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華果然得逞了。”
宋鵬飛語氣有點奇怪，有如我所料的欣慰，似乎還有點不高興。
王泉沒有探究宋鵬飛真實心態的想法，略顯亢奮的說道：“不出意外地話，三匯很快也會正式調價，有這兩家公司帶頭，大行情很快就會降下來。大行情下行，屠宰量勢必隨之增加，就能緩解一下咱們缺貨的壓力。”
“你似乎不太關心三匯跟唐人的交鋒？”
宋鵬飛目光中帶着些許異樣看着王泉。
王泉樂呵呵的給宋鵬飛丟過去一支菸，悠然自得的給自己點燃，直接搖頭說道：“關心，但是關心不來。”
“咱跟人家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跟本插不進手。與其浪費精力操心他們的事情，還不如好好解決一下自己的問題。”
王泉不在乎宋鵬飛的表情，繼續說道：“說實話，我不想跟這些大集團公司走的太近。”
稍微停頓一下，又補充道：“最起碼在差距沒有縮短之前，我不想跟他們來往過多。”
宋鵬飛聽懂了王泉的意思，下意識的眯起眼睛。
王泉不善謀略，最起碼跟這些大集團公司比起來層次有所不如，所以他本能的有些避諱跟大集團公司打交道。
這是‘不跟你玩就能不被你坑’的心態作祟！
同時，宋鵬飛看到了王泉的不舒服和傲氣。
上次在南湖搞事，操作人是宋鵬飛，但宋鵬飛給了王泉足夠的尊重，事先跟王泉溝通過這件事，徵求了王泉的同意雙方纔開始合作的。縱然是被三匯利用，可王泉提前知道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權衡利弊之後心理負擔也就忽略不計了。
可這次不同！
要論傲氣，宋鵬飛一點都不比王泉差，被曹金華強行當槍使，誰能舒服？
簡單來看，王泉的這種思想並沒有錯，反而更加穩妥一些，在自身實力不行的時候，少往大集團跟前湊，以免被坑。
但宋鵬飛是這種捏着鼻子認栽的性格？
“上次在南湖，九鼎商貿拿到了鵬舉商貿的渠道。這一次，難道你就不想跟曹金華收點報酬？”
王泉扭頭看向宋鵬飛，看到宋鵬飛嘴角莫名的笑意時心頭一動，忙問道：“怎麼說？”
……
“秦總，董事長辦公室送過來的文件。”
“放下吧。”
助理將薄薄的文件放在秦牧原的左手旁，然後退出辦公室。
秦牧原將手頭的文件處理好，這才騰出手拿起文件。幾分鐘後，秦牧原放下文件，若有所思。
文件是父親通過特殊渠道拿到的，裡面是全國現有生豬存欄量的大數據，通過數據可以看出，國內生豬存欄量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養生息，已經出現了上漲的勢頭。
按照文件中的漲勢來看，只要不出現大的意外，明年應該就能恢復到正常水平。這樣看的話，這次的價格調整也屬於正常。
唐人率先宣佈調價，和賀鵬舉跟王泉的競爭或許有關係，但絕對關係不大。其他集團公司必將緊隨其後，這一點毋庸置疑。
伸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份文件，這是生豬大批量出欄的申報，只不過被秦牧原壓留了幾天。拿起簽字筆，秦牧原快速簽字，然後放進處理好的文件堆中。
忙完手頭的事情，秦牧原先是伸了一個懶腰，隨後出神的看向窗外，俯視着南洋市的大片建築。
南洋市緊鄰着北湖，再加上賀鵬舉跟王泉在北湖的競爭，他對北湖一直都有關注。身爲局外人，而且是身處高位的局外人，他很容易看清楚任何一方的手段和大致目的。
跟他之前預想的一樣，兩家商貿公司的拉鋸戰進入關鍵時刻之後，肯定會引來大集團公司的干涉。
但又跟他預想的有所不同，在秦牧原的預想中，唐人集團是肯定要下場支持賀鵬舉的，三匯也有很大概率下場對九鼎商貿出手。
雖然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但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三匯這樣的決定纔是利益最大化的表現。
這就印證了一句老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做大事，個人喜好必須放置一旁。
三匯，縱然是換了將，眼界和手段依舊獨到。
秦牧原眼神裡劃過一道讚歎，隨後又開始出神。
一開始的時候，九鼎商貿四面楚歌，怎麼看都是一副逃無可逃的命運。經過來來回回的數次交鋒，九鼎商貿確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但卻一直沒有露出致命的弱點。
