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三角購物市場,一棟年份較早的家屬樓前,大家對比了一下具體位置。
5棟,3單元,202室。
這是那位日用百貨店老闆告知的位置,也是趙麗雯表哥的家。
此時此刻,大家就站在門口,等待趙麗雯自己將房門打開。
可就當趙麗雯拿起鑰匙,準備塞入鎖眼開門的瞬間,趙麗雯的手指突然一抖,大串的鑰匙,“啪嗒”一聲,直接掉落在地上。
顧晨搶先一步將鑰匙撿起,也是提醒着說:“我看你連鑰匙都拿不穩,還是我來吧。”
將趙麗雯撥到一邊,顧晨很輕鬆的將房門打開。
此時此刻,一股怪味襲來,讓空氣變得渾濁起來。
或許是長時間無人居住的緣故,又或者是缺少空氣流通,這讓整個房間看上去陰氣逼人。
就在趙麗雯準備進屋的瞬間,卻被顧晨一把攔住,也是提醒着說:“你就站在門口,哪也別去,我們進去看看。”
“好吧。”趙麗雯此刻沒精打采,也無力反駁。
警方這次過來搜查,很顯然,爲的就是防止自己破壞現場。
顧晨瞥了眼袁莎莎,提醒着說:“小袁就留在門口,陪趙麗雯待在一起。”
“沒問題。”袁莎莎默默點頭,隨後讓趙麗雯站到一邊,不要阻礙顧晨幾人進屋搜查。
之後,顧晨便開始與盧薇薇和王警官一道,穿戴好腳套、手套和頭套,依次準備進入房間。
但是由於房間常年無人居住的緣故,周圍到處佈滿灰塵。
尤其是地磚,似乎壓根就沒人打掃,灰塵也是厚得離譜。
因此顧晨一眼就能發現,地磚上明顯有些最新的腳印。
顧晨瞥了眼身邊的兩名搭檔,大家也注意到這些細小的線索。
“我先進去看看,你們先站在門口等我消息。”感覺沒必要太多人進入房間,以免把這些新腳印給破壞,顧晨也是提醒着說。
盧薇薇和王警官也表示同意。
顧晨蹲下身,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腳印的位置,這才大膽的走進房間,開始沿着腳印,一直來到了一處房間。
輕輕推開房間大門,此時的味道更加濃烈。
由於房間拉上了窗簾,因此顯得格外昏暗。
但顧晨沒管太多,緩緩走到窗邊,也是小心謹慎的將窗簾拉開。
此時陽光照射進來,原本昏暗的屋子,也瞬間變得光亮起來。
顧晨發現新腳印的盡頭,是面前的牀頭櫃,而腳印停頓的也很零散,很顯然是在翻找牀頭櫃的姿勢。
顧晨走到一側,輕輕蹲下身,可將牀頭櫃打開時,裡面卻是空空如也,並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顧晨同時也注意到,在牀頭櫃的底下位置,似乎有些白色粉末的殘留。
顧晨選擇將頭貼於地面,觀察牀頭櫃下方的情況,果然發現有一包可疑物品。
“原來在這?”顧晨長舒一口氣。
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將牀頭櫃移開,並將自己的執法記錄儀對準了可疑物品。
隨後顧晨掏出手機,將這一切拍攝下來後,這纔拿起用報紙包裹的物體,放在牀頭櫃小心謹慎的打開包裝。
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種白色粉末狀物品。
顧晨根據自己對氰化鉀的理解,知道氰化鉀是一種無機化合物,化學式爲KCN。
外觀爲白色圓球形硬塊,粒狀,或結晶性粉末,且有劇毒。
而前面的物品,正好跟自己想象當中的一模一樣。
這在顧晨看來,很顯然是個不錯的收穫。
“顧師弟,你在裡面情況如何?”
見顧晨許久沒有任何迴應,房間內也突然沒了動靜,盧薇薇盲猜顧晨是在房間內找到了東西。
“我馬上出來。”顧晨笑着迴應,隨後根據之前自己來時的腳印,重新走到了客廳位置。
見顧晨手裡拿着東西,王警官就非常清楚,這次的搜查妥妥的成功。
顧晨也難掩心中的喜悅,拿着物品來到門口,隨後打開給衆人觀看:“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氰化鉀。”
“果然是。”王警官瞥了一眼,非常確認的道:“這種東西應該就是氰化鉀,不過爲了穩妥起見,還是帶回市局技術科,讓高川楓檢測一下成分。”
“那是當然的。”顧晨將白色粉末重新包好,扭頭瞥了眼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的趙麗雯。
顧晨沒說什麼,只是讓袁莎莎先帶着趙麗雯坐上警車。
大家一行人,將這間屋子重新鎖好,來到了一樓的警車內。
此時此刻,趙麗雯見顧晨幾人已經找到了物品,也是低着腦袋,不敢擡頭。
似乎這是自己最後的倔強。
顧晨將執法記錄儀反方向放在警車上,對準了後排的趙麗雯,也是試探性的問她:“趙麗雯,知道我們在你表哥的屋子裡面找到了什麼嗎?”
