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暖的年初四下午,迴流的北風也不覺冷。
程心拎着一大袋水果零食光臨康順裡,剛剛與郭宰通完電話,他五分鐘前纔回到家。
按鈴,出來迎門的郭宰身上仍有風塵僕僕的氣息。
“不是早上就出發的嗎,怎麼現在纔到家?”程心嘀咕。
郭宰一手接過她手中的袋子,一手握着她肩膀護她進屋。
掂了掂手中袋子的重量,他皺眉道:“你買得也太多了,這麼重,不把你的手累斷?”
程心說:“不是怕你在香港吃不好睡不好麼。”
鎖好家門,倆人沒在客廳停留,直接上房。
郭宰的房門貼了張“出入平安”的揮春,房裡頭書檯上面的牆壁貼了張“學業猛進”,這兩張是程心挑的。
至於牀鋪的牆壁貼了“龍馬精神”,這是郭宰挑的,他還挑了一張“財源廣進”貼書櫃門上。
幾天不見,一進房一關門,他將袋子放書檯上,推着她直接往牀上倒,解開她的紅色圍巾,撩起她的衣襬。
程心不推不搡,輕輕抱着壓在自己身上的他,閉眼任他。
不過他想再進一步時,她按住了。
郭宰眼裡有一片薄薄的迷霧,寫滿迷離的渴求,微微喘呼的氣撲在她脣上,半溼半熱,惹得她很想往上噘一噘嘴,用力含咬他溼暖的脣。
她忍住了,要推開他,說:“先談正經事。”
他不服,上訴。
她託着他下巴抵抗,急道:“我今晚不走!”
……
程心坐起來,衣服被撩至半腰,連忙整好,將圍巾重新系上。
郭宰下了地,從書檯櫃筒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程心接過,邊翻看邊問:“就是這些款式?”
“嗯,”郭宰挨着她坐牀上,伸手攬住她腰說:“這些款式其實不特別,市面上有,但我跟李生講了上次那個訂單後,他想給我試試。”
除夕那天在糖水店,他說了那句話後,郭父的臉色就變了。他沒管,也沒留意李嘉仟什麼反應。
圓臺的氣氛一度安靜得有點始料不及的尷尬。
後來李培再度帶起話題,詢問他最近有沒有忙什麼,他順勢將接單子的事說了出來。這事聽得李培意外,郭父更加意外,兒子之前一個字沒提過。
郭宰從手機調出產品圖片與大貨圖片給他們看。郭父不懂這些,瞎看,然後瞎高興,覺得兒子有點小本事。而李培懂,從圖片中至少看得出貨對樣板,有板有眼,是那麼一回事。
郭宰撿起程心一束髮頭,在自己下巴掃來掃去,說:“李生問我承接的廠家什麼情況,我不敢講得太差,也不敢講得太好。他有兩家酒樓要換臺檯凳凳,給了我一個目標價,問我能不能接,我無馬上應他,怎麼也得先跟關峰商量是不是?”
程心點頭,手指敲着文件說:“你接他的單,壓力會更大。”
郭宰:“是,做得好無什麼問題,萬一做不好,讓他失望了,我感覺損失的不止止是一個訂單一份利潤這麼簡單。”
程心合上文件,還給他,“那你跟關峰好好商量。接了的話,就算不賺錢,也不能兒戲對待。”
郭宰將文件放牀頭櫃,說:“告訴你一件事,李生看了上次訂單的圖片後,提醒我以後要注意一點。”
程心拿眼神問他。
他說:“李生講,那椅子九成是出自設計師的手筆,而且可能是新產品,只針對個別受衆。”
程心消化了幾秒,懂了,問:“你客戶之前無提過?”
“無。”
“那他有無拿到設計師的授權也是個未知數?”