賀鵬舉好不容易在北湖取得重大突破，有機會擊破瓦解九鼎商貿的防守，三匯又不合時宜的跳了出來，並且給了賀鵬舉當頭一棒。
這一棒，直接打掉了賀鵬舉的銳氣，也打破了九鼎商貿的困境。
雖然秦牧原贊同三匯這樣的做法，但他始終想不明白，三匯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到現在，局勢再次發生變化，讓秦牧原有了莫名的熟悉感。
上次在南湖，九鼎商貿扮演了馬前卒的角色，不講道理的入侵鵬舉商貿的地盤，然後引來雙方背後的大佬。
現在，何嘗不是一樣？
難道這就是宿命？
秦牧原眼中帶着恍惚，上次南湖的事情草草收場，兩大集團公司都沒有佔到便宜，反而各有損失。
時隔幾月，同樣的戲碼卻以不同的開局重新上演。
如果真要找出一點不同的地方，或許就是，上次還有幾家養殖企業站邊唐人集團，秦牧原就在其中。一毛錢的好處沒撈到，反而受到牽連損失了一筆。
想到這裡，秦牧原眼神一凜，臉色突然變得清冷。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輕易下場了！
非但如此，還要在一旁添柴加火。
看戲嘛，自然是越熱鬧越好！
……
先有唐人宣佈調價，三匯緊跟其後放出調價通知，第二天，其他大型屠宰加工企業紛紛跟着降低生豬收購價，同時開始調整產品價格。
連續上漲的行情在這一刻被打破，開始下行。
“孫老二，生豬價格跌了，你慌不慌？”
孫老二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調侃自己的人，雖說心裡確實有點慌，但面子不允許他在別人面前服軟低頭。裝出不在乎的口氣哼道：“你懂個屁！”
被孫老二反駁，那人也不生氣，喜歡開玩笑的人有幾個不是做好了被人反手一擊的準備。
孫老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言語，只能憤憤起身，“跟你這種目光短淺的人沒得聊。”
剛剛轉身，孫老二表情就變得急切起來，回到家裡之後趕緊跟兒子打電話，在他看來，這事兒必須得好好那個大老闆。
類似孫老二這樣剛開始養殖的人不少，聽說生豬價格下跌，很多人下意識的選擇聯繫技術老師，人家那麼大的養殖場，消息肯定比自己靈通。
合作社的微信羣炸了！
消息宛如直播彈幕一樣在聊天框裡飛速劃過，董鑫更是被無數人@。
眼瞅着羣裡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無奈之下董鑫只能編輯一條信息發送出去。
“行情不可能一層不變穩定在一個價位上，暫時的價格下調屬於正常，就像咱們種地一樣，糧食價格還有漲落呢，何況是養殖。”
“馬上進入屠宰旺季了，大家穩住心思好好養豬，等到年關時絕對能笑着過年。”
董鑫知道，這條信息並不一定能安撫住那些慌亂的養殖戶，特別是剛剛開始搞養殖的人，他們沒有經歷過過山車式的行情變化，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如那些老養殖戶。
但他只能這樣做，發完消息就把微信羣屏蔽了，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剛把手機裝進兜裡，鈴聲突然響起，下意識的以爲是養殖戶打來的電話，不耐煩的掏出電話，看到來電顯示臉上的不耐瞬間消失。
“領導。”
電話是平西縣現任畜牧局長打來的電話，隨着電話裡的聲音，董鑫先是微微一愣，隨後露出驚喜之色，“好的，我馬上跟老闆彙報。”
掛了電話，董鑫立刻撥通王泉的電話，快速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王泉。
“全國生豬養殖峰會？”
王泉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峰會是幹啥的。
“簡單來說，就是討論行業發展趨勢，分享先進優秀養殖經驗。”董鑫先是簡單解釋一句，隨後又是低聲笑道，“這種規模的會議一般都是官方組織的，聽說，會有關於行業新政策的探討。”
“你參加過？”
董鑫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沒有。這種級別的會議都是國內大型養殖企業，亦或者是在某方面比較突出企業纔有資格參加的，我知道那點東西都是以前在三匯時聽領導說的。”
聽董鑫這麼說，王泉大致知道這個會議是幹啥的了，卻是疑惑道：“咱們算大型養殖企業嗎？”
“輪規模的話還差點，但咱們在種豬方面並不差啊！”
