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重複着已經重複了成千上萬遍的燈塔檢修,他認真地打理着每一座塔中的燈,將燈油加滿,然後望着遠處路過的船隻。
他來的時候請了假,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要進行一場漫長的旅行。
他從一座燈塔下面拿出了自己之前儲存在這裡的裝備,一個儲物空間揹包,再裝上了一些日常用品,一些精密的測量儀器。
這個時候,一位青年翼人突然出現在天空,然後落在了礁石上。
他說:“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沙金搖頭:“這是我的任務。”
對方回答:“我也想要看看黑風暴最深處是什麼樣的。”
沙金:“很遠的。”
青年翼人說:“學院裡的時候,我御風術一直都是強項。”
沙金沒有再拒絕,兩人一起出發了。
“呼!”
兩人捲起了風,在神術力量的推動下用最快的速度躥向遠方。
他們白天飛在風裡,夜晚的時候就會拿出充氣的筏子,在海面上休息。
這是翼人超凡者才能用的方式,有些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嘗試的,但是卻很快。
一天又一天過去,他們飛到了原始之洋,他們穿過層層冰山,經歷了最寒冷的氣候的考驗。
當他們凍得搖搖欲墜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目的地。
而看到遠方那隔絕天穹的風暴之牆時。
一瞬間,青年感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給刷新了。
他張大着嘴巴:“這就是黑風暴?”
沙金也看着那遠處的風暴之牆,眼神裡流露出和對方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怎麼樣,很壯觀吧!”
青年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着沙金。
“但是,我記得你的使命是等到它消散,然後進去其中?”
沙金沒有回答。
他拿出專業的工具測量着黑風暴,不知不覺之間他也成爲了半個氣象研究者和航海家。
他觀察着這裡的一切,又花費了多日的工夫記錄數據,最後將本子上記錄的內容給翼人青年看。
他有些小得意,像是證明了什麼。
“看吧,真的在消退。”
“我每年都過來記錄了,這些記錄我也都發回去了,這十年我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的。”
青年看了一眼冊子上的數據,黑風暴的確是在萎縮,不過速度非常慢。
至少,對於這龐大到沒有邊際的風暴之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看着那記得滿滿的冊子,一瞬間有些難過。
“沒有用的。”
青年看着沙金,他握緊了拳頭。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你,這個任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大哥你可是我們之中的天才,你如果不來這裡的話,一定可以做成很多事情的。”
“你之前是那麼優秀……”
沙金阻攔了青年接着說下去:“不說這些了,都來了這麼多年了。”
“而且我在這裡也過得不錯,不是嗎?”
青年:“這樣一個貧窮偏僻到什麼都沒有的極寒島嶼,怎麼過得不錯?”
沙金:“有的時候我還挺開心的。”
忙碌完了這一切後。
兩人又立刻趕了回去,光是走這一趟的艱苦,就已經讓翼人青年感覺難以形容了。
然而。
一回到燈塔,就剛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正坐在沙金的椅子上看書。
“沙金,你……”
小鬍子回來了,門被打開後先是看向了沙金,正準備和他打招呼然後就看到了後面的老三。
小鬍子和翼人青年對視了一眼,眼神都起了變化,但是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小鬍子站了起來,好像非常開心地上前抱了一下翼人青年。
“老三也過來了啊!”
“真好,我們兄弟三人這下湊在一起了。”
翼人青年原本有些緊繃的弦也鬆了下來,點頭說道。
“嗯,挺好的。”
夜裡的時候,沙金兄弟三人十年來第一次聚集在一起。
桌子上點着燈,壁爐裡燃燒着火焰,地上打着兩個地鋪。
三個人也不嫌棄什麼就這樣裹着被子圍在一起說話,小鬍子說起了自己這一趟的收穫,他先是大肆吹噓了一下自己那龐大的關係網,還有自己超強的能力。
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大堆,最後的結果反而是三言兩語帶過。
“總之。”
“想要進入黑風暴裡面,只有得到至高神的允許。”
“讓傳說之中的第十魯赫虛無菌母前來迎接你,爲你開門。”
小鬍子攤了攤手,向沙金表示着什麼。
沙金好像不太明白:“怎麼了,手抽筋了嗎?”
小鬍子無奈地撇了撇嘴:“放棄吧,不可能的。”
“放棄這個任務,將你知道的都上報上去,這麼多的情報和線索應該已經夠了,他們還想怎麼樣?”
“要求換個任務而已,又不是不接受那些傢伙的控制,這樣總不可能有痛苦之手來追殺你吧!”
