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能不能別亂講?”小孖焦急兮兮的,話裡頭譴責的意味不淺。
“呵,我又不是講他喜歡你,你緊張什麼?”程心在後視鏡掃他一眼,心裡有了主意,特意說:“程願啊,我猜那個歐陽十有八九對你有意思,想當初郭宰在香港跟我打長途時,連一天上幾次廁所都彙報得詳詳細細。”
大妹皺眉:“不是啦,普通朋友而已。”
程心問:“有他照片嗎?我看看。”
大妹去翻手機,果真翻出一張來。她遞給程心,程心迅速瞄了兩眼,便下結論:“哇,很高大的男生,跟你站一起很配。”
“我看看!”小孖一直趴在大妹的椅背上,見她的手機屏幕在眼前晃了晃,他一個急,伸手去捉,捉住了大妹的手腕。
他的手黑啾啾的,指長掌厚,要扣牢她纖細的手腕輕而易舉。
“哎你……”大妹本能地要掙脫。
“你別晃。”小孖起初一心一意要看仔細屏幕裡的照片,後來才發現大妹的手比照片要有看頭得多。
大妹自小皮膚細白,就連手腕也白嫩透淨,腕間幾條細微的青色血管伸延至掌心,隱沒在黑色手機的後面。車載空調吹在她手上,吹得她皮膚冰冰涼涼,他宛如握着一段冰玉,感覺舒服。她的白指尖托住手機邊沿,修剪整齊的短指甲乾乾淨淨扁扁平平,估計吵架發飆時一爪子揮過來,也不會撓傷他讓他覺得痛。
“撲撲——”小孖撲嗤嗤低笑。
“你笑得很猥瑣。”程心提醒了一句,小孖秒速回過神,換上正經表情說:“番薯,這照片什麼時候拍的?”
大妹稍稍扭了扭被他扣住的手腕,他明知道的,卻不僅不鬆手,反而還施了點力度,令她動彈不得。
她坐直身子回頭,拿眼瞪他。
他毫無負擔,笑眯眯問:“講啊,什麼時候拍的?”
大妹沒好氣:“某天一起出去玩拍的。”
某天她與歐陽還有幾位各自的朋友相約一起吃飯看展覽,事後在展覽廳前合影。她與歐陽站在中間,笑容磊落。
“哪天?怎麼不叫我?”小孖將另一手肘撐在兩座之間的控臺,托腮看她,眼睛彎成一道新月。
大妹:“那天你要補考。”
小孖頓頓,喜道:“你對我的補考記得這麼清楚?”
他自己都忘了哪年哪月補考過了。
“你很有我心。”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露出一排白牙。
大妹心虛,臉上起了一股麻意。
這時輪到程心手機響,趁她分心接聽之際,大妹用力掙開小孖的手,靠進椅背歪着脖子看窗外,不理他了。
手腕處被他扣過的地方微微泛紅,也輕微發燙。她拿手搭住,遮着什麼似的。
程心接完電話後心情不太好,說:“公司出了點問題,我要趕回去。小孖你去哪下車?”
小孖幽幽看着大妹的後腦勺說:“那索性把我送去東澳城吧,你趕時間,就着你來就好。”
程心:“就這麼辦,謝你了。”
小孖:“自己人,客氣什麼。”
程心飛速回到東澳城,直奔會議室,平叔與張總監他們已經在開會。聽了幾分鐘情況簡概,她總結:“所以建設局那邊是刻意爲難是嗎?”
平叔與張總監對視一眼,決定由平叔開口:“我們上個月和霍泉吃過飯,聽他的意思……程心,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誤會?”
程心看着手中的資料文件,惱道:“我敢和他有什麼誤會?誰不是把他當閻羅王一樣供着?”
