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淚,是對男人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方怡這一哭,卻好像韋楓做錯事了似的。
“哎哎,別像個娘們兒似的哭個不停,你以前的彪悍勁哪兒去了?”
韋楓將車臨時停靠路邊,扯兩張面巾紙遞給方怡。
“我本來就是個娘們兒啊!”
“不可能吧,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
方怡恨恨的瞪韋楓一眼,氣呼呼的抓過面巾紙擦了擦眼淚。
“行了,剛纔咱倆都有做錯的地方,就算扯平了行不?”
方怡噘着嘴,並不答話。
韋楓見方怡總算消停,這才重新上路。
一路無話。
當韋楓將車停在方怡父母住的公寓小區門口,臨下車前,方怡終於開口了。
“我突然不想回去了,你家在這附近麼?”
“什麼意思?我可是已經有婦之夫,很有節操的!”
“你想哪去了?怎麼滿腦子的齷齪思想!”方怡幽幽的望了韋楓一眼,沒好氣道:“我心情不好,陪我喝酒!”
“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點兒!”韋楓好心勸道。
方怡冷哼道:“韋楓,你怎麼突然變得婆婆媽媽,比我媽還愛念叨,你就說方不方便嘛,難不成你小女友今晚住在你那兒?”
“怎麼會?方便,特別方便,我只是怕咱倆酒後亂……呵呵,你懂的。”
方怡臉頰一熱,當然知道韋楓擔心什麼。
不知怎麼的,此刻方怡心中反而涌現出一種期盼,期盼真能喝醉後那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感覺,第一次會很痛麼?
“哎呀,你個大老爺們擔心這個做什麼?我都沒說什麼,難不成你還害怕吃虧了?”
“我……”
韋楓懶得和方怡多說什麼,這妞屬牛脾氣,犟起來後,八臺挖掘機都拽不回來。
打轉彎燈變道,韋楓很快就載着方怡駛入名爵公館的地下停車場。
方怡本以爲自家和韋楓相距很遠,竟沒想到僅隔了一條街。
雖是一街之隔,但名爵公館的房屋售價幾乎是一倍,而且據說全都是大戶型。
方怡不敢設想每平米賣多貴,只看公寓底層鋪面全都是些頂級國際奢侈品牌專門店,就足以可見這棟公寓樓有多麼的高大上。
奔馳GL500駛入地下停車場,方怡就有些傻眼了。
之前她還覺得正坐着的這輛奔馳SUV挺高檔了,可現在看看四下,媽呀,寶馬奔馳幾乎沒有,不是瑪莎拉蒂、勞斯萊斯、賓利,就是法拉利、保時捷、布加迪威龍……
方怡眼睛都看直了,感覺不像是到了地下停車場,更像是正在逛車展似的。
“我勒個去,韋楓,你家到底是挖煤的,還是走私的?怎麼這麼土豪?”
“我就是個搬磚的!”
韋楓淡然一笑,將車倒入指定車位,左邊緊鄰火紅色的法拉利LaFerrari超級跑車,右側緊靠銀灰色的勞斯萊斯幻影。
方怡戰戰兢兢的打開車門,生怕一不小心給撞壞了右側的安靜停放着的勞斯萊斯幻影。
站在奔馳車前,方怡左顧右看,嘆息搖頭。
“哎,之前我還覺得你的車不錯,怎麼現在……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怎麼突然這麼說?”
“對比唄,你瞧瞧人家這輛法拉利,線條優美,充滿動感,而旁邊這輛勞斯萊斯,雍容大氣,富貴逼人,再看看你臺……唉,沒法比,真是沒法比!”
“沒法比就算了,走吧,你不是嚷着要喝酒麼?”
方怡撇撇嘴,跟着韋楓走出了好幾步,還念念不忘的回頭望一眼。
三輛車的差距確實太大,即便屬於不同的車系,但無論是品牌還是價格,奔馳顯然無法抗衡法拉利和勞斯萊斯的頂級汽車奢侈品地位。
“韋楓,我突然發現你臉皮真厚!”方怡跟着韋楓走進電梯間,念念不忘的揶揄道。
“大姐,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你不覺得把自己的破奔馳,停在兩輛豪車之間很丟臉麼?萬一把別人的車刮花了,你賠得起嗎?”
韋楓深吸一口氣,從頭到腳的重新打量方怡。
“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方怡憤憤不平的反問道。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變了,以前彪悍勇武的女漢子,現在變得動不動就哭鼻子,還囉囉嗦嗦唸叨個不停。”
“我有嗎?”
韋楓沒有回答方怡的蠢笨問題,電梯門剛開就徑直走了出去。
方怡步步緊跟的綴在韋楓身後,韋楓輸密碼開門也毫不避諱。
叮鈴!
密碼輸入成功,房門自動解鎖打開。
方怡冷聲笑道:“嘖嘖,沒想到你家房門都這麼高大上!”
