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了很久，張浩明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像是把心裡的苦悶吐出來似的，神色也隨之變得輕鬆起來。
“先不說你擔心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就考慮一點，如果沒有魏金棟，咱們是不是一樣要進入南湖市場？無非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林秋很是配合的點頭，隨後又是補充道：“我不是害怕南湖本土的那些商貿公司，只是想着，在咱們還沒有做好準備之前，儘量不要得罪他們，別給咱們進入南湖市場增加難度。”
張浩明笑着搖頭，“你這種想法不對。”
“想要不得罪他們，除非是把咱們的貨全部交給他們去賣，要麼就是咱們主動放棄南湖市場。如果是前者，咱們只能賺一點微薄利潤，客戶渠道依舊開發不出來。如果是後者，咱們屁都撈不着。”
“市場就這麼大一點兒，別人多吃一口，就意味着咱們少吃一口，反之也是一樣。既然註定要得罪，那就沒有早晚之分。再換個角度考慮一下，咱們給魏金棟供貨，也不是沒有好處，賺錢的同時，也算是一次試探。”
“那幫本土商貿公司沒有反應最好，如果有反應，也能通過魏金棟這幾個人看出他們的真實態度是什麼樣的，對咱們以後正式進入南湖市場有幫助。”
看林秋不在說話，張浩明無聲笑了笑，跳轉話題又是說道：“籌備這個店鋪比較倉促，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手留守在這裡，年前這段時間你稍微辛苦一點。如果有外省的客戶過來買貨，你跟林東溝通一下，別到時候弄出筆不要的麻煩。”
……
越是臨近年關，人們越是忙碌，所有人都在忙今年的收尾工作，準備迎接新年。
價格稍稍穩定之後，各個養殖場也不再故意憋着，開始大批量出欄生豬，屠宰量跟着上漲，各個屠宰場都進入忙中有序的狀態。經過這麼多天的磨合，王泉的屠宰場總算是進入穩定狀態，跟豬肉打了這麼多年交道的張成剛很快就摸清了屠宰場的玩法，變得得心應手。
隨着日子的推移，客戶的要貨量也越來越大，好多客戶爲了多發貨，選擇在報貨之前給林東打電話，先拉關係再報貨，甚至有人給好久都沒聯繫的王泉撥打電話，以求保證自己的供貨量。
“王總，咱倆從合作到現在，我連福生沒給你添過麻煩吧？一直以來都是你說啥就是啥，我這邊可從沒有掉過鏈子。我不是在你面前表功，去年那麼多的小個體豬腰，大部分都是我幫你消化掉的吧？”
王泉苦笑不語，連福生說的是事實，去年屠宰小豬的那段時間，很多客戶都不願意賣小個體豬腰，只有連福生沒有計較，這算是王泉欠他的人情。
“我知道你現在生意做大了，但你也不能不念及咱們之間的情義啊！我不管，我要的這批貨，你必須給我安排到位，要不然我過年去你家蹭吃蹭喝。”
去年過年的時候，市場上根本不缺貨，即便是這樣，連福生還讓王泉加急發過去幾十噸凍品豬腰。也是因爲那一次緊急發貨，讓連福生走到了別人前面，成功拉攏不少新客戶。現在他的客戶羣體越來越大，再加上今年這種情況，他更不敢大意了。
“連總，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已經很少管發貨的事情了。不怕你笑話，現在有多少客戶，每天發多少貨我都不清楚。你這不是爲難我嘛！”
連福生張嘴就是五十噸豬腰，王泉聽的頭皮發麻。現在這種屠宰量，我上哪給你準備五十噸豬腰？一頭豬才0.3公斤的豬腰，一萬頭豬也不過出產三噸左右的豬腰，就算是現在屠宰量有所提升，把全部屠宰量算上，一天還不到十五噸豬腰，其他客戶就不管了？
“我相信你，只要你願意給，五十噸豬腰肯定不是問題。對了，等會兒我把款子給你打過去，反正我在家等着接貨，要是接不到貨，你就等着接我過年吧！”
連福生急忙掛斷電話，根本不給王泉討價還價的機會。
王泉看着掛斷的電話，更是鬱悶了。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解決問題，電話又響了，看到上面的名字，頓時頭大。