“不知道。”趙麗雯低着腦袋,心情抑鬱的說。
顧晨則是咧嘴一笑,解釋說道:“我們找到了一包東西,白色粉末狀態,初步判斷是氰化鉀。”
“至於到底是不是,我想你最清楚,我們也會送去市局技術科,交給法醫檢測。”
頓了頓,見趙麗雯依舊默不作聲,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顧晨則繼續說道:“氰化鉀可是劇毒物質,而且易溶於水。”
“接觸皮膚的傷口,或吸入微量粉末,即可中毒死亡,這給了兇手下毒在江農果汁飲料中,毒死張旭昌的條件。”
“而且你要知道,氰化鉀根據《危險化學品安全管理條例》,是受到公安部門管制的,一般人很少能搞到這種東西,可我們卻在你表哥的房間內找到了這些。”
深呼一口氣,顧晨也是沒好氣道:“可以說,你利用掌管你表哥住房的鑰匙,從一開始就把氰化鉀藏在你表哥家中。”
“而你在你表弟結婚前一天晚上9點30分左右,還跑到你表哥家,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纔出來。”
“我猜測,你是在取氰化鉀,放入從歸園田居民宿村落裡帶出的江農果汁中,完成下毒操作。”
“之後,你和張旭昌在歸園田居民宿村落髮生口角,並且相約第二天在鴻源裡小區談事情。”
“所以你正好利用下毒的飲料,帶過去給張旭昌喝,以此完成毒害張旭昌的目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聽聞顧晨說辭,趙麗雯眉頭微微一蹙,也是擡頭回道:
“這東西我壓根就不知道是什麼?也不清楚,怎麼會在我表哥家?”
“你在撒謊。”見事到如今,趙麗雯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顧晨沒有給她機會,直接戳穿道:“你表哥家已經幾年沒人居住,而且房間內灰塵遍地。”
“尤其是地板上,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可越是這樣,腳印就越是清晰。”
頓了頓,顧晨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發現了有新的腳印出現,而那個腳印應該就是你趙麗雯的。”
見趙麗雯眼神躲閃,繼續低下腦袋,顧晨也是實話實說:“這組腳印,只有一種,不是你還會有誰?”
“而且我根據腳印的方位,判斷你在房間的牀頭櫃邊,曾經有蹲下身拿取物品的姿勢,而腳印的凌亂也正好符合這些特點,我想你應該是拿這包東西沒錯吧?”
見顧晨已經看穿一切,趙麗雯忽然捂住臉頰,頓時悟嗚嗚大哭起來。
坐在一旁的王警官有些不耐煩道:“你說你這人也真是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話說你去過鴻源裡小區沒錯吧?”
話音落下,見趙麗雯依舊哭泣不止,王警官也是提醒着說:“趙麗雯,這是我們在給你機會。”
“你要知道,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你之前不承認是自己毒害了張旭昌,可我們現在經過調查,已經找到了你毒害張旭昌的證物,可你現在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不用我說吧?”
感覺現在的趙麗雯,應該是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畢竟,趙麗雯從一開始就謊稱自己只是在鴻源裡小區外頭的路邊待了一會兒,並沒有開車進去,之後便調頭離開。
但大家卻在鴻源裡小區,張旭昌所在的客廳內,發現了那瓶含有氰化鉀的江農果汁。
而且根據果汁防僞編號,追溯到了源頭,也就是趙麗雯的歸園田居民宿村落。
並且根據歸園田居民宿村落的女前臺也證實過,那瓶江農果汁飲料,的確是趙麗雯從店裡帶走的。
現在大家又在趙麗雯的表哥家,找到了疑似氰化鉀的白色粉末。
種種一切擺在面前,趙麗雯欲哭無淚,似乎所有的一切反駁都變得毫無意義。
“趙麗雯。”顧晨靠在座椅上,也是看着車內後視鏡中哭泣的趙麗雯說:“你跟張旭昌的恩怨,難道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嗎?”
“我能有什麼辦法?”趙麗雯委屈巴巴,也是憤憤不平道:“那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13年,可張旭昌依舊覺得,當年是我害得他痛失歸園田居品牌民宿。”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約我在歸園田居見面,說是想跟我好好聊聊。”
吸了吸鼻子,趙麗雯微微擡頭。
此時此刻,趙麗雯的妝容早已哭花。
黑色眼線被淚水浸溼,直接在眼角滑出兩道黑色痕跡。
但此時的趙麗雯,已經完全顧不得這些,繼續委屈的解釋:“張旭昌看上了我最近的兩個歸園田居新店的項目,他想入股,佔大頭。”
“可這兩個新項目,是我今年和明年的主攻方向。”
“我籌備了這麼久,投入了太多資源在上面,可突然間,自己的所有心血,卻要讓出一半,甚至更多給別人,我不甘心啊。”
“可你當初也是這麼搶走張旭昌的‘歸園田居’,難道你忘記了嗎?”
