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毅看過的歷史中有許多有心機手段的人成就了功業的過程和之後都是失去了許多,甚至不惜殺死親人朋友愛人。
也有一些功業未遂卻得到很多的人。
如北君左岸這種既得到功業,事先理想,又沒有失去朋友愛人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因爲這本就比單純得到一種難的太多!
步驚仙被稱爲神魂族最強的人,恆毅覺得,實在當之無愧,其有不輸神魂族當時公認第一高手武神七月之武勇,不弱於李狂之智計,不輸信侯凌落的品行……
如此人物,簡直讓恆毅歎爲觀止。
恆毅甚至忍不住自問,他是步驚仙?
真的是嗎?
許問峰是?
真的是嗎?
恆毅有些不能確定了……
因爲他相信大哥許問峰的手段,卻覺得比起步驚仙又差的多,不差在智計,而差在沒有能力兼顧衆多。
而他自己呢?是否能?
這是個未知數,他的人生還太短暫,經歷的許許多多抉擇和困難還遠不如步驚仙的一生波折那麼多。
木屋裡,恆毅捧着天籟筆記,怔怔失神,思緒飄飛……
木屋外,樹林中的天籟一直在監察陣前面,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在木屋裡的恆毅。
他的神情,他那看着筆記時臉上的表情,眸子裡流露的情緒,沒有一樣不讓她覺得,猶如是看見了步驚仙。
讀着那些產生的情緒如她心中的步驚仙一樣的時候,本就證明他們有近似的心,所以才能對同樣的事情產生相同的感受。
監察陣裡。木屋門口,突然出現了一條身影——
天籟微微一怔!
平王?
金龍族族長,平王?
這不是她的邀請,毫無疑問是平王突然興趣所致的意外拜訪!
可是,卻如此巧合。在今天,在這時候——
天籟怔了半晌,突然覺得,這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很少不打招呼就到她住處拜訪的平王恰好今天就來了,也許是路過。也許是因爲許問峰的事情放在心裡突然想找個人說話。
總之,他就是在這時候,來了。
木屋門口,平王很意外的看見裡面坐了個人。
恆毅起身,回頭。也很意外這時候又來了天籟的訪客。
目光,觸碰的瞬間——
一股暖流,在恆毅和平王身體裡,飛躥流動……
那種親切的熟悉,猶如是看見很久不見的、心裡始終關切着的,極其信任和情義深厚的朋友!
可是……
他們彼此眼裡的對方,都分明是一張陌生的臉。
……
監察陣前的天籟輕輕嘆息,她看的出來這種男人間情義深厚的重逢目光。
她也知道步驚仙本被平王視爲生平最重要。最信任的朋友。
是朋友,又如恩師……那種既感激,又親切的信任。從來,從來在平王心裡未曾有過改變……
恆毅的事情凌落本來認爲等到見過七月後再告訴平王,卻不料,兩個人如此意外的相見……
……
久久,不知道多久。
恆毅看見平王目光裡的困惑,然而此刻的他。內心卻同樣困惑。
他沒有見過這個人,可是很快。他的疑惑在漸漸消失,因爲他不由自住的想起一個名字。
金龍族族長。平王。
他不認識,但此刻他確信,面前這個人必定是!
“金龍族族長?”恆毅試着開口,平王微微一愣,滿腹疑惑,這種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心潮起伏,那種目光和神似猶如他記憶中的北君左岸!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平王情緒稍稍平復,見到恆毅的衣袍,略一想,明白道“無雙神?”
“幸會。”恆毅以神魂族之禮招呼時,回禮的平王看見恆毅的姿勢,暗暗又是一怔!
他當年曾經一度很崇拜信任北君左岸,以至於對他特別關注,內心渴望成爲如北君左岸一樣強大可靠的領導者。
後來他發現北君左岸的神魂禮姿勢細節跟別人都有所不同,或者說沒有多少人會完全一樣。
每一根手指的高低,伸直、彎曲的曲線幅度,身體每一塊肌肉的鬆緊程度等等,都會決定細節存在差異。
可是眼前,平王眼裡無雙神的神魂禮姿勢動作除了體形的不同造就的詫異之外,手指併攏的高低,手掌彎曲的每一處曲線,肌肉鬆弛的變化,無不跟北君左岸契合!
‘怎麼會有神魂禮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平王暗暗驚疑不定,加上恆毅帶給他的目光神似,讓他簡直不明白爲何會有這種事情。
“青龍族族長因故外出,我正在等候。”恆毅坐下後,忙又站起來把天籟的筆記放回原處。
這筆記他得到授權翻閱,但沒有天籟的許可本不應該示人。
不料平王看見,並不避諱,反而感興趣的微笑道“族長竟願意讓無雙神看她的筆記?”
