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捂不熱

柳老夫人怒聲道:“那也是因爲她蠢,纔會被人算計。”

明知道府裡是什麼情況,還上趕着去襄王府,這是嫌府裡的麻煩還不夠多?

溫正宏看着柳老夫人的臉色,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他也氣吳氏的糊塗,更氣溫祿弦的不中用,可是眼下光氣又能有什麼用?

溫正宏壓了壓心頭的火,對着柳老夫人說道:“母親,眼下事情已經出了,生氣也不是辦法,咱們該想想怎麼善後纔是。”

“襄王府那邊雖然麻煩,卻也不是不能解決,襄王就算做出再多姿態,只要我們沒有真與他如何,陛下也不會貿然朝咱們動手,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八皇子。”

柳老夫人沉着臉,緊緊皺眉。

溫正宏滿臉憂心說道:“這些年八皇子和我們一直親近,就算長居憶雲臺,也從未斷過來往,可是自從年前他出城去行宮之後,就突然對我冷淡起來,年後開朝之後,尹家老二取代了吳興入了兵部,吳興被調離京城的事情我更是半點都不知曉,母親應該明白,這代表什麼。”

柳老夫人眉心微跳,她當然明白這代表什麼。

這些年爲了讓永貞帝安心,溫家之人一直安分守己,就算入仕也從不入六部三司,更不擔朝廷要職,可是想要在京中生存,想要保住溫家,他們又怎麼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

不能擡舉溫家的人,族中姻親便成了首選,那吳興就是吳氏的堂弟,和吳氏關係十分親近。

吳興爲人謙謹,有些本事在身,又有眼色識實務,這幾年在溫正宏的幫襯下,得了些政績,溫正宏之前替吳興奔走,本已經替他定了下來,讓他年後便入兵部,承了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一職,可是不過短短十幾日時間,這板上釘釘的事情卻是黃了。

而代替吳興成了兵部郎中的尹家老二,卻是陸鋒的妻舅。

柳老夫人原本轉着珠串的手指突然一停,擡頭看着溫正宏說道:“他這是對你起疑了?”

溫正宏點點頭低聲道:“我也覺得,八皇子怕是因爲襄王的事情,對我起了嫌隙。前兩日我去見過柳相成,本是想讓他替我說和,讓八皇子釋疑,可是柳相成言語間卻甚是推諉,我總覺得,八皇子和柳相成之間怕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母親,我知道您與八皇子最爲親近,我們溫家和八皇子早就同坐一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亂子來,反倒是讓人鑽了空子,所以我想讓您替我勸勸八皇子。”

柳老夫人聽着溫正宏的話,撥弄着手裡的珠子對着他說道:“我知道了,等他來了之後,我會跟他好好說說,但是襄王那邊,你也要儘快想辦法解決了。”

“永貞帝本就是多疑的性子,這些年對我們從來就沒放鬆過,如果任由襄王這麼鬧下去,哪怕不是事實也成了事實,一旦他認定了鄭國公府參與黨/爭,支持皇子奪嫡,他不會對我們留情。”

柳老夫人說到這裡頓了頓,擡頭看着溫正宏,眼底有些暗色:“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該知道,當年的事情,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溫正宏聽到柳老夫人提起當年的事情,心神猛的一震,連忙肅容道:“母親放心,我明白的。”

溫正宏對柳老夫人是極爲信任的,更知道柳老夫人對鄭國公府、對溫家有多看重,她絕不會任由溫家敗落,更不會讓人毀了鄭國公府。

他陪着柳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徑直離開了書房,而柳老夫人則是坐在那裡了許久,一直默默擺弄着手裡的珠串,直到將近亥時時,聽着金嬤嬤來報,說八皇子已經來了之後,這才深吸了口氣,讓金嬤嬤扶着她朝着後廂而去。

依舊是那間偏僻的廂房,四周十分安靜,只有陸鋒在門口守着。

因爲天寒,廂房內頂上的天窗已經被關上,房中打着炭爐點着燭火,裡面被照得透亮。

蕭元竺穿的又厚了幾分,整個人幾乎團在了衣裳裡,臉上依舊是常年不見血色的蒼白,只是比起以往時,他整個人又瘦了幾分,眼睛淡漠的看不到一絲鮮活之氣。

他神情專注的看着牆上的仕女圖,像是在看着什麼有趣的東西,聽到身後房門被推開時發出的“吱呀”聲,卻沒有回頭。

柳老夫人入內時,看見的就是蕭元竺消瘦的背影,本該是年少張揚的年紀,卻孱弱病態,甚至時時預知着死亡,就算如柳老夫人心底冷硬之人,見到他時候仍舊忍不住露出抹複雜之色。

蕭元竺像是感覺到身後之人的目光,回過頭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柳老夫人時,頓時露出個笑容,身上的冷然瞬間消散了大半,笑着道:“老夫人怎麼站在那裡不進來?”

柳老夫人連忙收斂了心思,轉身關上房門之後,笑着說道:“我就是看着殿下一時有些出神,我還記得記得殿下小時候身子不好,最是羨慕別的皇子能外出遊玩,你七歲時陛下冬獵不許你隨行,你就偷偷跑來了我府上,趴在我懷裡哭了鼻子。”

“那時候的事情還猶在眼前,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殿下就已經長大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殿下可有心儀的女孩兒,央了陛下替你賜婚,來年說不定便有了小殿下。”

蕭元竺聞言笑着上前,扶着柳老夫人的手說道:“我這身子骨常年病弱,又沒兩年好活,何必去禍害人家姑娘?”

“呸呸呸,瞎胡說什麼!”

柳老夫人瞪了蕭元竺一眼,手中握着他的手時忍不住直接皺眉頭:“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出來時也不曾帶個湯婆子嗎,這要是凍着了怎麼是好?”

蕭元竺見着柳老夫人拉着他坐到了碳盆旁,伸手想要替他搓着手驅寒,他手中微一用力就掙脫了開來。

“老夫人不用忙活了,我這些年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一入冬就手腳冰涼,寒氣早已經入了體,捂不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