猶豫了幾秒鐘，決定接通。
“王總，我剛纔給你打過去五百萬，報貨單子發給林秋了，你讓他抓緊時間給我安排貨啊。”
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王喜明的大嗓門，說完也不等王泉說話，直接撂了電話。
王喜明的話讓王泉一驚，還能這麼玩？
……
張舒已經顯懷了，自從顯懷之後，劉香蘭對張舒的照料更加無微不至，不出門還好，一旦出門必須跟着，防止她在外面偷吃東西。
趁着劉香蘭去衛生間，苗苗小聲笑道：“你現在跟電視裡演的闊太太已經沒啥區別了，這才幾個月，身邊就寸步不離的跟着人了，要是等你肚子再大點，是不是還得給你配幾個保鏢？”
目光看向張舒微微隆起的小腹，嘖嘖兩聲，調笑道：“你自己有沒有感覺，你現在這種狀態，跟電視裡母憑子貴很像。你看你婆婆那股子勁兒，就差把吃的喂到你嘴裡了。”
張舒對這事兒也很無奈，她又不敢拒絕劉香蘭的關切之心。聽苗苗這麼調侃自己，頓時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哼道：“你就羨慕吧，我都聞見酸味兒了。”
苗苗臉上笑意凝固，過了幾秒鐘後，丟掉手中的鼠標，單手撐着臉蛋，歪着腦袋看着張舒，眼神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你還記得你忽悠我過來時說的話嗎？”
張舒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着苗苗，苗苗看她這幅表情就知道她忘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幽怨道：“你讓我來洛河，說要給我介紹一個年少多金的男朋友呢，這都幾個月了，你是不是就沒打算給我介紹？”
她這麼一提醒，張舒這才恍然，嗤笑一聲，道：“寒冬臘月的，你就開始發春了？”
“呸！”
苗苗臉色一紅，一臉嫌棄的看着張舒，“結過婚的人就是不一樣哈，說話都沒羞沒臊的。”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緊接着門被推開，張浩明伸頭進來，對着苗苗說道：“你查一下，有沒有大額進賬，弄好之後把信息發給我。”
公司流水雖然每天都不相同，卻一直保持着穩定上漲的趨勢，單筆貨款有多有少，例如川省的客戶，每天的貨款就在百萬以上，其他地方客戶的貨款多的幾十萬，少則幾萬。
苗苗有些不解，張浩明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況啊，怎麼突然蹦出來一個大額進賬？一旁的張舒也是疑惑的看着苗苗，慢慢起身走到苗苗身邊，看着電腦屏幕。
等苗苗打開頁面，找到明細後，兩人同時愣住了。
上面多出來五筆進賬，額度確實比較大，最小的一筆也有兩百多萬。看時間，全部都是上午剛剛打過來的。
而且每一條轉賬信息後面都有附言，特別是其中一筆三百萬的款子，附言更是明確——豬腰貨款。
苗苗把每一條轉賬信息單獨拍照發送給張浩明，弄完之後，納悶看着張舒問道：“這是啥情況？你之前遇到過嗎？”
張舒皺着眉頭仔細回憶一番，隨後輕輕搖頭：“這種額度的單筆副產貨款我也沒見過。”
張浩明把圖片發給林東，沒過一會兒，林東回過來消息：“有三個客戶聯繫的我，另外兩個應該是聯繫的王泉，這都什麼事兒啊，要是這麼搞的話，其他客戶怎麼辦？我這就給王泉打電話，看他怎麼說。”
……
“我能咋弄？王喜明那傢伙給我打電話就說了一句話，說是貨款轉過來了，讓咱們看着辦。”
王泉很是苦惱的說了一句，而後又是問道：“你那邊是啥情況？”
“我這邊情況稍微好點，他們增加的報貨量並不是很過分，把貨款提前打過來是爲了保證發貨量。”
林東頗感無奈的問道：“我聽林秋說了，很多客戶都要求增加發貨量，林秋沒敢答應他們，他們才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的，而且我已經委婉的拒絕了不少人。你倒好，就倆人給你打電話，你一個都沒拒絕。現在只是連福生和王喜明兩個人，如果再有其他客戶幹這事兒，我這邊新開的客戶就沒貨可發了。”
