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 夜涼

夜荷湖邊,夜涼如水。

蕭閔遠靠在岸上的大石頭上,仰頭飲酒,而他對面,便是那日他與馮喬見面時所去過的臨水閣梅香廳。

雕欄依舊,卻不見佳人。

彷彿那一日言笑晏晏猶在眼前。

會笑,會怒,會喜,會嗔,似狡黠,似靈動……

眼神流轉間心起波瀾,卻隔着心思猶不自知…

蕭閔遠猛地灌了一口酒,只覺得心裡堵得厲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來了這裡,更不明白,爲什麼之前在鎮遠侯府見到那穿着鳳冠霞帔,手握着紅綢與廖楚修盈盈拜堂的馮喬時,爲什麼會有股氣悶的感覺,就像是心裡頭有什麼被奪了去一般,空蕩蕩的厲害。

爲什麼,爲什麼所有好的,都從來不屬於他?

蕭閔遠低吼了一聲,猛地就砸了酒壺,然後便倚在石上低笑出聲。

“王爺,天晚了,咱們該回去了。”柳西看着失態的蕭閔遠,小心翼翼的說道。

蕭閔遠擡頭:“是啊,該回去了。”

他深吸口氣撐着石頭站起身來,回頭時深深望了一眼臨水閣的方向,腦中滿滿都是那一日馮喬難得與他淺笑說話的模樣,拳心緊緊握起時,眼中是遠比任何時候都要難以掩飾的野心。

他蕭閔遠不會一輩子都如此。

只要奪了那皇位,他就有資格去擁有他所想要的東西;

只要成了這天下之主,手握至高之權,他就能再不顧忌,去要他如今不敢奢求的一切。

醉薰然時酒襲人,帶來的是權利的欲/望和無情的廝殺,引着人向着那血海之地枯骨之巔前行,非死不休!

……

……

另一邊的醉春風裡,蕭金鈺也是一杯一杯的灌着酒,整個人眼前模糊。

雖然明知道馮喬喜歡的不是他,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可是當見着她嫁於旁人,看着她與他人結伴一生,那數年的喜歡忘卻之時,卻依舊好像是皮肉剝離一樣,讓人連呼吸時候都帶着幾絲刺痛。

盡歡趴在旁邊的圈椅上,有些肉疼。

“蕭九,這可都是五十年的陳釀,要錢的!”

五十年的品春,尋常人一壺都難求,他就這麼當水喝?

蕭金鈺拔下腰間的錢袋扔到了她面前,豪氣沖天:“爺有錢,自己拿。”

盡歡盯着那癟的快見底的錢袋子,不用掂量就知道里面能有多少錢。

就這裡面的這點銀子,還不夠她一壺“品春”的。

盡歡眼瞅着蕭金鈺手中一壺酒就要見底,直接朝着後面招了招手,那邊穿着青色袍子長得比女人還嬌媚的彥青便走了過來,他狐狸眼微揚:“小盡歡,怎麼了?”

盡歡扯了扯彥青的袖子讓他微俯了下來,然後趴在他耳朵上嘀咕了幾句。

彥青聞言噗哧聲笑了出來,瞅了眼借酒消愁的蕭金鈺,忍不住伸手輕彈了盡歡額頭一下:“鬼機靈。”

彥青施施然的走了,片刻後,蕭金鈺手中酒水見底,便叫了聲上酒,而等着酒水送過來時,他直接舍了酒杯拿着酒壺便仰頭朝着嘴裡倒酒,只是那酒水剛倒入口中,還沒來得及下嚥入喉,蕭金鈺手上動作就猛的僵住,下一瞬一低頭張嘴就噴了出來。

淺褐色的液體噴了一地,蕭金鈺之前的酒意醒了大半,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東西,朝着盡歡瞪眼怒聲道:“馮盡歡,這是什麼鬼東西!”

盡歡靠在圈椅上笑得直不起腰來:“我瞧你酸的很,送你點五味調和醋,酸甜苦辣鹹樣樣俱全。怎麼樣,還酸嗎?”

“呸呸呸!”

蕭金鈺一邊吐着嘴裡直往外串的東西,扔了酒壺尋着茶水漱口,見對面的馮盡歡笑得癱軟在那裡,蕭金鈺臉上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嗆的,紅了一片。

“馮盡歡,你怎麼這麼討厭?!”

盡歡吊兒郎當的甩着腿:“我哪兒討厭了,你瞧瞧你,孤家寡人沒人相陪我就主動來陪你,順帶着還讓你白吃白喝在我的醉春風裡借酒消愁,這世上哪兒還有比我更熱情更好的人?”

她說話間跳下了椅子,整個人隔着桌子湊到了蕭金鈺跟前,半趴在桌子上捧着巴掌大的小臉,一雙大眼眨呀眨呀,自誇道:“你瞧瞧我,是不是美麗可愛溫柔善良善解人意?”

蕭金鈺剛還在咳着,被猛的湊近的臉嚇得聲音噎住,微張大嘴看着幾乎快要碰到他臉上的小臉,他身子僵的厲害,感覺到她說話時候呼吸繞在他脣上,像是羽毛輕輕掃過,癢的厲害。

他驀的就升起個念頭。

她可真白,眼睛也挺好看。

雖然不比馮喬精緻,可馮盡歡也挺可愛的。

“喂,你傻了?”

盡歡見蕭金鈺傻愣愣的模樣,不由伸着手指頭戳了戳他臉上的軟肉。

蕭金鈺被那涼涼的觸感瞬間驚醒,下一瞬漲紅了臉心中如擂鼓跳動,眼見她微歪着頭看着他,頓時跟踩了尾巴的貓似得一邊後仰,一邊猛地就推了她一把。

盡歡本就離得極近,冷不防的被一推直接朝後倒去,她嚇了一跳,慌亂間忙伸手抓着矮桌想要穩住身子,卻沒想弄翻了桌上的東西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而盡歡的胳膊和腰更是撞在了桌角上,疼得直吸冷氣。

“蕭金鈺,你有病啊!”

蕭金鈺剛纔那一下不過是下意識的動作,等見着盡歡疼的蜷在那裡,嚇得連忙起身跑了過去,有些手足無措:“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嚇了一跳,你做什麼靠那麼近…”

見盡歡疼的臉都白了,剛剛還笑盈盈的眼染了水霧。

蕭金鈺瞬間慌了神,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伸手就將她攔腰抱了起來,然後快步走到一旁放在了那裡的軟墊上,伸手就去掀她腰間衣裳。

“啪!”

盡歡瞪着他:“你幹嘛?”

蕭金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乾了什麼,頓時臉上紅的像要滴血。

“我,我就是想給你看傷,我…我沒別的意思……”他結巴的厲害,實在是覺得自己剛纔扒人衣裳的動作傻的沒臉見人。

見盡歡氣鼓鼓的瞪他,蕭金鈺尷尬的轉身就走:“我去給你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