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賀鵬舉預想的一樣，從董事長那裡回來之後，李軍就安排人手緊盯着北湖的一舉一動，專項整治行動造成的恐慌，市場中流傳的各種傳言他都一清二楚。
在他看來，九鼎商貿散播出來的消息真實性更大一些，畢竟三匯如此興師動衆不可能只爲了賀鵬舉一個人。
可後面出現這個消息讓他心頭直跳！
李軍不關心是誰散佈出來的消息，單從這個消息來看，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是真的，要麼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就說明有人故意往九鼎商貿身上扣屎盆子。
可若是真的……
三匯跟九鼎商貿達成了某種協議，再次串通到一起了？
李軍皺着眉頭，如果三匯真的跟九鼎商貿勾結在了一起，事情就嚴重了啊！想想這倆狗東西上次在南湖搞的那些事，李軍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唐人本就不如三匯，賀鵬舉同樣壓制不住九鼎商貿，人家是強強聯合，自己這邊算什麼？
上次是通過實名舉報遏制了三匯，而且還有其他幾家養殖公司幫忙，可這次怎麼搞？
……
豬肉製品行業平時很少有人刻意關注北湖這個雞肋屬性的地方。
前段時間的價格飆升讓北湖成了熱點市場，沒等熱度完全退散，緊接着因爲金鵬商貿搶奪九鼎商貿在北湖的承包權吸引了不少眼球，現在又隱隱成爲兩大集團公司開火的導火索，瞬間讓北湖重新成爲行業人士聚焦之地。
“明明是三匯先動手，怎麼就成了得罪九鼎商貿了？九鼎商貿有那麼大的能量？能讓三匯替他們出氣？”
“據說三匯跟九鼎商貿私底下達成協議了，兩家準備聯手搞唐人，就像年初那次一樣。”
“三匯跟九鼎商貿聯手了？不可能吧？”
“前段時間不是說三匯很生氣宋鵬飛搞出來的集體辭職事件嗎？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摒棄前嫌握手言和了？”
“之前的節奏都是鵬舉商貿帶出來的，萬一他們撒謊了呢？”
“我不關心誰撒謊，我只想知道如果九鼎商貿真的跟三匯聯手了，是不是意味着金鵬商貿要失敗了？有沒有跟九鼎商貿合作的同行，出來說說九鼎商貿有沒有最新的動態？”
“突然好慌，如果三匯站邊九鼎商貿，金鵬商貿還有勝算嗎？我特麼……”
屠宰場馬上停業整頓本就讓分包商心情陰鬱，再加上各種版本的傳言，剛剛投向金鵬商貿的中原分包商一個個面色陰沉心裡發苦。
“外面說的如果是真的，咱們的日子就難過了。”
“麻痹的三匯，怎麼突然就對金鵬商貿動手了呢？”
“現在說啥都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金鵬商貿的態度，亦或者說是唐人的態度。三匯這樣做，唐人難道就不打算迴應一下嗎？”
“三匯並沒有直接針對唐人，唐人怎麼迴應？再說了，這是北湖，不是南湖，唐人敢跑到北湖挑釁三匯？你想啥呢！”
“你這話說的，我不是幫大家分析情況呢嗎？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
這些人都是主動斷絕跟九鼎商貿合作的分包商，來北湖的時候他們私底下建了一個微信羣，就是爲了方便溝通交流，防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什麼不公平的對待，亦或者是麻煩。
“要我說，大家先別太着急！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單單是金鵬商貿的屠宰場要停業整頓，九鼎商貿承包的那些場子同樣要停業。從這一點來看，三匯跟九鼎商貿達成協議的概率就不會太大。我甚至懷疑，那條消息是不是九鼎商貿故意放出來的，爲的就是讓人猜忌他們跟三匯達成了協議。”
“老白說的有道理。”
“老白，你是說九鼎商貿故意讓別人猜忌，目的是拿三匯當擋箭牌？”
“我也只是猜測，等着看九鼎商貿的反應不就明白了嗎？”
