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義只好抱着必死的心情,道:“回皇上,雖然火勢還沒有全滅,但士兵們已經在火堆中找到了泰王的貼身玉飾,以及……以及泰王的骸骨,所以,泰王恐怕已經沒了……是微臣玩忽職守,沒能及時救火,纔會導致火勢一發不可控制,求皇上責罰!”
這人句句不離請罪,聽得宋臻有點好笑,但看他神情是如此認真,宋臻便又不好意思調戲他了。
嘴角一勾,宋臻輕聲道:“起來罷。”
周元義卻是個犟脾氣的,他自覺做錯了事,哪敢起來呀,便還是一個勁地跪着,給宋臻連着磕了好幾個響頭,直把額頭都給磕得紅腫了。
宋臻無奈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釋:“大統領,你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放心便是。”
周元義聞言,懵了好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天子今日的心情非常好,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爲泰王死了而鬱悶……
縱然周元義這人向來有點遲鈍,但眼下到底還是覺出了不對勁。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宋臻緩緩而道:“因爲火是朕命人放的。”
頭腦簡單的大統領這下子徹底傻了眼,一時間都不知該做什麼表情纔好了。
偏而宋臻似乎覺得這個消息還不夠驚人,他慢慢悠悠地,又朝周元義丟去了一個炸彈:“爲了不讓火災太早被人發現,朕還特意遣散了地牢周圍的宮僕和士兵,所以你纔沒能在第一時間內得到消息。”
周元義已經完全懵逼,只能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宋臻對周元義的反應還是挺滿意的,他笑呵呵的,又把手裡的書翻了一頁,而後意味深長道:“那麼,大統領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這把火是朕命人放的,明早時候該怎樣對外宣佈,你心裡可有數了?”
周元義又是一愣。
好在他還不算笨得太過分,定了定神,他趕緊朝天子抱拳道:“微臣明白!微臣會告訴所有人,泰王久居地牢之內,終日渾渾噩噩,心生絕望,最後做出了引火自焚的行爲,着實令人痛心!”
他雖然不
聰明,但天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轉不過腦子的話,這頂烏紗帽就真該換人戴了。
至於天子放火燒了泰王的理由,這就不是他這個統領管得着的事情了。
況且,說實在的,泰王那種企圖謀反的的罪人,活着也是浪費糧食,死了正好,也算是給大理寺卿當年遭的罪報了仇。
見天子無異議,周元義便又道:“如果皇上沒什麼吩咐的話,微臣就先告辭,再去地牢那邊確認一下狀況。”
他這是打算確認一下泰王有沒有死透透?
還真是孺子可教也!
天子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漂亮的脣動了動,吐出一個字:“乖……”
豈料,五大三粗的侍衛連死都不怕,卻愣是被這個字眼給嚇得虎軀一震,差點沒背過氣去。
……
翌日午時未到,這件事情便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宮內的說法是,泰王在那地牢裡呆了太久了,幾乎都要把牢底給坐穿了,他一想到自己還得在那裡頭待上幾十年,直到自己老死,便覺得餘生沒了盼頭,索性引火自焚,駕鶴西去了。
然而真要追究起來,這個說法卻是疑點重重的。
爲何地牢都燒空了,御林軍才姍姍來遲去救火?那可是皇宮裡頭哎,又不是荒郊野外,怎會沒人發現這事情?
有百姓說得頭頭是道,稱昨晚起夜時,看見那場大火幾乎燒紅了半邊天,火舌竄得老高,就跟一條火龍似的,簡直要飛上天去。現在想來,恐怕是泰王慘死,老天看不過去,便讓他的鬼魂化作了火龍昇仙去了呀。
後來,說這話的百姓,就再沒人見過他了……
總而言之,泰王掛了這件事情,在京城內雖然引起了一陣討論,但並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泰王爲什麼會被關押在地牢之內……一個勾結敵軍的賣國賊,是不值得流夏人來同情的,泰王的死,當真是大快人心!
宮外尚且如此,宮內對於這件事情更是不敢有什麼非議了。
雖然沒有人挑明事實,但幾乎所有帶了腦子的官員們,都能猜出昨晚縱火的元兇是誰。
畢竟那位元兇,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想着要隱瞞。
所以百官們也都心照不宣地閉了嘴,在宋臻表示要將泰王葬入皇陵時,百官們還紛紛讚揚他一句寬厚仁慈。
青年天子坐在龍椅上,惋惜不已地長嘆了一口氣:“雖然皇叔待朕不仁,但朕可不能待他不義,他既然姓宋,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錯,朕也該給他一次機會。只可惜現在究竟是晚了,希望皇叔下輩子能安安樂樂罷。”
這話說得極爲誠懇,簡直都要忍不住流下淚來。
百官:“……”
皇上這出貓哭耗子的戲,演得是極好的。
泰王雖然已經不是王爺了,但宋臻爲了扮演好仁君的形象,還是吩咐了禮部,把泰王按照王爺的規格下葬。
出殯當天,天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還親自去了趟五王爺的寢宮,非得把久病在牀的五王爺也給帶過來。
五王爺對自己這位皇兄向來是懼怕的,然而任憑他磨破了嘴皮子來拒絕,卻還是被宋臻命人給硬扛了過來。
五王爺心裡很是無奈啊!
“皇上,皇叔逝世,微臣很是痛心,但微臣的身子不宜出行……”
宋臻痛心疾首地瞪了他一眼,打斷了他:“有兒如此,養你何用!”
五王爺:……
皇兄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我們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我們確實是同一個爹生的啊!你在皇陵前說這種話,信不信我們老爹從棺材裡跳出來啊喂!
縱然如此,五王爺還是決定給宋臻一個面子,等儀式完成了自己再回寢宮好了。
墓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五王爺還很夠意思地嚎了兩嗓子,聽得宋臻很是欣慰。
望望天,宋臻心道,朕都把宋逸拉來給你送終了,皇叔你也別太計較朕算計你的事情了,安心地去吧。
至於你的女人和兒子,朕會幫你好好照顧的,不用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