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中校運會於12月初舉行,結束後,清晨在操場鍛鍊的學生人數大減。
大妹裹着校服外套,來到跑道邊做熱身,蹦蹦跳跳好幾下,身體熱乎了開始繞跑道慢跑。
她耳朵塞着程心送的耳機,一邊聽英語一邊跟着念,以龜速前進。
跑了會,小孖從某處冒了出來,叫嚷:“大番薯大番薯,你穿這麼厚實能跑得動嗎?現在是跑不是滾,把外套脫了吧。”
大妹瞥瞥穿短袖短褲的他,當作沒聽見,繼續跟讀英語,慢跑。
小孖轉個身,後退着往前跑,與大妹面對面說:“專業運動員告訴你,邊跑步邊聽耳機,會降低跑步效果的,你這樣想減肥,難。”
見大妹面無表情,當自己透明,小孖不僅不氣,還笑:“喂喂喂,不聽教練言,吃虧在眼前,到時別怪我向大姐告你狀。”
“無聊。”大妹忍不住說了他一句,繼續自個自念英語。她眼望前方,餘光見小孖朝她身後揮了揮手。
沒一會,一個頎長身影跑了上來。
“郭宰?”大妹見是他,挺詫異。
郭宰與小孖衣着一樣,與穿着厚實的大妹相比,他們在夏天,她在冬天。
“穿這麼多,鍛鍊方便嗎?”郭宰放緩步速,與大妹並行,邊跑邊問她。
大妹頷頷首,訕笑:“我就隨便跑跑。”
郭宰:“那不行,認真跑和隨便跑,花的時間一樣多,倒不如認真跑,出點效果。”
依舊後退着跑的小孖,面朝郭宰鼓掌和應:“講得對!”
郭宰看他,提醒:“你也認真點跑,小心往後摔,後腦着地就整個人報廢了。”再向大妹說:“你可以適當跑快一些,身體熱了就不會覺得凍。衣服不要穿太多,出了汗很容易病的。”
大妹懵懂地點點頭。
郭宰留了句“加油”,加快步速,獨自跑遠了。
小孖轉過身,換回常規跑姿,與大妹肩並肩,說:“切,我之前也這樣教過你,你爲什麼不聽?同樣的話郭宰跟你講,你就點頭?”
大妹平平靜靜給出理由:“因爲郭宰不會在學校叫我大番薯。”
小孖:“……”
大妹聽從郭宰的提議,適當跑快一些,她想追上郭宰,可追不上。
“他跑得真快。”大妹慢下來歇息,喘着氣嘆道。
“拜託,是你跑得慢。”小孖一直在旁邊跟着她,說完又承認:“不過他確實跑得快,千五米拿了個全級第一,嚇到我了。我以前只知道他游水厲害,不知道他在陸地也這麼高手。”
大妹索性不跑了,改爲散步,問:“你們田徑隊是不是打算收他?”
小孖也不跑了,陪着走路,說:“是啊,教練想收他練長跑,但他想練跳高。”
“跳高?他校運會跳高無得名次喔。”
“得第四名,差一點點就入前三甲了。他可能喜歡跳高吧,話說,原來我們錦中的跳高記錄保持者,是我們小時候學游水的那個游水教練,你記不記得?”
大妹微微皺眉,“記得。”
她也記得大姐對她們的叮囑:那個游水教練不是什麼好人。
其實大妹自初中起就聽說過不少關於霍泉的傳說,今個學期開學典禮,見他出席,大妹一度想要告訴大姐,不過轉眼忘了,又認爲見到他不算什麼好事,便一直沒提。
郭宰繞着操場跑了五圈,與大妹小孖擦身而過好幾次,跑完了,歇了會,向他們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大妹見他消失在視野內,問小孖:“郭宰最近心情怎樣?”
小孖懵然:“啊?很好吧,很好啊。”
大妹沒說話了。
上個月大姐過來探校時,郭宰怪怪的,不僅對大姐表現拘謹,更中途跑去幫其他女生拎熱水,一言難盡。但後來他飛一樣趕回飯堂,急得連她叫他都聽不見。
若非大姐看起來挺正常,心情也不差,大妹能確定他倆在鬧矛盾。現在看,郭宰依然有當日的怪感。
除了清晨,大妹在下午放學後也會去鍛鍊。小孖早上能跟她一會,下午忙着校隊訓練就無暇顧她了。
大妹樂見其成,沒有他在耳邊嘮嘮叨叨,她多跑一圈也不會氣喘。
如此堅持了十來天,大妹體驗到適當運動的好處。一有肉眼可見的稍稍瘦了,二是學習時腦子比以前清醒靈活,再有就是晚上睡覺特別香。
她越來越積極去鍛鍊,跑步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這日下午放學,她如常去操場跑步。傍晚的操場比清晨時熱鬧多了,籃球場與足球場都有人在組織比賽,跑道上更出現以班爲單位的隊伍在集訓。
大妹一口氣跑了兩個圈,再沿着跑道慢行,做伸臂踢腿的動作放鬆。
她戴着耳機,聽得專注,以至於對危險毫無察覺。
她明明走得好端端,突然誰從後面正正撞上來。那股衝力既強大又快速,撞得她腦袋混亂,又快得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給,大妹唯一能做的就是:傻眼。
跑道上全是黑色的瀝青砂石,她若順着這股衝力撲下去,肯定痛死。正心灰氣冷時,腰部被誰摟着,使勁一翻。
大妹:“??!!”
