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醫院重症監護室內。
轉醒的胡圓圓,身上麻藥勁兒還沒過,適量的杜冷丁也在發揮着作用,他看不出有多難受,渾身纏着繃帶,戴着呼吸機目光僵硬的看着我。
“我已經通知了你父母,他們很快過來。”我的目光不敢過多的在他身上停留,只低着頭說道。
“沙沙。”
胡圓圓腦袋輕微蠕動,手掌想要擡起,老仙理解他的意思,伸手幫他將呼吸機從嘴上摘了下來。
“我我活過來了!”他呢喃着說道。
“醫生說你沒事兒了。”門門盯着胡圓圓說道。
“哥,爲什麼我的左眼看不到東西!”胡圓圓還是想伸手碰臉,但卻怎麼也擡不起來。
“眼角有傷口,醫生用繃帶纏住了,沒事兒,你傷的不重。”老仙輕聲說道。
“哥,我父母來了你不要說我是因爲討債纔會這樣你就說我抽菸,菸頭沒掐滅,引起了火災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聽見你們爭吵真的不想!”胡圓圓斷斷續續的說着。
我們三個聽見這樣的話,心如刀絞,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滋味。
“你們一定要這樣說,事兒都出了你們沒必要背上負擔也沒必要讓我父母替我操心他們歲數都大了!”胡圓圓依舊聲音沙啞,身體不自覺的抖動着。
“我沒法說,你自己說吧。”我咬着牙回道。
“好。”胡圓圓再次費力點頭。
年三十下午,市區裡鞭炮不間斷的響徹在大街小巷,特有的中國紅色隨處可見,醫院門口,一臺松花江麪包,緩緩停滯,一男一女,兩個老人腳步匆匆的走進了醫院大廳。
重症病房的門被推開,老頭一眼盯住躺在牀上的身軀,聲變的喊道:“你這是咋了啊!!”
“圓圓,大過年的,你弄成這樣,還讓不讓媽活了啊。”母親捂着嘴,哇的一聲哭了。
站在屋內的我們,雙手都無處安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對人過中年的父母!!
胡圓圓怎麼跟他父母說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當他的父親出來,緊緊攥着我的手掌,連說了兩聲“謝謝,讓你費心了。”以後,那一刻我真感覺自己一分鐘也在這兒呆不下去了,腦袋一片空白的迴應了兩句,轉身就走了。
出了醫院,我給老傅打了個電話。
“怎麼了。”老傅直白的問道。
“有點事兒,出來坐一坐。”我快速說道。
“好吧,我現在有點事兒,一個小時以後,去你家附近的那個醬骨館。”老傅想了一下,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先這樣。”
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在醬骨館等到了老傅,他還跟以前沒啥區別,一樣的破舊夾克衫,一樣的小平頭,神色還是迷迷糊糊一副沒睡醒的樣。
進屋以後,他放下車鑰匙,一點也沒客氣,點了兩副醬骨,一碗胡辣湯,還有一些小菜,我抽着煙看着他狼吞虎嚥的吃着,一聲沒吭。
“找我幹啥。”老傅很快啃完了醬骨,擦了擦手,拿着湯勺低頭問道。
“於大壯會是個啥結果。”我面無表情的問道。
“沒有爭議,肯定死刑。”老傅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得遭點罪。”我彈了彈菸灰,輕聲說道。
“事兒已經都最壞了,還怎麼讓他遭罪。”
“我要讓他在七處押着,,讓他跟無期,死緩犯呆在一起,,讓他戴上六十四斤的鐐銬,三天就進一次小號,,二科補充偵查,打回來兩次,讓他一年之後再判死,這一年,我讓他死死不了,活活不了,。”我咬牙切齒,手指狠狠點着桌面,瞪着眼珠子聲音很大的說道。
周圍人都扭頭看了過來,老傅眉頭緊皺,連續咳嗽了兩聲,擡頭衝我說到:“他的事兒,歸米忠國辦,我不好插手。”
“你幹這麼長時間刑警,看守所的人,你能不認識麼,,檢察院的人你能不認識麼,。”我有點過分的問道。
“我說了,有米忠國在,我不好插手,況且他現在盯着你,,你出事兒,我也出事兒了,明白麼。”老傅盯着我說道。
“米忠國那邊,會有人頂上,他盯着我也沒用,老傅,你好了,千萬別忘了我,,一百多萬,我纔拿走多點啊。”我趴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
