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佳佳……”
“佳佳, 我求求你，回來好不好？”
“……佳佳，是我不對, 我的錯。”
司慕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
事實上, 對於司慕來說, 沈佳佳的離開對他來說比噩夢還可怕。
黑暗的房間裡, 純黑色的大牀上。
司慕用手摸到手機劃開, 刺眼的光迫使他閉上雙眼，適應了十幾秒鐘纔看清現在的時間。
凌晨兩點。
司慕皺着眉頭，揉揉太陽穴, 頭疼得跟要炸開一般，再次躺回牀上, 卻怎麼也睡不着, 夢裡的畫面卻重新出現在腦海裡。
平時發脾氣就只是哭和咬人的她, 狠心起來竟是那副摸樣。
“你以爲你有多厲害，你有多好？”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自大, 真以爲誰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你真以爲我那麼喜歡你嗎？”
“司慕，我太累了，是你太優秀，我配不上你。”
“……所以司慕，我們分手。”
“不要再來找我你聽不懂嗎？”
明明這是夢啊, 卻如此真實。
司慕右手習慣性伸開想要在旁邊摟過來什麼東西, 感受到的卻只是一陣陣冰冷, 明明白白告訴他, 沈佳佳確實走了。
不要他了。
他們分手了。
*
沈佳佳大學畢業後, 做了人生中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她和司慕分手了，並且決定離家一段日子。
沈佳櫟說什麼都要親自把她送到蘇州。
雖然現在局勢不穩, 司家的態度又不明確。
然而想起幾個星期前，他從小就寵着的小妹妹哭着來找他，說不想被別人決定她的人生了時候的模樣，他實在放心不下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做一些什麼。
至少……至少讓她選擇一個自己能照顧到的城市，讓她安頓下來。
總是一萬個不放心，他還是決定尊重她的想法。
既然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想要飛，他怎麼捨得不讓她飛呢？
他這個小妹妹呀，從小就古靈精怪，可是卻聽話得很，什麼事情都聽爸爸媽媽的。
有些事情，只有局外人才能看得懂。
沈媽媽對她唯一的女兒好的不行，她選擇了讓她最安逸的成長方式，卻也讓她自己失去了選擇權。
“哥，”沈佳佳想要搶過他手裡的行李箱，“要不就我還是自己去吧。”
沈佳櫟握住她的手腕，笑笑，說：“我就把你送到蘇州就回來。”
“嗯。”
沈佳櫟看她不太愛說話，揉揉她的頭髮，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沈佳佳上車以後只是安安靜靜，也沒有哭鬧。
中途沈爺爺給她打過電話。
沈佳佳故意用歡快一點的語氣說話，甜甜地喊了一聲：“爺爺。”
“乖孫女。”另一旁的爺爺卻有點哽咽，聲音中還有着滿滿的抱怨，“跑去蘇州那麼遠也不知道圖什麼，和你佳櫟哥都一個樣。”
沈佳佳喝口水，讓自己難受的嗓子舒服一點，“爺爺，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的，和我哥一起回來看你，我就是想出去轉轉而已。”
“哼！”爺爺像是一個老小孩，說一些有用的沒用的，最後罵沈爸爸不孝順，把他唯一疼愛的小孫女給氣走了。
沈佳佳哭笑不得：“爺爺，不是，我真就是想出去轉兩圈兒。”
“好好，你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一個老頭子也左右不了。”沈爺爺撒嬌。
沈佳佳耐心的聽着，最後聽見爺爺停頓幾秒，終於說出最後想說的話。
“佳佳，你和司家的那個兒子沒結果的，早點放棄也好，就是……得早點回來啊。”
本來還沒什麼，一聽爺爺說這話，沈佳佳再也控制不住。
掛了電話之後，她哭着問旁邊的沈佳櫟：“哥，爲什麼呀？爲什麼都不讓我和司慕在一起，我覺得我的選擇沒錯，爲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沒可能……”
沈佳櫟無奈地揉揉她的頭，讓她埋在自己懷裡哭個痛快。
他要是知道爲什麼的話，他和鑫鑫最後也不會走到那種地步了。
“我從小到大就只喜歡司慕這麼一個人呢！媽媽爲什麼就死活不同意，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爲了司慕對她做些什麼。”
她可憐兮兮地問：“哥，你說他會不回來蘇州找我？”
沈佳櫟爲了安慰她點頭，如果司慕真的不想她走，憑藉現在司慕說一不二的性格，沈佳佳連車站都進不去。
她自言自語：“如果他不來，那等我，等我……”她沒說出來到底等自己變成什麼樣，接着說，“我就回去找他。”
沈佳佳想起自己很喜歡的小說，也是男女主分開很多很多年，深情的男主角一直在等女主。