郭宰點頭。
“不怕,”程心說,“你們做的椅子也不是百分百一樣,再者出貨的事不是關峰聯絡的嗎,到時就算人家追究起抄襲的問題,也很難找到你頭上。”
“那也不能連累關峰是不是。”
“我之前不是和你科普過?他那個小作坊不會有出口權的,出口貨物文件上寫的發貨人,一般不會是他。所以你放心。”
郭宰:“也是。”
“不過這事,”他又說,“給我感觸更大的是,原來一件精心設計,與衆不同的產品,真的有人願意出高價去購買。相比之下,就像李生酒樓的餐檯餐椅,市場上就算無十家,也有八家能做出來,價格也不是秘密,除了減價,幾乎無其它競爭方式。”
“不對,”程心說,“除了價格,還有其它優勢要比較,例如材料質量穩不穩,交貨期準不準,售後服務好不好,當這些條件都半斤八兩時,剩下要比較的就是看負責銷售的那位人兄,”她輕輕拉了拉郭宰的耳垂,“迷不迷人。”
郭宰挑眉看她。
程心笑說:“不少時候,其它條件比不足的情況下,一個優秀的銷售人員也很有可能挽回大局。”
郭宰也笑,“這麼講,李生有一向合作的供應商,但也把單試給我,是看上我了?”
程心眯眼審視他,忽然跪起來,比坐着的郭宰高出那麼一個頭,居高臨下,惡狠狠拷問:“坦白從寬,他是不是有個單身的女兒?”
郭宰暗歎,卻不敢說實話:“別人的家事我不打聽。”
程心揪起他衣領,掄着拳頭威脅:“不打聽還是不坦白嗯?”
郭宰不覺得意,一手攬起她,擺弄她的雙腿讓她面對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程心犯燥熱,掙扎要走。
他按着她說:“別動,我有正經事要講。”
程心又羞又氣,“那去搬書椅來排排坐講。”
“我問你,你知道香港準備要限制內地孕婦去生孩子嗎?”郭宰說。
程心愣愣,“突然講起這個做什麼?”
郭宰扶着她的腰問:“你想過去香港生孩子嗎?讓孩子擁有香港身份。”
程心:“……”
想過啊,上輩子想過,無奈連孕都沒懷上,談什麼生。
她靜下來,郭宰以爲她在考慮,便說:“你如果想,那我們動作快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臺新政策呢。”
程心回過神,好笑道:“婚都未結,生什麼孩子。”
郭宰看着她的眼睛,“那就結婚,反正都夠年齡了。”
“哇哈你這是求婚嗎?太不像樣了,我拒絕!”
“………………”
郭宰圈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你不焦急?”
若等他畢業,她都29了。
“不焦急。”程心回答得很爽快。
郭宰:“……那程叔程姨急啊……”拖人下水,心虛,說話聲也低細了。
程心:“這個你放心,我能應付。”
郭宰:“……那你不打算生個香港小姐或者香港先生了?”
程心:“不打算,以後生個中華小姐或者中華先生,更好!”
說完心裡自嘲,好像她肯定能生似的。
郭宰:“那你不怕做高齡產婦?”
程心搖頭,“只要我的體能是OK的,經濟是充裕的,心態是愉快的,那什麼年紀懷孕當媽,我都不怕。”
……
過完年,未到元宵,大妹就要返校開學。
程心問她:“這一次也不叫上小孖嗎?”
大妹:“不了,我已經訂好機票。那天你得閒送我去機場嗎?”
“好。”
大妹走得無聲無息,小孖收到風時,她已經安全降落。
他忍無可忍,來脾氣了。本來再多的自責愧疚,統統在她三番四次的冷落與擺脫之下消磨盡殆。甚至生出點從加害者變身成受害者的委屈與不甘。
他決定不再自討沒趣,決定以後向她看齊,同樣用不聞不問來對付對方。心想,你小番薯千萬別在上海惹上什麼麻煩然後急電我,不然到時候就算大姐求我,我也不管哼!
如此,倆人斷絕了任何形式的溝通與交流,長達兩個月,直到五一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