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含淚爲君壽,酒痕掩征塵……”
宛城外營帳內傳出一陣婉轉悠揚的曲調,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進去一看,只見一個身着淡青色紗衣的女子正坐在一張古箏前面,用那青蔥玉指不斷撥弄着琴絃,朱脣輕起,低低地吟唱着。
屋內的男子微閉着雙目,停杯投箸,細細地品味着曲中之意,那粗大的指節不斷地在桌上打着節拍。
“報!”
正聽得興起,卻是被一陣高喝聲擾了興致。只見一個士兵從帳外走了進來,見到男人,趕忙是跪了下來,恭敬地說道:“主公,張繡在帳外求見。”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還未說話,那一旁的婦人眼底竟是閃過一絲驚慌,慌亂間,竟是撥錯了琴絃,那不和諧的音調讓的曹操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只見曹操緩步走回自己的桌案前,將掛在上面的外衣披在身上,衝着下面那人說道:“去叫他進來吧。”
“喏!”士兵答應了一聲,便是退了出去。
“繼續。”
這句話是對鄒氏說的,剛纔聽見張繡過來,讓的她一時慌了神,竟是停下了吟唱。此時被曹操一聲提醒,趕忙又是將那修長的手指按在了琴絃之上。
頓時,屋內琴聲,輕吟聲又是響了起來。
“燈昏昏,帳深深,淺淺斟,低低吟。一霎歡欣,一霎溫馨。誰解琴中意,誰憐歌中人……”曹操滿臉享受地聽着,曲聲悠揚,繞樑三日而久久不絕。也當真是應了那句話,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將軍。”
曹操聽見聲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可不正是先前這宛城之主,張繡嘛。
見曹操看過來,張繡趕忙又是恭敬地行了行禮,說道:“將軍,此次張繡前來,有一事,還望曹公應允。”
“說!”曹操其實心情極好,對待張繡的態度也是客氣了幾分。
只見張繡又是衝着曹操拱了拱手,說道:“將軍,近些日子,這宛城中的軍隊需要移防,故特來請示將軍。”
曹操此時正是得意洋洋之際,又見張繡如此謙恭,又怎有不應允的道理,當即便是擺了擺手,說道:“汝放手去做便是,沒人會去攔你。”
曹操話音剛落,張繡臉上卻又是露出了一絲爲難之色,吞吞吐吐地說道:“將軍,繡糧微財薄,運輸車輛極小,許多東西都是放之不下,不知將軍可否准許這將士們披甲執劍而行?”
“妾乃失意女,君乃得意臣。君志在四海,妾感望永親……”
歌聲依舊在營中繚繞,曹操此時的注意都在婦人身上,風花雪月之間,哪裡是還顧得上面前這個張繡,對於張繡所言,是滿口的答應,就連張繡是何時退下的,都是不知。
此後幾日,曹操每日只在營中與鄒氏取樂,竟是忘了歸期。而此時的張繡,也是在一步步地按照賈詡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開展着他的復仇計劃。
這幾日,張繡宛城中的軍隊都是身披皮甲,手持鐵劍長矛,開着戰車,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進了曹操城外的寨中,因爲有着曹操先前的吩咐,這一行出奇的順利,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
當日夜
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從掀開了營帳的簾子,望着那幽幽地月夜還有那披甲執劍的宛城將士,嘴巴開合間,竟是吐出了這麼幾個字:“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寨中頓時火光沖天,似是有着不少營帳一起被點燃了一般,頓時間,濃煙滾滾,一股嗆人的味道讓的站在門口的蒙鈞都是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原本的那份寂靜被打破,廝殺聲,高聲聲,慘叫聲不絕於耳。蒙鈞手握龍淵劍,站在門口,似是能聽見不遠處的營帳內似是有人高呼敵襲,俄而百千人高呼,萬人高喝。
蒙鈞的營帳在寨子較深的地方,暫時還沒有張繡的士兵衝過來。蒙鈞的目力極好,在那沖天的火光中,他隱約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手持鑌鐵雙戟,不斷地在人羣中衝殺,在其周圍,部下兵校尚還有十餘人皆是殊死惡戰,無不是以一當十的好漢。
可奈何張繡的軍隊就像是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對於這些來不及披掛的曹營士兵來說,就宛如是從地獄中爬出來收割靈魂的惡魔一般,一刀刀下去,血花四濺。
蒙鈞立在原地,並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只見典韋手中鐵戟左右揮舞着,只是一戟下去,便是將張繡軍十餘支長矛盡數折斷了去。可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即使是楚霸王在世恐怕也只得是仰天長嘆這蒼天不公。
良久,典韋周圍的兵校大抵都已死於戰火之中,典韋自己更是受創十餘處,血流如注,身上的布袍早已被染成了暗紅色。
張繡軍見狀,手持長矛更是衝着典韋的方向逼進過去。只見典韋手中鐵戟掉落在地上,一手夾着數根刺過來的長矛,一手夾着一個近身的士兵的脖頸,怒喝一聲,只聽得一聲哀嚎,那漢子竟是將那手持長矛的諸多將士給生生摔在了地上。
又見他左邊臂膀微微發力,那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如怒龍一般,頃刻間,只聽得咔嚓一聲骨頭的脆響,懷中那人兒的身子直接就是癱軟了下來。只見典韋將手鬆開,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典韋獰笑着,這一幕,也讓得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染血的魔神一般,凡過處,竟無一人生還。讓得圍着他的那些張繡軍雖是手握長矛,卻是無一人再敢上前。
“喝!”
只聽得典韋又是一聲高喝,隨手拾起地上一把兵刃,如那虎入羊羣一般,衝進張繡軍中,只見血花四濺,斷肢殘甲落得到處都是,也不知道都是誰的。
“哼!”
可就在此時,只聽得典韋嘴中一聲悶哼,手中的動作竟是遲鈍了幾分。那本就猙獰地傷口因爲那一陣陣的廝殺早已是裂開了頗大的口子,鮮血不斷地往外淌着,讓得這個鐵打的男人都是感到一陣陣的眩暈襲來。
“爾等賊衆,若敢傷了我家主公,就是化爲厲鬼,我典韋亦會回來取爾等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