“我們明白,但他……”平叔斟酌着用詞,“好像認爲你怠慢他了。”
程心臉色沉了沉,翻閱文件的手停了下來,似在回憶什麼。
平叔平心靜氣建議:“他們挑出來針對的問題,可以講是小問題,也可以講是大問題,全看我們怎麼去解釋。我和張總監解釋過不下五遍,他們就是選擇性失聰,不聽信不接納。我們實在無辦法才通知你。想工程按期完工的話,你最好親自會一趟霍泉。這是最快速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程心沒出聲,黑着臉將文件全部翻完,擡手看了看腕錶,下午將近四點。
“我今晚約約他。”她這麼一說,平叔與張總監鬆了口氣。
離開會議室,程心吩咐秘書打電話去建設局。秘書很快回復:霍泉出差了,未來一個星期不在省城。
程心:“……”
之前平叔與張總監和霍泉周旋已經花去大半個月時間,再拖一個星期的話,這個工程將誤工超過一個月,所產生的額外成本昂貴巨大,影響惡劣。
程心在辦公室煩躁地坐着,好幾次拿起手機又放下。最後她親自給霍泉的秘書打電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好聲好氣詢問。
這秘書平日沒少收東澳城的好處,願意對程心透露:“程總,你們最近肯定惹霍處不高興了,害他都不太願意見你們的人。”
程心賠着笑說:“是的是的,有地方沒處理好,我們也很抱歉。那個他老人家今天晚上有空嗎?”
秘書說:“他跟我提過是要出差的,要不你直接聯繫他?”
掛了線,程心胸口堵滿悶氣。
媽的。
把心一橫,她翻出手機給霍泉發去一條信息:
——你何必假公濟私?有意見衝我來,拿東澳城下手,公私不分卑鄙無恥!賤格!
罵完有點爽,亦有點後怕。她將手機扔一邊,眼不見爲淨。
但手機有響動時,她迅速抄回去看。
霍泉回覆了,說的是:你第一天認識我?
程心回他:你第一次公私不分!
以前她同樣拿冷臉對他,可他不曾對東澳城的項目做過手腳,不曾給她製造過麻煩。
現在?
霍泉回覆:你第一天認識我。
程心不跟他糾纏第幾天認識的問題,直接說重點:我可以向你解釋項目的問題,麻煩今晚擠點時間見個面。
霍泉:你這是求我?
程心:是的,麻煩了拜託了辛苦了!
霍泉:很不甘心的樣子。有我不甘心麼?
程心呵呵兩聲,對着手機罵:“你有個屁資格不甘心!”
辦公室座機響了,她接起來聽,是平叔打來的。
“程心你約霍泉了嗎?”
“在約在約。”
“儘快啊,乙方那邊要鬧了……”
程心扶着額聽,除了說好,別無他話。
這通電話講了有十多分鐘,期間她手機陸續響了五次。掛線後去看,見五條短信:
——和他撐臺腳吃宵夜卻拒絕我,騙我你會長几年命?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我是不是神憎鬼厭?
——現在有難就知道來求我,行啊再求兩次我就幫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給我出聲!!
程心腦仁生痛,手揉着太陽穴按。
那天晚上她與郭宰吃宵夜,霍泉過來搗亂了一圈,事後對她用電話短信狂轟濫炸,她統統拒接拒回,就差將他拉黑。
他擺明公報私仇。
沒糾結太久,程心編了條內容發出:誠懇霍領導今晚抽出寶貴的十五分鐘聽我司詳細解釋!麻煩您了!拜託您了!辛苦您了!
霍泉:嗯,發兩個可憐哭的表情來。你哭我會心軟。
程心邊罵邊回覆:抱歉手機進水了發不了表情。
霍泉:那算了,不見。
程心:“!!!”
她直接撥電話過去,可才響了一下,電話就被他掐了。
程心怒轟轟的,他存心耍她!
正惱着,他的短信飛了進來——
開會呢別鬧,乖乖的。
隨後又來一條——
怕你了,今晚見。
程心將“今晚見”三個字反覆讀了幾遍,確定沒眼花看錯才鬆了口氣。
彷彿打了一場硬仗,又累又乏。她躺進椅裡閉目緩了好一會,然後通知平叔已經約上霍泉了,今晚他與張總監必須和她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