“族長厚待。”恆毅重新落座。
平王微笑點頭,心裡卻十分疑惑,因爲那筆記據他所知,只有凌落和自己看過,無雙神一個過去沒有任何交情的人,初來乍到,天籟爲何如此信任?平王暗暗費解,但本身對面前無雙神帶來的特殊感受十分有追究的興趣,儘管他根本不會想到眼前的恆毅會跟步驚仙有什麼直接關係,但哪怕是個陌生人,能夠給他這種特別的感受,自然讓他有解釋瞭解的意願,於是就這筆記道“這份筆記我也曾經翻閱,當時感嘆鄭凜然和北君左岸的故事,跟天籟提起,她說對此有詳細的記敘——不知無雙神如何看待這段故事?”
恆毅並不掩藏自己的想法,直言道“北君左岸一生無所辜負,憑藉的就是寬廣的心胸,若非如此他的一生必定是爲復仇而殺戮,憑藉其能力固然能夠成功,但最後一定不會還有凌落族長,天籟族長,金龍族族長這些朋友,恐怕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至死信任,不會有那麼多紅顏爲其傾心不悔。”
平王很高興的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談論步驚仙的任何事情平王本就非常感興趣,尤其遇到見解相同的人,他更覺得高興。“那些心胸狹隘者必然說北君左岸該殺了鄭凜然,或者俘虜其心後百般凌辱折磨報復。可惜,北君左岸就不是這樣的人,他若如此,就不會喪家之痛視爲族恨,就不會跟信侯凌落成爲朋友,當然跟我也不會成爲朋友。當初我看過族長的筆記後,才知道北君左岸的心胸何等寬廣!思索此事,不由感悟,仇恨的事情讓人痛快了自己,卻因此失卻了更多的愛和信任,而仇恨的人卻猶自不知。因爲過度的仇恨而失去,卻不會反省自己,反而認爲命運對其不公,於是仇恨的更多,失去的更多,如此不斷惡循環,最終連自己也失去,卻仍然不會知道醒悟。北君左岸如果因爲喪假之痛而恨盡鄭國,只想滅亡鄭國復仇,自然會失去了許多人,其結果很可能是必須親手殺死七月,殺死信侯凌落,殺死天籟,殺死鄭凜然,殺死本王才能夠實現……正因爲他的心胸,要復的是族恨,而不是一己之恨,最終他能夠建立神魂意志國,既實現了理念,又沒有失去朋友和愛人。”
恆毅十分認同的點頭,卻不由想起鄭凜然的結果,黯然輕嘆道“可惜了鄭凜然公主……”
平王默默點頭。“凜然發瘋後每日瘋言瘋語,後來安靜下來,卻總喃喃囈語,說的都是跟北君左岸的事情。那時候天籟細細記述才知道她過去的心事。那一掌之後她本就愧疚,卻因爲無力反抗訂婚的事情,又不願意嫁給步驚仙,在那一刻被心中長久壓抑的邪念引誘,打出了那過份的一掌……因此而心中埋下愧疚的種子,結果後來又愛上北君左岸不可自拔。北君左岸本是善意,卻不料最終得知北君左岸既步驚仙的時候,凜然卻無法承受的發瘋發狂……”
恆毅也十分唏噓,鄭凜然的一切固然是自作,然而在得到北君左岸原諒後,最後又落得那種結果,又實在讓人嘆息。
“族長的筆記裡沒有提到鄭凜然後來的事情,不知道金龍族族長是否知道?”
“……兩百年戰爭的第二年,辛德文明大軍入侵,當時的攻擊非常兇猛,除了有修行的高手外還有許多科技時代的戰爭兵器。神魂族全靠身體去抵擋從天而降的破壞性能量光束,那時候天籟在前線戰鬥,誰也沒能照顧後方,鄭凜然在攻擊下狂走亂飛,最後死在辛德文明衆多強者的圍攻之下……當時黑龍族有戰士試圖搭救,好不容易衝殺出一個空隙,卻無論怎麼呼喊凜然也如充耳不聞,結果……”平王長長嘆息。
這些過去的事情,想起來都覺得唏噓。
尤其那兩百年戰爭時期,最難的就是頭幾年,那時候神魂族剛出來對舊科技時代的種種戰爭武器全都陌生不瞭解,只能夠憑藉自身的戰鬥能力用死亡去一點點的清楚攻擊的手段,知道哪些能量光束造成的傷害有多少,那些射線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