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帝臉頭一次露出驚慌之色。
他雖早有預料,此事難以平息,更知道這其定還有別的亂子,可卻也沒有想到陸家和賀蘭家居然會同時動手。
賀蘭家離京城尚遠也算了,算他們帶兵疾行也需要數日時間,而且賀蘭明泉也不是個不顧天下的瘋子,可是北寧卻不同。
北寧距京城本不遠,那陸鋒早前又是蕭元竺的人,他曾在豐安山對陸雲虎斬盡殺絕,如果讓陸鋒帶人到了京城,而京城亂局還未解,到時候大戰一起,算他還想要壓下所有事情怕都難了。
永貞帝強壓着心頭驚怒,沉聲道:“高崢,立刻去傳襄王等人進來!”
蕭閔遠等人站在御書房外等了很久,馮蘄州已經進去了小半個時辰,裡面除了隱約的怒喝聲,聽不清楚永貞帝和他在說什麼,直到高崢匆忙入內之後,他們才從隨行的太監嘴裡得知陸家和賀蘭家反了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面露慌色。
蕭延旭站在蕭閔遠身邊:“三哥,你說這次的事情,父皇到底會怎麼解決?那廖楚修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帶兵圍宮…”
蕭閔遠冷眼回視,怎麼會聽不出蕭延旭話的試探。
他嘴角輕扯,如果老鎮遠侯真的是被永貞帝害死,以廖楚修的性子帶兵圍宮有什麼怪的,更何況他還並沒有衝進宮裡來,只是圍了宮門而已。
只是有些話他心清楚行,這裡是御書房外,這麼多雙眼睛盯着,蕭閔遠自然不會去幫“逆賊”廖楚修說話。
蕭閔遠避開了蕭延旭前面的問題,只是淡聲道:“聖意難測,我一向不會討父皇歡心,他的心思我又怎麼猜的到,倒是四弟經常行走於聖前,應該我更清楚纔是。”
蕭延旭被蕭閔遠的話堵得瞬間難堪,只覺得蕭閔遠是在嘲諷他那一日被人扔出御龍臺的事情。
他氣得臉色泛紅,卻只能咬牙切齒的瞪着蕭閔遠。
蕭閔遠卻只是冷笑了一聲,眼底劃過嘲諷,對於蕭延旭的怨恨完全不放在心,他轉頭看見旁邊像是在發愣的蕭金鈺,伸手拍了他一下。
“九弟。”
“啊?”
蕭金鈺雙目放空,被他拍了一下才回神:“三哥怎麼了?”
蕭閔遠見他這副呆愣模樣眼微閃:“你怎麼了,怎麼在發呆?”
蕭金鈺聞言低聲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父皇真的會做那些事情嗎?三哥你說,那先帝爺,還有廖老侯爺,真的是父皇做的嗎…”
“九弟!”
蕭閔遠聽着蕭金鈺居然大咧咧的直接將這些話問了出來,頓時一驚,他連忙打斷了蕭金鈺的聲音,擡頭看了眼身旁,見其他人都沒有留意這邊,這才拉了蕭金鈺一把,沉聲道:
“你不要命了,這些事情也敢隨便亂說?”
蕭金鈺臉色微白,有些無措。
蕭閔遠見他這樣子,心鬆了口氣,也放下了對他最後的防備:“小九,不管如何,父皇都是父皇,是這大燕之主,有些事情你不必管對錯,更不必管真假,你只需要記得謹言慎行四個字。”
“你剛纔說的這些話,本是擔心父皇,可若是讓旁人聽了歪曲了其意,以爲你對父皇不滿,將之傳到父皇耳,你覺得他會怎麼對你?”
“你也不小了,更已經封了王,父皇對你甚是倚重,你萬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孩子氣了。”
蕭金鈺聞言低垂着頭半晌,才吶吶道:“三哥,我知道了。”
蕭閔遠拍了拍蕭金鈺的肩頭,低聲道:“這次的事情你別冒頭,你性子單純別被人鑽了漏子,如果有什麼事情三哥會幫你。”
蕭金鈺聞言感激一笑:“謝謝三哥。”
裡頭高崢出來傳他們入內時,蕭閔遠和蕭金鈺已經一副十分熟絡的樣子,蕭閔遠像極了體貼弟弟的好兄長,而蕭金鈺則是盡職盡責的扮演着那個不知世事,單純衝動的九皇子。
所有人入內時,見到馮蘄州站在一旁,而首的永貞帝神色十分不好。
“今日的事情你們也看的清楚,廖楚修帶兵圍城,北寧和河福郡傳回消息,陸家已反,賀蘭家雖還未明反,卻也已經派人帶兵北,想是入京增援廖楚修。”
“諸位愛卿都是朝廷棟樑,對眼下困局可有辦法。”
下面衆人都是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開口。
半晌後,李豐闌纔有些遲疑道:“北寧、白安,皆是我大燕邊關重地,陸家和賀蘭傢俬自調兵來京,定有反意,如今京亂成一團,如果不趕在兩邊之人入京之前平定京叛亂,調他城兵力來援,怕到時真會無力迴天。”
“臣附議,廖楚修乃是亂臣賊子,以兵力圍宮相迫,看似爲其父申冤,實則卻是以武力相脅,陛下須得儘快命人將其拿下才是。”
“臣也同意,陛下可命人擒住陸雲虎和廖楚修,藉以威脅陸家和賀蘭家之人,到時候只要再調兵增援,定能解了京困局。”
周圍其他幾人也都是紛紛開口,說的是慷慨激昂,義憤填膺。
永貞帝聽着下面那幾個臣的話,一口氣堵在喉嚨口,猛的一拍桌子怒聲道:“擒殺,誰去?李丞相去,還是陳閣老?瑞閣老?還是你們幾個?”
那羣剛纔還說的口沫橫飛的大臣集體噤聲。
永貞帝滿臉鐵青,扭頭看到馮蘄州帶着輕嘲的神情時,更是險些吐血。
蕭閔遠在下面沉默良久,纔開口說道:“父皇,以如今京形勢,想要如各位大人所說強行鎮壓根本不可能。”
“先不說廖楚修手握着京過半兵力,刀兵一起,勝負誰也說不清楚,只是關於陸雲虎和柳相成,一旦父皇命人動手,等於是直接承認了他們所說的那些事情,到時候外人只會以爲父皇心虛,所以寧肯大開殺戒也不敢直面他們。”
“算這次能壓得住廖楚修,將其擒殺,將來也難保不會有人再借此事行謀逆之舉,而且諸位不要忘了,那陸家和賀蘭家所在的地方,如果他們若真的不管不顧撤了邊關兵力,南越、戎邊又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