……
王泉錯愕的看着宋鵬飛，心裡五味雜陳。
先不說宋鵬飛分析出來的東西準確度有多高，單憑一條信息就能想到這麼多，王泉自認做不到。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咱們該如何應對？”
過了好一會兒，王泉開口問道，“北湖的屠宰場絕對不能放棄。”
北湖的屠宰場數量雖然不多，但意義非凡。
首先是保障南湖的供應，而南湖市場關乎着九鼎商貿跟遠洋商貿、天麟商貿的合作關係。其次，北湖是九鼎商貿對外擴張的重要一步，也是提升行業影響力的重要一環。如果沒有北湖的承包權，九鼎商貿的行業影響力僅限於中原省內，說白了最多算是地頭蛇。
“三匯借用官方力量，可見他們勢在必行的決心。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對咱們來講，也只有兩個選擇。”
宋鵬飛話音剛落，王泉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麼選擇？”
“第一種選擇最爲簡單，保持沉默靜觀其變就行，咱們接下來只能被動接受同行的猜忌，但也不是沒有好處，估計會有不少人猜測咱們是不是跟三匯聯手了，這樣就等同於身上多了一層光環，會讓那些心存不軌的人有所忌憚。”
宋鵬飛嘴角帶着莫名的笑意看着王泉，看到王泉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是接着說道：“第二種也不難，直接發聲跟三匯劃清界限，這樣的話能把咱們自己摘出來，保留北湖屠宰場後續合作的可能性。”
“同時也會減輕唐人那邊的壓力，但對咱們沒有一絲好處，甚至要做好承受兩邊壓力的準備。”
聽完第二種選擇，王泉不禁撇嘴，“你這意思不就是傾向第一種選擇嗎？”
不曾想宋鵬飛果斷搖頭，賊笑一聲道：“誰說一定要選一個了，難道就不能做一個二五仔？”
……
“承蒙同行擡愛，我們是有心以雷霆手段對付敵人，奈何實力不允許！”
“九鼎商貿在北湖承包了三十多家屠宰場，這次的專項整治行動對公司的日常經營影響很大，但我們必須響應政府號召，爲食品安全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我們無條件接受任何整改結果。”
“藉此機會，我們向所有九鼎商貿的客戶承諾，不管北湖情況如何發展，我們九鼎商貿都將全力以赴保證客戶貨源供應。畢竟，我們在中原還有近百家屠宰場，還有銅鑼加工廠日夜不停的提供貨源！”
曹金華看着助手小陳剛剛發送過來的截圖，忍不住笑出了聲。從圖片中的內容裡，他看到了九鼎商貿的小聰明。
先把自己摘乾淨，緊跟着就是一波大義凜然的賣苦情，最後又以高姿態向別人展示了他們的實力。
不像是宋鵬飛的風格，宋鵬飛更喜歡直來直去碾壓對手，難道是王泉？
曹金華眼裡閃過玩味，隨後又暗暗稱讚北湖大區經理老胡這一手玩的漂亮，瞬間就把彙集在三匯身上的仇恨值轉移出去了，不但如此，還徹底攪渾了北湖這潭水。
同時，他也有了新的想法。
屠宰企業的專項整治行動不可能無休止的進行下去，不管是那些屠宰企業，還是當時政府，都不可能允許長期停工歇業。
所以，必須配合其他手段，才能重挫目標。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確定。
曹金華沉思徐久，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小陳，你進來。”
十幾秒鐘後，小陳進入曹金華的辦公室，大約兩三分鐘後，小陳快步離開辦公室，一臉笑容的朝着凍品部走去。
……
“先不說九鼎商貿有沒有能力滿足客戶的需求，最起碼他們拿出了態度，賀總，你們金鵬商貿準備怎麼做？”
楚老頭兒沒有掩飾語氣中的火氣，他剛有趁機賺錢的想法，接過就傳出三匯要搞唐人的消息，而且越傳越真，一副兩大集團公司要開戰的既視感。
兩家大集團公司一旦開戰，價格勢必受到影響，楚老頭兒的賺錢計劃自然也就泡湯了，這是他惱火的主要原因。
