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將近兩天沒有睡覺的劉洪江,是紅着眼睛,身材佝僂着,走進的客運公司會議室,屋內團伙骨幹基本都已經到齊,人數比以往的少了不少,只有七八個人,但卻是絕對核心,外圍的人劉洪江一個都沒叫。
會議室裡煙霧朦朧,這幫人都在焦慮的抽着煙,臉上表情僵硬,沒有了往日的笑意,銀行貸款的事兒已經被擱淺,上馬三泉鎮項目的計劃,算是被馬蹄子無情的踢了一腳,進行下去的可能幾乎爲零。
公交線崩盤,到現在還處於停運整頓的狀態,對下面的人來說,這不算什麼大事兒,無非是暫時失去了一份工作,但對於在坐的這幾個人來說,一天不掙錢,那就意味着在虧損,在賠錢,時間每往後推一分鐘,他們的財富就要縮水一分,這讓已經從混子,轉變成混子生意人的他們,很難受,。
“大哥。”
“江哥。”
劉洪江進來以後,衆人紛紛笑着打着招呼,劉洪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坐在了首座,發哥今天沒有入席,而是坐在了會議桌外面,託着下巴,很安靜的看着衆人。
受傷不算嚴重的五子已經出院,坐在劉洪江旁邊,也一聲不吭。
“我家裡出事兒了。”劉洪江停頓一下,臉蛋子埋在手掌裡,使勁兒搓了搓,擡頭說了一句。
衆人看着劉洪江,沒啥意外的表情,有的抽着煙,有的叉着手,都沒接話茬,等着劉洪江繼續往下說。
“我和戴胖子之間,現在已經不是簡單的利益糾葛,話挑明瞭,h市,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劉洪江不一定有他有錢,但在這件事兒上,我肯定比他態度端正,砸鍋賣鐵,我也幹他,就因爲我那個已經沒了媽的孩子,。”劉洪江擲地有聲的說道。
衆人看着劉洪江猙獰的表情,和咬牙切齒說出的話音,再次陷入沉默,屋內氣氛有點尷尬。
劉洪江同樣也看着衆人,但這個氛圍,讓他內心瞬間冰冷。
他心裡本來有一肚子話,有一肚子的怨憤和苦水,要跟這幫曾經一起患難與共的老兄弟,老哥們,聊一聊,談一談,訴說一下委屈,得到一點點安慰。
可到了現在,他卻一句話也說不下去了。
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屋內一點聲音沒有,安靜的嚇人。
“江哥,,我五子要不認識你,可能連自行車都騎不上,我自己是個啥jb玩應,我自己心裡有數,這幾年,你讓我活的像個人,三泉鎮,咱走到哪兒,一提起我是劉洪江的兄弟,那誰都得高看一眼,,我就爛命一條,你說咋幹,我就咋幹,,要錢拿錢,要人給人。”五子面無表情,簡單明瞭的說了一句。
“呵呵。”
劉洪江扭頭看向,這個在自己這兒,可能得到的最少,但臉上還掛着淤青的小兄弟,只輕柔的笑了一下,但沒接話茬。
衆人聽着五子的話,目光更加躲閃,有意的不去看劉洪江那邊。
“行,,今天就聊到這兒吧,明天讓財務覈算股份,咱們把這點家業,分吧分吧就完事兒了,但有一條,誰拿得多,誰拿的少,你們給我在私下協商好,別在財務室鬧騰,外人知道了,我丟不起那個人,,你們弄出個結果,然後找我簽字,就這樣,散了吧,。”劉洪江喝了口水,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
“江哥。”郭哥出言叫了一句。
劉洪江站在辦公桌裡,回頭望向了他,一動沒動的問道:“怎麼了。”
“唰。”
郭哥扶着桌面站了起來,掐滅手裡的菸頭,停頓一下張口說道:“江哥,今天已經談到這兒了,這有些話,也在我心裡挺長時間了,我想說兩句。”
“好,你說。”劉洪江看着老郭,調整一下腳步,轉過來給他了一個正身。
“大哥,咱們這麼多年關係,哥們也好,上司與下屬也好,有些話,我就不繞彎子了,從你一進屋開始,我們知道言言出事兒了,但同樣,你也知道公司出了問題,公司和親屬兩者之間的重量,如果是我們這幾個人,自己在心裡平衡,可以傾向於家屬一方,但你不一樣,你是領頭的,,你是掌舵的,,你應該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從進屋開始,你都在強調,言言出事兒了,你很不樂意,你很憤怒,你要和戴胖子弄出個所以然,什麼都以你爲中心,這不行,,換個角度說,你在拉着我們這幫老傢伙,去爲你幹一件,掉了腦袋,還不準喊疼的事兒,這很自私,如果十年以前,我能跟你幹,但十年之後,我幹不了,。”郭哥非常激動的敲着桌子,同樣擲地有聲的說道。
