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兒,醒醒…
卿卿,快醒過來…
馮喬…
馮喬……
馮喬猛的睜開了眼,腦子裡翻騰的厲害。
還沒回過神來時,身前一個人就直直的朝着她撞了過來。
馮喬根本來不及閃躲,直接就跟那人撞在了一起,她連忙一閉眼伸手將要抓住旁邊的人穩住身形,卻不想本該傳來的疼痛感半點都沒有出現,那個人直接從她身體裡穿了過去,而她手裡也彷彿落在了空處。
馮喬驚愕的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手上紋路可見,卻看着年老了許多,她試圖伸手去碰身前不遠處那些人,卻發現在靠近那些人後,手指直接就從那些人肩頭穿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馮喬定定看着手掌,再試了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身邊圍了許多人,不知是集會還是什麼,所有人都看着一個方向議論出聲。
“這馮家也真是可憐,死的死,殘的殘,如今還被抄了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對啊,瞧那老夫人,富貴了大半輩子,一大把年紀了還被髮配充軍,那漠北是苦寒之地,她這般年紀了哪還受得住,這怕走不到就該沒命了。”
“嘖,你們知道什麼,這馮家上下都是些喪盡天良的,這個老夫人更是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有什麼好可憐的?!”
旁邊有人指着被押解出來的幾人說道:“這個馮老夫人早年害死了當家主母,後又謀害嫡子夫婦,騙取誥命,借其威勢富貴了半輩子卻不善待別人的孩子,還有那幾個人,他們合謀害死了永定王妃,意圖圖謀永定王妃留下的東西,永定王只是讓新帝將他們發配,沒要他們性命已經是仁慈至極,他們可憐什麼?”
馮喬站在人羣之中,聽着耳邊嗡嗡的議論聲,腦子裡亂成一團。
永定王?
那不是上一世新帝登基後廖楚修的封號嗎?
這是上一世的事情?
可是如果廖楚修是永定王的話,那永定王妃又是誰?
他上一世娶親了?
馮喬渾渾噩噩的站在人羣中,擡頭便能見到不遠處馮家老宅的大門,裡面的官兵正將人全部鎖拿押解出來,那些人裡有蒼老至極瞎了眼的馮老夫人,有年過半百的馮遠肅和宋氏,有瘋瘋癲癲邊罵邊鬧的劉氏,還有已至中年的馮長祗……
所有人身上都帶着鐵鏈和鐐銬,被推着踉蹌着跌下了高臺。
“我要見永定王!”馮長祗嘶聲道:“我要見他!是我騙了卿卿,是我……這一切都和他們無關,你們放了他們,放了他們!”
“夠了!”
年老了許多的蔣衝的人站在人前,對着馮長祗說道:“當年的事情如何,你心中清楚,你們馮家上下都對不起王妃,若非爲了王妃的性命,若非想要讓她心懷執念多活幾日,你們以爲你們還能富貴到今天?”
“王爺不會見你的,他讓我轉告你們,你們給予王妃的所有,他都會讓你們一一體會一遍,他不會讓你們去死,他會讓你們也嚐遍世間苦楚,叫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從今往後,王妃在地下,你們便陪着她,一日日的好好活着。”
蔣衝說完後就沒再理會彷彿瞬間蒼老的馮長祗,回頭對着押解之人,“這一路上好好看着他們,不准他們任何一個人死了,讓他們好好的活着到漠北。”
那些押解之人連忙點頭。
永定王的威勢,誰敢質疑?
那些人推着馮家幾人離開後,蔣衝纔在周圍人的議論中轉身離開。
馮喬遲疑了片刻,也跟在了他身後,就見到他從人羣裡出來後,順着朱雀大道一路去了四方樓。
四方樓依舊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卻不如她在時那般熱鬧,裡面冷冷寂寂的連半點聲音都沒有。
馮喬跟着蔣衝穿過前堂,入了後院,又走過一段長長的橫廊後,纔到了院中水榭之上,遠遠的就看見裡面坐着的男人。
依舊是玄衣錦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眉眼,俊朗的容顏之上,一頭長髮卻已花白。
中年之顏,卻如暮靄之色。
眼中看不到半點活着的顏色。
“走了?”
“走了。屬下親自吩咐的人押解,路上有暗營的人看着,絕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尋死。”
“讓他們好好活着,活的越久越好。”
廖楚修微擡起眼來,馮喬驚了一瞬,只因爲眼中毫無生氣的枯寂。
蔣衝遲疑了片刻,纔開口問道:“王爺,馮妍已經死了,那馮熹卻還在京城,聽說甘家因爲馮家的事情怕受牽連,是故處處折辱於她,更隱有休妻討好王府之意……”
“不必理會。”廖楚修聲音毫無起伏,“她活着,只是爲了能讓喬兒能更多一個人惦念,如今喬兒去了,她的死活,便再與本王無關。”
“是。”
蔣衝低低應了一句,見廖楚修不再開口,便直接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時,碰上進來的玲玥,玲玥也不似她先前所見那般鮮活,眼角上已生了的皺紋,面容刻板而不帶笑。
“怎麼樣了?”蔣衝低聲道。
玲玥搖搖頭:“還是不肯用飯,自從王妃走後,王爺就一直在這裡坐着,再這麼下去,他怕是熬不住的。大人,如今害王妃的人王爺已經全部處置了,就連馮家也一個沒剩,你去勸勸王爺吧,讓他好歹用上一些,他這樣,王妃不會開心的。”
蔣衝聞言苦笑出聲,廖楚修的性情,誰敢去勸?
更何況他一直都還記得,那一日王妃死在王爺懷中時,王爺抱着她屍身痛哭出聲的模樣。
馮喬站在不遠處的地方,聽着兩人的對話,隱約也知道了他們口中的王妃是誰。
她驚愕之下,猛的回頭看着靠在椅上的廖楚修。
她沒有想到,她那個模樣之下,廖楚修會對她動了情,她更沒有想到,在她死後廖楚修居然會娶了她。
她以爲只是利益關聯的時候,卻全是藏在暗處的深情。
她以爲她未曾動心之時,卻有人對她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