“!”老傅放下湯勺,拿着餐巾紙擦了擦嘴,沒說話。
“你的包。”
我坐在原位,指着凳子旁邊的一個黑色皮包說了一句。
他看了看我,看了看皮包,沒吱聲。
“這段時間,戴哥生我氣了,緩一緩讓他找兩個公安口的朋友,咱們一起出來坐坐,我都開貸款公司了,你也不能一直就是刑警,包裡有十萬,你先拿着,內部活動活動吧。”我端起茶杯緩緩說道。
“把單買了吧,我先回去了。”
老傅隨後拿起凳子旁邊的皮包,轉身走了。
“買單。”我目送他遠離,衝着服務員打了個指響
年三十晚上,天空飄起了小雪,寧海頂着風回了前妻的住所,手裡拎着不少玩具,還有禮物。
屋內,媳婦正在做飯,她的姘頭正在哄着寧海的兒子看電視,僞一家三口貌似其樂融融,寧海走到院裡,停頓了一下,還是咬牙走了進去。
媳婦端着紅燜鯉魚從廚房出來,正好看見了他,愣了半天,臉上表情有些僵硬的問道:“來了啊,屋裡坐吧。”
“好。”寧海笑着點頭,邁步走進了屋內。
裡屋的那個哥們,一看見寧海,本能的一縮脖子,後來可能發現自己已經合法了,慌亂的站起來說道:“回來了,海哥。”
這話問的很尷尬,但寧海還是善意的跟他點了點頭。
“爸爸。”孩子飛奔過來,摟住了寧海的大腿。
“過年了,一起吃一口吧。”媳婦也尷尬的招呼着。
“方便麼。”寧海看着屋內的三人,出言問道。
“沒沒事兒,坐吧。”姘頭硬着頭皮說了一句。
半個小時以後,寧海已經連喝了三杯白酒,沒有一斤也有八兩了,姘頭看着寧海有點心虛,所以也不敢不喝,屋內氣氛沉默,寧海點了根菸。
“兒子,學習咋樣啊。”寧海目光有點發直的問道。
“我期末考試全班第五。”兒子傲然回答。
“好樣的,,比我他媽都強。”寧海頓時開心的笑了。
“爸爸,你最近幹嘛呢。”兒子像個小大人似的問道。
寧海笑容凝固,想了半天,出口回了一句:“爸爸,跟朋友做點生意。”
“那你賺到錢了麼。”兒子扒拉着米飯,瞪着大眼珠子看着寧海。
寧海一愣,出言問道:“爲什麼這麼問啊。”
“你要賺到錢了,就幫幫媽媽和王叔叔吧我要轉校,要花好多錢!”兒子怯生生的說道。
“!”
寧海看着兒子,渾濁的眼睛泛着淚光,嘴脣蠕動緩緩說道:“好,你要多少錢,爸爸都給你!”
這一刻,寧海知道,這個家已逐漸離自己遠去,因爲他懵懂的兒子,在心裡已經接納了別人,而他能做的,就是拋去親情和血緣,盡一點撫養義務
事業沒了,家也沒了,他喝的爛醉如泥
海洋二樓樓梯間入口處,金貝貝拿着電話,快速說道:“你去飯店給我弄點吃的,再買兩盒煙,幫我送到利民小區!”
“踏踏!”
樓上,一箇中年邁步走了下來,看見金貝貝以後,隨口問了一句:“你在這兒幹啥呢。”
“唰。”
金貝貝回頭,愣了一下笑着說道:“水哥不是躲起來了麼,南哥告訴我警察肯定把我們都盯上了,沒辦法,我只能讓別人給他送點飯去。”
“找點準成的人。”中年認真的囑咐了一句。
“這事兒,我敢瞎找人麼,我表弟在師大上學,警察肯定盯不上他。”金貝貝非常託底的說道。
“啊,我知道他,就上回跟你來這兒玩的那個,是不。”中年恍然大悟。
“對,就戴眼鏡那個。”
“行,那你忙吧,我出去一趟。”
“好叻。”金貝貝點頭
二十分鐘以後,伏爾加莊園,莊哥掏出電話,撥打了發子的手機。
“咋了。”
“你找人,去師大找一個叫沈穆的學生,他經常在學校旁邊的有情緣網吧上網,跟上他,你能找到地方。”莊哥快速說道。
“這麼麻煩,直接問出來住哪兒不就完了。”林恆發皺眉回了一句。
“你認爲,他那人會幫你多問嗎,有個方向就不錯了,你快點吧。”莊哥催促的說了一句,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師大附近,有情緣網吧內,沈穆正在興高采烈的幹着dota,這時距離金貝貝給他打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草,又jb死了,不玩了,我得送飯去了。”沈穆猛然拍着鍵盤,扔掉耳麥站了起來。
“你別扯,你走了,我們四個人咋打,,別墨跡,打完這把再說。”另一個學生不滿的喊道。
“我哥讓我送飯去。”
“晚送一會能死啊,大哥,這是父子局,輸了要叫爹的,,你別坑昂。”還有一人也扯脖子喊道。
“那快點偷家,真特麼煩死了。”沈穆罵了一句,扭着屁股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