“老郭,你可能已經忘了,你以前的老闆是怎樣對你的,,我認識你之前,你弄了個小歌廳吧。”劉洪江的手輕拍着轉椅,步伐穩健,輕柔的繼續說道:“歌廳的小.姐是你找的,裝修是你花的錢,關係只你貼上的,你老闆就出了場地,最後事兒成了,你被踢出去了,投歌廳裡面的錢和人,都沒出來,你找到了那個從小和你住鄰居的劉洪江,,他沒能力幫你要出東西,但叫你一塊幹了公交線,,然後,你慢慢習慣的被人稱爲郭哥,我從不喜歡玩情感綁架,但你說我自私,沒錯,在這件事兒上我自私,,但你仔細回憶回憶,沒有我劉洪江的一次次自私,你會成爲今天的郭哥麼,,你會開上奧迪a6麼,,更有可能站在這兒跟我談可以折現的股份麼,,你和我都知道那東西值多少錢,對麼,,。”
“蓬,咣噹。”
劉洪江一腳踹翻了椅子,指着郭哥的鼻子問道。
“這些東西,是我自己埋頭苦幹搶來的,。”郭哥咬牙喊道。
“但他媽的很多人在他一畝三分地上苦幹,並沒有得到什麼收穫,。”
劉洪江瞪着眼珠子回了一句。
屋內鴉雀無聲,一個曾經齊頭並進,攜手向前的團伙,在這一刻已經沒有了往日住在鐵皮棚子裡,每天早上六點就要熱車,晚上八點才收工的拼勁兒,有的只是針鋒相對,臉紅脖子粗的怒吼和埋怨。
“說實話,今天走進這個屋,我沒想過要拉着誰,跟我一起面對一下戴胖子,,我就是憋的心裡難受,想找幾個,我願意能衝他們說出心裡話的朋友,哥們,你們每一個人的股份,我都已經讓財務在清算,包括五子的,,行了,我不想說了,錢,我們有了,但關係變了,就到這兒吧。”
劉洪江望着天花板,長吁着一口氣,把話說完,沒有絲毫停留的向會議室外面走去,發哥想了一下,一聲沒吭的跟了出去。
“呵呵,這事兒挺有意思的,哎,老郭,這分完家了,以後我要找你一起合作乾點啥,你說我怎麼才能說服自己信你,,你又怎麼說服你自己信我。”
五子看似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沒等老郭回話,站起來抻了個懶腰,拿起自己的包就走了
門外。
五子和發哥,跟在大步流星往前走的劉洪江身後。
“哥,這錢到了一定程度,放誰那兒都不放心,這時候分了也挺好,起碼不用同時面對好幾個戴胖子。”五子喝了口礦泉水,挺灑脫的說道。
“別這麼說,他們有他們的難處。”劉洪江笑呵呵的回了一句,繼續說道:“你也趕緊把股份拋出去,別等着了。”
“哥,你啥意思啊。”五子斜眼問道。
劉洪江轉過身,看向五子,沉默了一兩秒,繼續說道:“你大哥我,不缺錢,也不缺人,但現在缺朋友,缺兄弟,,真想幫我,就好好幹你自己的事兒。”
五子抿嘴看着劉洪江,一句話都沒有。
“我讓發子送我回去,。”劉洪江拍了拍五子的肩膀,邁步走下了臺階。
很快兩個人上了車。
行駛在街道上,劉洪江坐在後座,那個頹廢且疲憊的模樣,看着讓人無比心酸,十幾年的拼搏,到頭來自己富的好像只剩下了錢。
“發子,有啥打算啊。”劉洪江突然問道。
“我聽你安排。”發哥想了一下,頭也沒回的說道。
“呵呵,好好幹,我給你的那條公交線吧。”劉洪江淡然一笑,敲定了發哥保姆司機職業的終點
傍晚,韓力約了發哥在三泉鎮某拉麪館見面,要求結了第二次活的尾款。
“唰。”
發哥想了一下,再次從他那個好像影集的皮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推到了韓力面前。
“什麼意思,。”韓力懵了。
“最後幫我幹一次,。”發哥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大哥,你看看我都什麼樣了,,還讓我幹,。”韓力指着自己包的跟印度阿三一樣的腦袋,不可置信的問道,他從沒遇到過,這麼虐待員工的老闆。
“錢我給你加一倍,人必須要弄死。”
韓力聽着價格翻倍,忍不住的看了看照片,皺眉問了一句:“你能告訴我,這個團伙的人是咋得罪你了麼,我看你這是一點活路不給人家留啊。”
“做你該做的。”發哥喝了口芬達,叉着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