其次便是賀鵬舉掌握的那些屠宰場一旦停工歇業，他後續的貨源誰來供應？沒有了貨源保障，再加上一觸即發的價格戰，不賠錢都算是燒高香了！
賀鵬舉心情本就不好，聽到楚老頭兒的話，心裡更加煩躁，這時候他想到了舅舅說的那句話——你拉攏的都是什麼東西！
這還沒怎麼地呢，楚老頭兒就露出了自私自利之心。
有心直接掛斷電話，賀鵬舉又不想在這個時候撕破臉，畢竟局勢反轉了，這個時候任何一個隊友都不能輕易放棄。強忍着心中的不快，賀鵬舉換上笑臉說道：“楚總，金鵬商貿並不是只有北湖的屠宰場提供貨源，你完全可以把心放進肚子裡。”
“賀總，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唐人的產品能按低價位給我們供應嗎？”
取消促銷活動，恢復正常價位是舅舅的想法，當時他以爲舅舅是爲了幫自己，後來他纔想明白，舅舅這個決定主要還是爲了保證集團公司的利潤。
他能同意再次啓用促銷價位嗎？
賀鵬舉沉默了。
賀鵬舉的沉默無疑代表不自信，楚老頭兒眉頭緊皺，過了好一會兒，又是主動說道：“賀總，用狹路相逢勇者勝或許不太恰當，但剩者爲王絕對不會錯，任何一個行業，只要能堅持到最後，勝利終將到來。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咱們一起迎接勝利！”
電話掛斷了，賀鵬舉卻是若有所思。
……
“今日，全省十三家屠宰企業因不滿足專項整治要求，被勒令停業整頓。其中孝幹市三家，鄂市兩家……”
專項整治行動的效率超乎人們的正常認知，三匯加工廠剛剛結束，第二天的新聞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報道。
一天之內停業整頓十三家，這讓更多的屠宰企業惶恐不安，誰也不知道下一刀會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新聞出現的當天，江城白條豬肉批發價每公斤上漲五毛，市場零售價每斤上漲五毛。
接下來的三天裡，北湖共有四十三家屠宰企業因爲相同，亦或者不同原因被勒令整改，整改時間各有不同。
“十噸，最少十噸，下午必須裝車……”
“你先不要跟我講運費，你就說凌晨三點鐘之前能不能送到江城？對，白沙洲凍品批發市場……”
“能不能給我配一些副產品？豬肝豬腰都要……”
“……”
之前北湖只是副產品缺貨漲價，現在卻成了真正意義的全品類缺貨，不管是肉類批發商還是副產品批發商，一個個抱着電話不鬆手，把自己能想到的，能用到的聯繫方式全部打了一遍。
“四十三家裡面咱們承包的場子有十七家，專項整治行動還沒有結束，形勢會變得愈發嚴峻。”林東語氣沉悶的說着，“北湖這邊的市場價格接連暴漲，我覺得咱們可以把銅鑼的貨運過來，利潤還是比較可觀的。”
“這些都是小事，賀鵬舉那邊情況如何了？”
北湖的情況王泉很清楚，萬豪聯繫了好幾個白條豬肉批發商，現在都是由平西的屠宰場供貨。雖然利潤比較豐厚，但跟大局比起來，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說到賀鵬舉，林東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不少，甚至笑出了聲，“咱們這邊有重糧的場子，有高斤的場子，還有幾個規模比較大的場子，專項整治時雖然出現一些問題，但都不太嚴重。”
“賀鵬舉搶走那些屠宰場基本上可以用全軍覆沒來形容，聽說那些分包商都給工人放假了。”
王泉會心一笑繼續問道：“三匯呢？三匯有沒有新動作？”
“有。”
林東立刻回道，緊接着說道：“三匯在壓價！”
壓價？
王泉心頭一動，這麼快就要開始價格戰了？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宋鵬飛，宋鵬飛似乎猜到了王泉的心思，輕輕搖頭道：“不是價格戰。”
迎着王泉不解的目光，宋鵬飛進一步解釋道：“北湖這次的價格暴漲是因三匯而起，他們必須爲此買單，壓價是對官方配合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