董鑫的口氣讓王泉明白，他很想參加這個會議，沒有多想就點頭同意了，“那你去唄。”
“你不去？”
董鑫一愣，急切說道：“能參加這種會議的可都是養殖圈的真正大佬，再說了，如果會議上需要討論什麼事情，我可不敢當家做主。”
養殖圈的行業大佬！
聽到這句話，王泉確實有點心動，但考慮馬上要跟賀鵬舉決戰，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
“去吧！”
宋鵬飛突然開口，說話的時候將筆記本電腦轉向王泉，屏幕上赫然寫着本次養殖峰會的有關信息。
生豬存欄數量的宏觀調控和生豬價格的理性發展……
看到這條內容，王泉眼角一抽。
“行，你跟那邊回消息吧。”
掛斷電話，王泉仔細看了看宋鵬飛找出的信息，看完之後依舊有點不確定，試探問道：“不會是上面要出手了？”
宋鵬飛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知道。”
王泉略微有些失望，但失望沒有持續太久。
“但我知道，唐人的董事長和牧園的董事長肯定會參加這個會議，這兩人身上都有官方賦予的光環，這種行業盛事他們沒有理由不參加。”宋鵬飛神色有些莫名，指着剛纔讓王泉改變主意的那條信息，又是繼續說道，“事關所有養殖企業的利潤，他們作爲行業大佬，肯定會有關鍵性的發言。”
唐人董事長和牧園董事長都會參加？
一個靠飼料發家，一個一直紮根於養豬，成功登上富豪榜，王泉的興趣瞬間被調動起來。
再看時間，九月十五日，也就是三天後，地點是首府。
……
各大集團先後宣佈調價之後，唐人集團開始發力，屠宰量瞬間提升三成，讓賀鵬舉身上的壓力減輕不少。
最讓他興奮的是，北湖那邊也傳來消息，專項整治行動似乎要收尾了！
這條消息讓賀鵬舉恍然明白，三匯之前的行爲就是故意針對自己。當然，也可以說是針對自己，想要引出集團公司。
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集團公司會應對三匯，自己接下來只需要全力針對九鼎商貿就行了。
賀鵬舉最近這段時間沒少被舅舅教訓，但他確實學到了一些東西。
有了貨源保障，賀鵬舉的動作變得大開大合，似乎找回了最初的氣勢和自信，強起渠道更是兇悍直接。
同時，他也明悟過來。
北湖被三匯視爲盤中餐，不適合作爲攻擊九鼎商貿的主戰場，想要徹底擊敗九鼎商貿，還得在中原做文章。
爲此，他特地約金順見了一面，兩人反覆討論了好長時間之後終於定下計劃。
生豬價格下調，承包價自然也跟着下降了不少，這就意味着包場的代價隨之變小。有資金，有渠道，更有決心，難道還搶不到貨源？
新一輪爭搶承包權重新上演，可惜，沒等賀鵬舉看到勝利果實，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臉色發白。
“知名商貿公司頂風作案的背後到底是誰在爲其撐腰？”
“前不久北湖剛剛發生一起危害食品安全案件，按理說應該能讓那些心存不軌的無良商人有所收斂，可事實證明，我們低估了金錢的誘惑性！”
“金鵬商貿，是由老牌商貿公司金順商貿和鵬舉商貿聯合創立。金川商貿是國內牛羊肉類商貿公司中的翹楚，鵬舉商貿則是背靠唐人集團，在豬副產品行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是這樣兩家公司合力組建的商貿公司，居然頂風作案視食品安全於不顧，以次充好冒充大集團公司產品，意圖謀取高額利潤。”
“圖一左側是金鵬商貿在中原省商山市承包的屠宰場，右側圖片則是運輸車輛進入高速，車裡運載的正是冒牌產品。”
“圖二是運輸車輛到達批發市場卸貨時拍攝的，可以看到所有產品全部使用的是唐人集團的包裝箱。據知情人士透露，接貨的商戶是按照唐人集團的產品價格結算貨款的，他們並不知道產品是從中原某家小型屠宰場發出的。”
“據爆料者所述，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可見金鵬商貿的膽色十足，毫無顧忌。”
“在此，小編鄭重的問一句，是誰給了金鵬商貿底氣，讓他們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偷樑換柱，頂風作案？”
“同時，也想問一下唐人集團，你們對此有何看法？是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自己的名譽不受侵害，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