狗的資格都沒有,蒼若恐怕會毫不猶豫地一刀結果了他。
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三公主明媚的笑臉,頓時心痛得難以自拔……那是世上唯一一個溫柔待他的人,可如今他卻只能和蒼若一起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蒼若的聲音忽又傳來,譏諷道:“你瞧瞧這些畫,宋臻把這些畫掛在我們的房間裡,豈不是故意在炫耀……”他打量着牆上掛着的那副畫,眼神陰鷙恐怖。
戎承看向蒼若,然而他只是稍微動一下,身上便傳來了一陣驚人的刺痛,疼得他齜牙咧嘴,只覺得身子彷彿被馬車碾壓過一般。饒是如此,他還是硬撐着咬牙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蒼若身邊。
順着蒼若的視線往牆上看去,原來牆上掛着的是一幅工筆畫,畫着流夏國城鎮的街景。
只見街道上店肆林立,商攤櫛比,行人如雲,一派欣欣向榮之景。雖然不知畫裡畫的是什麼街道,但這幅畫的畫面很是宏大壯觀,歌樓酒肆,作坊醫家,人物衆多,筆法細緻,令人看得欲罷不能。
在領略了流夏國的繁榮盛況之後,心底免不了生出幾分悵然之感……比起流夏這片得天獨厚的土地,金雲國那貧瘠荒涼的地方,實在是不夠看的。
蒼若看的失神,忍不住伸手去撫摸畫上的種種,視線劃過畫上的每一處地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被這幅畫精湛的畫工給吸引了,只有戎承知道,蒼若看的是畫中那繁華富庶的鬧市之景,而不是畫本身的價值。
果不其然,看着看着,蒼若
的眼神突然一暗,緊接着他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重重地敲在了畫上,心裡很是憋悶。
畫是掛在牆上的,他的拳頭自然也就落在了牆上,發出了砰的一聲聲響。
蒼若張了張嘴,冷笑道:“你看啊,這就是流夏國和我們金雲國之間的差距,流夏皇帝特意把這種畫拿給我們瞧,爲的就是嘲笑我們罷……”
他頓了頓,嘴角卻又漸漸上挑,勾起了一個嗜血的笑容,嗤笑道:“宋臻想笑就笑罷,他也就現在能笑了!呵……憑什麼流夏國這些懦夫孬種能霸佔這麼好的土地,我們金雲國卻只能待在暮河以北,忍受常年嚴寒的天氣,生活在那種貧瘠荒蕪的土地上,過着民不聊生的日子?”
戎承在一旁默默地聽着,心情很是沉重。
他雖然對金雲國沒什麼歸屬感,但他畢竟是個金雲國人,這些日看盡了流夏國的美好山河,富庶街景,感受着與金雲國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他沒有一絲喜悅,心裡也忍不住替金雲國的百姓覺得委屈、不甘,妒忌着軟弱無用的流夏國人能坐擁這麼美好的肥沃土壤,享受這麼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
身上的疼痛稍微好了些許,他咬牙硬撐着,對着蒼若說道:“國主定能成就大業,把流夏國的懦夫統統消滅!”
蒼若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視線依舊流連在那畫上頭,一改方纔的驚歎和讚賞,他的表情很是癲狂,頗有幾分打算毀滅一切的衝動。
他道:“我可不打算把他們全部消滅,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地看着,看着我是怎麼一點一點地摧毀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再讓他們看着我一步一步建立屬於我的王朝!”
戎承趕緊點了點頭,附和道:“國主英明!流夏國人不配住在這片土地上,這片土地是屬於國主的!”
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了下來,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之中,想象着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