盧薇薇見趙麗雯哭得傷心,也是提醒着說。
但趙麗雯卻是搖搖腦袋,哽咽着回道:“我當然知道那種感覺,可那是張旭昌咎由自取,他太狂妄,太自大。”
“以至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就這樣一個人,即便不被我發現問題,也會被其他人發現問題。”
指了指自己,趙麗雯也是委屈說道:“我還只是要他的歸園田居品牌,並且支付了大量金錢作爲補償,算是買賣,雖然有些強求,但價格也算公道。”
“至少他張旭昌可以拿着這筆錢去做其他事情,還可以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而如果他落入到其他人手裡,那他只有死路一條,跟村長的兒媳廝混在一起,他還想活着走出村子嗎?絕對不可能。”
吸了吸鼻子,趙麗雯也是沒好氣道:“我這是在幫他,讓他逃離是非之地。”
“可他呢?恩將仇報,現在看到我把當初的‘歸園田居’民宿村落品牌,發展到現在的這般規模,直接想過來摘果子。”
“提出各種不合理理由也就算了,竟然還要佔大股東的名額,而且理由也相當充分,如果我不答應,他會讓我這兩個項目無法進行下去。”
顧晨聞言,也是提醒着說:“如果他用非法手段干預你經商,你完全可以報警,讓警方來擺平這一切。”
“呵呵。”趙麗雯乾笑兩聲,搖搖腦袋:“沒用的,爲了這兩個項目,我幾乎把之前的資金流全部集中起來,準備幹票大的。”
“所以這兩個項目,我是勢在必行,不容有任何失誤。”
“也可以說,今明兩年,這個兩個項目,將是我押寶之作,一旦有失,我的其他項目,國內的其他歸園田居分店都將受到波及,我在資本面前將無法翻身。”
哽咽了一聲,趙麗雯也是委屈說道:“所以顧警官,你不在資本里打拼,你不知道資本的厲害之處。”
“資本可以把你捧上天,讓你創造各種商業神話,可一旦你的經營達不到讓資本盈利的目的,資本馬上會拋棄你,讓你失去一切,甚至把你掃地出門。”
“所以這個項目,可以說是我的命,原本一切都已經佈置的妥妥當當,只要項目能夠順利進行,一切都將按照計劃盈利。”
幽幽的嘆息一聲,趙麗雯接過袁莎莎遞來的紙巾,將眼角的淚水擦去,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
“如果一切都如我計劃的那樣,那這場資本遊戲,我跟資本都將賺得盆滿鉢滿。”
“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出了問題,中間突然出現個張旭昌,他爲了報當年的仇,竟然威脅我,不讓他入股,成爲項目大股東,他會傾盡所有資源,徹底搞黃我的項目。”
“你簽訂過對賭協議?”顧晨似乎意識到什麼?忙問趙麗雯。
趙麗雯也是默默點頭,承認着道:“沒錯,我的確跟資本簽訂過對賭協議。”
“這件事情,圈裡不少人都知道,而張旭昌也是利用自己在這一帶的商圈影響力,知道了我的具體情況。”
“所以他纔會如此有恃無恐,感覺徹底吃定了我。”
“因爲張旭昌在放棄‘歸園田居’品牌後,也經過自己的打拼,積累了許多商圈資源。”
“他的話好使,許多人都靠他吃飯,都聽他的,而且我的好幾個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同時跟他都有交集。”
“他張旭昌敢拿這些來威脅我,很顯然,他有勝算,但我卻輸不起。”
盧薇薇聞言,也是默默點頭:“或許這就是心態問題,光腳不怕穿鞋的。”
“對,他張旭昌在心態上完全佔據着上風,我沒辦法拒絕,拒絕我就得死,我就得被資本踢出局,我這些年所有的付出,也會毀於一旦。”
“所以對於那晚我跟張旭昌的爭吵也是在所難免,一旦我做出妥協,那我就是自動放棄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不可能拿我的全部身家給他做嫁衣,絕對不可以。”
說道最後,趙麗雯再次泣不成聲。
從她那顫抖的身體,車內的大家都能夠感受到,趙麗雯身上的那種巨大壓力,似乎已經將她壓垮。
顧晨也是放低語調,繼續說道:“所以你才下定決心,如果無法阻止張旭昌的貪婪,你就毒死張旭昌?”
“沒錯。”趙麗雯默默點頭,也是肯定的回覆:“如果我無法改變張旭昌的決定,無法讓他消除我們之間當年的誤會,那我只有消除他,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如果張旭昌一死,那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我可以繼續啓動這兩個重要項目,一些又將回到正軌。”
“而張旭昌一死,也就再沒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這段黑歷史,也就再不會有任何麻煩。”
趙麗雯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嘴角一直在抽搐。
似乎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能把心中壓抑已久的事情告知給警方。
趙麗雯至少現在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提前輸了。
如果說,張旭昌早已無法阻止自己的資本遊戲,那現在警方則是擺在自己面前的最後一道坎。
而這道坎,趙麗雯已經跨不過去,至少當初頭腦發熱,想要瘋狂謀取暴利的趙麗雯,就不應該簽下那一紙對賭協議。
可現在,似乎一切都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