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要害二伯,爲什麼?!”
明明是最親的人,明明是至親兄弟,爲什麼,爲什麼要朝馮蘄州下手?!
馮遠肅看着雙眼通紅的馮長祗,眼底劃過抹複雜,轉瞬即逝。
“長祗,你可知道,馮蘄州並非你祖母的親生孩子。”
馮長祗臉色發白,狠狠握着拳頭嘶聲道:“就算二伯不是祖母親生又能如何,他也姓馮,他從來沒有害過我們……”
“那是因爲他不知道,他生母死於你祖母之手,只爲易子得貴,他妻子也是爲人所害,害她的人就是你祖母和大伯,如果他知道這些,你覺得他還會跟以前一樣,還是覺得他會放過我們?!”
馮長祗耳間轟鳴,被馮遠肅的話震的倒退幾步,撞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怎麼…怎麼可能?
馮長祗滿臉驚駭的看着馮遠肅,當看到他臉上不似做僞的神色時,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骨頭,渾身發軟的死死撐着桌子,才能讓他不會跌倒。
馮遠肅看着如遭重擊的馮長祗,一字一句的沉聲道:“我知道你心性善良,可這世上有些事情是早已註定無法善解,從馮蘄州出生那日起,就註定他和我們之間必爲仇敵。”
“你以爲馮蘄州這次帶着馮喬回來是爲了什麼,你難道當真以爲,他是帶着馮喬回來,看望你那個躺在病牀上和他不共戴天有血海深仇的祖母?他怕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回來也不過是想要對付我們。”
“我若不動手,動手的就是他,我若不出手害他,今日入獄的就是我,你以爲今日李嬤嬤爲何會死,又爲何會牽連劉氏,你以爲無人主使,那些早已經無人知曉的隱秘爲什麼會被牽扯出來。你可有想過,如果不是我提前動手,當你祖母和大伯害死你二伯母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你祖母害死馮蘄州之母的事情暴露出來,你我還能安然站在這裡?!”
“長祗,有些事情,早已經沒了回頭的可能,如果我這次罷手放過了馮蘄州,你覺得他還會放過我們?你難道想要用你的母親,你的妹妹,這整個馮家,去爲你這無用的善良陪葬,還是用他們的性命去賭,賭馮蘄州脫困之後,還會對馮家留有往日親情?!”
馮長祗緊緊咬着牙,先前本就沒好的手用力抓着桌面時,拳峰上鮮血淋漓。
馮遠肅看着滿目慌亂的的馮長祗,嘆了口氣,說了句你好生想想吧,就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該說的話他已經全部說了,馮長祗是他的兒子,他知道他會明白怎麼選擇,而眼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馮蘄州雖然已經入獄,但是他總覺得心裡不安,馮蘄州在朝中經營這麼多年,而且向來心思縝密,就算他和七皇子合謀設局,今天的事情也進展的太過順利。
他仔細想了一次所有的事情,卻沒有發現什麼破綻,除了馮恪守的事情和劉氏被抓之外,所有一切都是在照着他們預計好的方向發展,但是他心中卻有些着急,他必須要儘快坐實馮蘄州的罪名,讓他沒有翻身之力,否則一旦被馮蘄州抓住機會得以翻身,那他和整個馮家都將落到萬劫不復之境!
馮遠肅走了之後,馮長祗一個人在房中呆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直到夜色漸濃時,宋氏才找到了馮長祗。
宋氏來時,馮長祗正坐在最靠邊的椅子上,他垂着頭靠在那裡,整個人彷彿死掉似得,連呼吸都弱到沒有。
宋氏心中有些發慌,點着燈快步走到馮長祗身旁,急聲道:“長祗,你怎麼了?”
“母親。”
馮長祗擡頭,臉上白的嚇人,他眼睛通紅一片,看着近在尺咫的宋氏,想要問她知不知道馮遠肅做的事情,想問她他該怎麼選擇,可到了嘴邊的話卻因爲宋氏眼底的擔憂全數噎在了喉間。
宋氏臉上的溫柔,她氳滿擔憂的眸子,讓他猛然想起了馮遠肅之前的那些話。
——你以爲馮蘄州還會放過我們?
——你難道想要用你的母親,你的妹妹,這整個馮家,去爲你這無用的善良陪葬?!
馮長祗伸手扒了一把臉後,沙啞着聲音道:“母親怎麼來了?”
“我聽人說你回府來了你父親這邊,卻一直沒見到你人,所以過來看看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馮長祗感覺到宋氏將手放在他額頭上,像是在探着他額上的溫度,他微閉着眼,掩去了心中的紛亂,低聲道:“我沒事,只是和父親起了爭執。”
宋氏聞言揉了揉馮長祗的額發,柔聲道:“你這孩子,總是倔強的不願意服軟,母親知道你不喜歡你父親的行事手段,但有的時候形勢逼人,你父親所爲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你要知道,無論你父親做什麼,他終究都不會害你。”
“母親…”
馮長祗猛的擡頭,想要問宋氏話中是什麼意思,想要問她知道多少,可宋氏卻彷彿只是隨口一言,直接轉聲說道:“這幾天府裡不太安生,你妹妹昨天夜裡中了毒,今日晨起時李嬤嬤又死了,長祗,你這幾日不如就不要去太學了,住在府裡陪陪母親可好?”
“熹兒中毒了?”
馮長祗瞬間忘了剛纔因宋氏的話升起的疑惑,看着宋氏急聲道:“她怎麼會中毒?”
“我也不清楚,只是她這幾日一直住在榭蘭院裡,昨天我跟卿卿說要將熹兒接回來,結果晚間熹兒就中了毒,要不是發現的及時,她怕是早沒了性命…”
馮長祗聞言緊抿着嘴脣,心中驀的就浮現出馮遠肅說馮蘄州早就知道一些事情,這次回來就是想要對付他們的那些話語。
他攥緊拳頭喉間發緊,低聲道:“熹兒現在如何了?”
“已經解了毒沒什麼大礙了,就是一直鬧着想要見你,沒見着你連藥都不肯吃。”
馮長祗想起總喜歡抱着他胳膊撒嬌的妹妹,再看着眼前的宋氏,想起馮蘄州以往的手段,心中的天平漸漸朝着這邊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