眼前的景象旋了旋,由瀝青砂石變成灰暗天空,本來向前撲的姿勢也變成向後倒。她嚇傻了,目瞪口呆任由自己僵直地往後傾倒。
一聲沉沉的悶響後,眼前的景緻靜止了,這跤終於摔完。
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意料之外的怪聲卻來了一句:“叼!大番薯你壓死我了!”
大妹:“…………”
這時三四個人跑了過來,七手八腳將她扶起。她驚魂未定,回頭看自己倒下的地方,見小孖呲牙咧嘴地躺跑道上,更愕然了。
緊接着,旁邊一個高高的男生滿臉歉意地對她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鬼遮眼,無見到你,所以才朝你這個方向踢球。”
大妹未聽明白,就聞:“我叼你!她圓碌碌一大件,你能看不見?你不是鬼遮眼,你簡直是盲!”
罵人的是小孖,他站了起來,雙手叉腰衝着那個高高的男生吆喝。
男生比小孖矮,也許是低年級的,誠惶誠恐地賠着不是。
大妹聽了會,大致明白了。這男生踢足球,球朝她這邊飛來,差點要撞上,是小孖及時出現救了她。
小孖將男生罵了一臉屁才放人走,爾後望向大妹,二話不說將她兩隻耳機扯了下來,語氣惡劣道:“你也是的!跑步就跑步,聽什麼英語!少聽十分鐘會死?如果不是顧着聽英語,你會聽不見我喊小心?聾的?!”
大妹自知理虧,低下眼,不聲不哼。
小孖將耳機塞回她手中,轉身走。
大妹擡眼看他,見他後背粘了許多砂石,露出來的兩條胳膊好像被砂石刮傷了,出了點血。
“你後面受傷了。”大妹跟上去,告訴他。
小孖:“我當然知道,會痛的!你,”他停下來,很認真地對大妹說:“減肥。你真的要減肥。不然哪個男的受得了你?”
大妹啞了啞,最後說了句“多謝”,低頭轉身走了。
小孖沒好氣,拿手拍後背的砂石,碰到刮損皮的傷口,他低低嘶叫。
剛纔幫忙扶人的一個學生靠了過來,對他說:“你這樣講話太傷人了,尤其對女生,她哪裡肥了,就是圓一點而已。”
小孖回他倆字:“死開。”
大妹被小孖救了一事,當時有不少在操場走動的人目擊了,消息很快傳了開去。於是乎,一場關於大妹與小孖的緋聞在高二級旋風式颳起。
實情上,早在高一入學時班上的同學就傳過大妹與小孖是情侶。其理論依據與初中時傳大妹與大孖的一樣,諸如倆人很相熟,放學一起走,上學一起來之類。後來緋聞破功的原因也與初中時的一樣,就是大妹澄清他倆只是舊街坊,自小相識等等。
有人私下笑議,大妹臉上有疤,初中時大孖看不上她,換作小孖也看不上啊。
誰看上誰傻。
加上有女生直接去問小孖,“喂樑新,你有無喜歡的人?”
小孖笑嘻嘻的:“有啊有啊。”
“你喜歡誰?”
“不告訴你。”
“……”
雖然他神神秘秘,但女生們猜測應該不是指大妹,不然的話,流言都傳通天了,有什麼值得隱瞞。
有這兩個重點支持,大妹與小孖的緋聞漸漸消失。
到了高二,這老話題重新被人提起,而且氣勢洶涌。
無它,皆因小孖人氣度高。
初到錦中時,小孖外貌條件不錯,可惜珠玉在側,有大孖這個學霸做孖生哥哥,兩者一比,小孖毫無優勢之餘,更由於成績遠不及大哥而被恥笑過。直至去年校運會,他奪下一百米與二百米的短跑冠軍,之後又率班集的籃球隊拿了年級比賽第一名,其運動健將的人設馬上立了起來,吸/粉無數,人氣度蹭蹭蹭上升,比大孖有過之而無不及。
校園內甚至出現兩派迷妹,一派迷學霸大孖,一派迷飛人小孖,兩派單單打打,產生的樂趣在沉悶的寄宿中學生活裡不知幾過癮,就連旁人八卦起來也有滋有味,吃飯都特別開胃。
今年校運會,小孖衛冕一百米與二百米的冠軍,人氣再度撥高,迅速吸引了大量初一高一的新生迷妹。
正因如此,他救了大妹的事,被有心人加鹽加醋宣染後,除了忙於應付高考、與世隔絕的高三級外,全校其餘年級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