小說被拍成電視劇後，主題曲裡有一句歌詞是這麼寫的：“這鹹鹹的告別……”
當時不太理解，爲什麼要用‘鹹鹹的’來修飾告別。
如今她懂了，因爲眼淚是鹹的啊，所以告別纔是鹹的。
那麼，司慕，你會不會也會等我回來？
2020年8月，晴。
大吵大鬧之後沈佳佳走了，他們分手了。
給他的理由，呵……很多。
但是他一個都不能認同。
他覺得好生氣好生氣，氣得想再次見面的時候，親手掐死她。
他對她幾乎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可她擺擺手就走了，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逼她急了就哭，她一哭，他又恨不得殺了自己，恨不得跪下求她，別哭，別走。
不停的糾纏，不停的相互挖苦諷刺。
最後那段時間兩個人過的都難受，最後他被她逼得不行，終於還是分手。
分手就分手，理由牽強就算了，可是一言不合就跑去蘇州，狠心離他、離家人那麼遠，真是無情無義。
如果想要兩個人離得遠，讓他先滾啊，他怎麼捨得讓她走。
恨她這麼決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問：“佳佳，你還回來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知不知道，司慕寧願你折磨他也不想你走，可是他更加不想看你難受，所以現在怕突然出現在你面前，連找你都不敢。”
黃帝紀年第4717年，雙春年。
沈佳佳因爲媽媽不同意她和司慕在一起，和父母大吵一架。
爲了證明自己做的選擇正確，畢業之後，她不想選擇父母爲自己選好的路，她想要做一些能夠證明自己可以做對選擇的事情。
可是身爲她男朋友的司慕過分自信，過分自大，竟然想要成爲除了父母之外另一個決定她生活的人。
於是，沈佳佳和司慕有了一場持續將近一年的互相折磨時期。
這段時間裡，兩個人都痛苦不堪。
她想分手，結束和他的互相折磨。
他卻寧願相互糾纏，也不分手。
最後，也不知道是司慕受夠了她的哭鬧，還是她下狠手扇了他耳光。
兩個人因爲一場分手，幾乎用盡了半條命。
她和司慕之間一定是有問題的，相處模式上的問題。
司慕表面對她百依百順，實則太過霸道，他根本就是想把她當成一隻沒有什麼思想的寵物來養。
而沈佳佳則是正要急着證明自己。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沈佳佳的爸爸媽媽那裡。
她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媽媽就是不認同司慕呢？
就只是單純的不想自己做決定嗎？
彼時，她想不明白，只是認爲她能夠證明自己選擇沒錯以後，媽媽就會認同她的做法，同意她和司慕在一起。
她不可能不要媽媽，也放不下司慕。
希望的就是在蘇州好好生活下去，做出一些成績給爸爸媽媽看。
她是對的，她選擇司慕沒有錯。
讓學校裡說她配不上司慕的人閉嘴，然後等她回去，再和司慕在一起。
本來，她不必去到離家如此遠的蘇州，本來她也可以不必和司慕分手。
可是司慕對這件事的意見太大，太執着，並且絲毫不認同她的想法和做法。
她是氣瘋了，被媽媽和他逼瘋了，纔會把所有的痛苦又重新施加到他的身上。
司慕，很抱歉啊。
司慕，司慕……
司慕，對不起，我好想你。
雖然，對你不好，罵你咬你踢你，但是可不可以在我沒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一直等着我啊。
*
夜很長，卻從來沒有讓心這麼心冷。
司慕躺在牀上，看着空空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眼前的一幕幕卻全部都是沈佳佳對他笑，和他撒嬌的模樣。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的好，一遍一遍催眠自己。
她說出一句又一句紮在自己心上的話，他還沒等憤怒，她就先哭了。
她一哭，他心疼得不行。
眼前又是自己低三下四把她強硬的抱在懷裡，耐心的哄她不哭的畫面。
“司慕，你他媽怎麼就這麼賤！”司慕默默地對自己說。
閉上眼睛，眼角卻有淚流出來。
*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在蘇州有了轉折。
她是南方小鎮裡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姑娘，內心卻住着一個嚮往自由的靈魂，卻走錯了道路；
他是內蒙草原上最冷靜睿智的馬伕，一直想要收服最嚮往自由的馬匹，卻用錯了方式。
一條條狹窄幽長的小巷，一個轉彎，前面的人就不見了身影，從此，天南海北，再難相遇。
其實所有的結局早就在蘇州有了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