“你再這麼嘮叨,我就不陪你喝酒了!”
韋楓滿不情願的從鞋架上拿了一雙拖鞋扔在方怡跟前,這原本是給蕭琳準備的新鞋,只可惜她因爲公司忙,從來沒來過這套公寓。
方怡摘下高跟鞋,換上拖鞋後立刻像是進了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四處參觀。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套房子是韋澤送給兒子的第一份禮物,如果不是超大面積頂級裝修,又怎麼可能當做禮物送給韋楓?
從客廳到廚房,再從書房到觀景陽臺……
方怡跑上跑下,像是在辦案現場勘察似的,嘖嘖稱歎不已。
韋楓可沒好興致陪着方怡逛,反正主臥是被鎖死了的,其他房間都可以隨便讓方怡參觀。
“方大媽,你到底是來喝酒的,還是來逛屋子的?”
韋楓從冰箱裡拎出一打啤酒擱客廳茶几上,再找來花生和堅果,卻依舊不見方怡。
“媽蛋,這女人肯定是瘋了!”
韋楓不打算拆牛肉乾真空包裝袋了,正要去找方怡,這妞卻又神出鬼沒似的回來了。
“剛剛看了一圈兒,我以前還真是小覷你了,你家房子也太大了吧,裝修這麼奢華,難道平時就你一個人住?”
“你錯了,是兩個人!”
“說謊,我明明看到晾衣架上只有你一個人的,根本沒有女人的衣服。”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你到底還要不要喝酒,不喝我可收拾了!”韋楓說着,便躬身準備將啤酒和吃食拿走。
“我喝還不行嗎?土豪,來,請坐!”
方怡格外殷勤的拉着韋楓坐下,又忙不迭的替韋楓拽開啤酒拉環,殷勤得像是個小保姆似的。
韋楓拿起啤酒淺酌了一口,總感覺今晚方怡怪怪的,也不知道那笑容底下,藏着的是什麼樣的心情。
學生時代暗戀的校草,如今竟成了斯文敗類,美夢破滅的痛楚,換做任何人多少都會有些悲傷或者傷感吧?
方怡說她心情不好,所以想要喝酒。
但女漢子確實是異於尋常女子,左手捻花生米,右手握易拉罐,咕嚕嚕的三五幾下,一瓶酒就喝沒了!
“你沒事兒吧?別喝太急,又不是沒酒了!”
韋楓第一罐還沒喝完,方怡都已經在開第二罐了。
“你別管我,趕緊喝,我酒量好得很,不會有事的!”方怡莞爾一笑,撇開韋楓的手,很是熟稔的扯掉拉環,拿起易拉罐便痛快暢飲。
看到這一幕,韋楓倒是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陳薇!
許久前,和陳薇在大排檔,她也是這樣酣暢淋漓的喝酒,發泄心中的憤霾。
可惜,以酒澆愁愁更愁。
此刻的方怡,正如當初的陳薇,但韋楓並不確定,方怡的酒量是不是也和陳薇一樣好。
答案是否定的。
方怡畢竟是體制中人,工作嚴禁飲酒酗酒,生活中也得嚴於律己。
這不,才兩罐啤酒,方怡就雙頰浮上酡紅,眼神迷離,有點兒頭重腳輕了。
“韋楓,你……你知道麼?我以前……以前有多迷戀秦默?”
“我記得那些年,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站在籃球場邊給他加油鼓勁,他一進球,我就興奮的尖叫……呵呵,現在想想,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韋楓沒有答話,默默的聽着方怡自言自語。
有些傷,需要從內向外癒合,外界的干預,只會讓傷者痛得更深。
一開始,韋楓就本想告訴方怡,過去的事情就等它過去,爲何不給生命留一份美好的記憶?
可惜,以方怡桀驁不馴的性子,她當然不會聽。
“好了,你別太自責,幻想破滅也不是什麼世界末日,明天太陽就不再升起了嗎?”
韋楓試着將方怡手中的易拉罐奪走,可惜方怡攥得緊緊的。
“別搶我的酒,誰敢搶,我跟誰急!”
方怡雙手捧着易拉罐,眼眶中噙着淚花,咬牙掙扎,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往下流。
“別這樣,又不是失戀,何必傷感成這樣,好了,聽話,別喝了!”
韋楓靠近方怡好心規勸,方怡噘着嘴,扭頭看向韋楓,脣角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譁!
方怡手中的易拉罐突然掉地上,而她整個人已經撲進了韋楓懷裡,緊緊的摟着韋楓的頸脖,將頭靠在韋楓肩上,哭得稀里嘩啦。
“韋楓,你說,我就真的一點兒女人魅力都沒有嗎?我就真的那麼不討人喜歡嗎?爲什麼……爲什麼警隊裡的人都躲着我,他們憑什麼叫我母老虎……憑什麼……”
韋楓明白了。
秦默早已成爲了過去,方怡的哭泣,是哭她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