王泉乾笑一聲，順着林東的話往下說：“那就回來吧，反正沒剩幾天就要過年了。你回來之後，親自去調配發貨，好好把關儘量避免出現問題。”
“那這幾個打過錢的客戶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錢都打過來了，總不能再給他們打回去吧！”
掛斷電話，王泉開車返回洛河，來到公司之後，率先走進內勤辦公室。
“把這兩天的產能數據和出貨數據彙總整理一下，我等會要看。記住，是所有場子的數據全部彙總到一起。”
說完，轉身來到張浩明的辦公室，看到張浩明對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樣，王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瞅啥？”
張浩明嘿嘿一笑，繼續調侃道：“這種錢不好拿的感覺咋樣？”
“說的好像跟你沒關係似得，你身爲商貿公司總經理，不想辦法解決問題，哪來那麼多心思調侃我？”
王泉不爽的懟了他一句，又是皺着眉頭說道：“按照慣例，臘月二十六左右屠宰場就要停業放假了，滿打滿算就剩下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如果緊湊着安排，倒也不是不能把這幾個客戶的貨量安排好。只不過肯定要減少一部分客戶的供貨量，這纔是我心焦的事情。”
“我過來之前跟東哥通過電話了，新客戶開發暫停，讓他回來統籌發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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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王泉突然問道：“你仔細看過咱們每天的產能數據嗎？”
張浩明神色一怔，隨後搖頭，“具體產能我沒看過，我都是看的屠宰量。咋突然問這個了？”
王泉沒有回答張浩明的問題，而是說道：“我讓內勤統計了，等會數據出來之後，咱們好好看看。”
每天的產能數據都在電腦裡記錄，彙總統計沒用太長時間，內勤把打印出來的數據送到張浩明辦公室，王泉率先拿起單據仔細看了一遍，眉間擰出一個川字，沉默不言的把數據遞給張浩明。
看王泉表情不對，張浩明也變得嚴肅起來。
“單品產能數據不用看了，你仔細看看咱們的總體產能數據跟出貨數據。”
王泉皺着眉頭提醒張浩明，張浩明聞言目光遊走，直接找到這兩種數據，只是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出貨量比着產能總量低了將近百分之十五！”
張浩明臉色陰沉，眼神裡閃爍着怒意，現在每天能殺將近五萬頭豬，百分之十五就是七千多頭豬的產能。隨後又是仔細翻看，尋找差距到底在哪。幾分鐘後，臉色稍微好看一點，再次擡頭看向王泉說道：“屠宰場配貨和地銷。”
王泉點了點頭，拿過數據，找到其中一段明細，指給張浩明看。
“看看這裡，大部分的差額出現在這裡，遠遠超過其他地區的差異。”
王泉手指的地方，前面標註着豫北。張浩明盯着明細數據看了一會，臉色變得鐵青。慢慢擡頭看向王泉，冷聲說道：“倒貨？”
“從數據上來看，明顯不對等，要麼是倒貨，要麼就是廠配的太多了。”
王泉皺着眉頭說了一句，隨後又是納悶道：“豫北是秦飛負責的，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啊。”
秦飛最早一批跟着林東的員工，跟郭傑合作的時候把他提拔成生產負責人的，一直以來都表現的盡職盡責，從未出過差錯，王泉打心眼裡不願意相信他會有問題。
張浩明猶豫一下，輕聲說道：“如果不是客戶報貨量增加，咱們還注意不到這個問題，既然發現了，咱們就得面對解決。要不跟他打個電話問問？”
說着，也不等王泉同意，拿起自己的電話給秦飛撥打過去，打通之後，把電話放在桌面上，打開免提。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