說到最後的時候,小鬍子還特意看了翼人青年一眼。
沙金:“我知道了,不過我……”
而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翼人青年開口了:“我已經將你這邊的情況上報上去了,應該會給你重新安排新的任務和使命。”
沙金:“啊,這樣也可以?”
翼人青年說:“有些事情我做不到,但是這點事情,我還是能夠辦到的。”
小鬍子哈哈大笑:“我跟你說過了嘛,老三現在可出息了。”
沙金沉默了,他搖了搖頭,看向了外面。
“我不在了的話,燈塔誰來看守呢?”
“老頭子一個人的話,肯定不行的吧!”
他起身,又準備到外面去做事去了。
“外面好像又下雨和起風了,我要出去看一下。”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忙碌的燈塔生活。
小鬍子朝着沙金的背影說:“沙金,這個世界不是離開你就不轉了,你就不能爲你自己好好活着嗎?”
沙金沒有回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沙金離開了。
房間裡,只剩下小鬍子和翼人青年兩個人。
燈火下,兩個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就瞬間動起了手來。
翼人青年一把從被子下面抽出了自己的魔晶連弩,對準了另一個人的面孔,目光冷冽到了極點。
而小鬍子掏出了一幅卷軸並且用手上的一枚戒指對準了翼人青年,臉上的吊兒郎當也隨之消失,化爲了帶着邪氣的笑容。
翼人青年看着小鬍子:“跟我回去,我給你找一條活路。”
小鬍子笑了:“活路?”
“我纔不要你們給我什麼活路,我已經受夠了那些傢伙。”
翼人青年:“你想死嗎?”
小鬍子:“誰說我一定要死?”
他將翼人青年的連弩推到了一邊:“不過,就算是死,我也絕對不會再聽從那些傢伙的安排。”
“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刻,我都要爲自己而活着。”
翼人青年堅定無比地說道:“一切都是爲了神的計劃,爲了讓神的力量和光照進翼人的世界。”
小鬍子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着翼人青年:“你比沙金還傻。”
“不對,沙金只是傻,而你是一個完全被洗腦的瘋子。”
翼人青年不再說話,但是卻慢慢地收起了連弩。
“我不動手,只是不想在沙金大哥面前殺你。”
兩人終於不再劍拔弩張,扯開距離迴歸原地。
小鬍子吹滅了燈火躺了下來,蓋上了被子。
黑暗裡,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們究竟是在爲所有人的未來在奮鬥,還是在爲某些人的慾望在奮鬥。”
“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神真的知道嗎?”
“如果是有意義的話,爲什麼我們沒有看到大家因爲我們變得幸福,而是看到我們在爲別人帶去痛苦。”
沉默良久。
最後他說道。
“我累了,也受夠了爲了所謂的神賦予的使命去傷害別人。”
翼人青年沒有說話,兩人只是在黑暗之中直直地看着頭頂的黑暗,誰也睡不着。
——
冰山島。
一顆巨大的石球突然出現在了大海的邊緣,其中的光芒落下,製造出了一個又一個影子。
幾個傀儡出現在了這裡,看向了這座島嶼,然後目光掃向了天邊的原始之洋。
奧西斯檢查了一下這裡的情況,然後便確認了下來。
“就在這裡建立天空港吧,這個島嶼剛剛好。”
一旁的三葉人開口說道:“可是,天空之梯的出入口在那深處。”
奧西斯:“那裡不適合生命居住,也沒有辦法建立天空港。”
“先在這裡建造起來,那裡以後或許可以建立一個大型倉庫。”
三葉人其實不太能理解,因爲這很不合理。
入口在黑風暴之中,現在都看不到機會打開這個天空之梯的入口,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奧西斯這麼固執,一定要在這裡修建一座天空港。
不過,既然奧西斯堅持的話他們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人買下這座島。”
沙金一覺醒來就看到了遠處飄在天空之中的巨大球體,他瞬間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那是什麼東西?”
他跑到樓下,就剛好看到了老頭正在和一羣人說這話,他沒有過去,但是在暗中大致聽清楚了那些人在說些什麼。
等到那些人離開之後,沙金來到了老頭的面前。
“這座燈塔被賣掉了?”
老頭:“不僅僅是燈塔,還有這座島。”
沙金問老頭:“你同意了?”
老頭:“燈塔又不是我的,這座島也不是我的。”
沙金有些茫然,他看着老頭。
“所以,我們的燈塔就這樣結束了?”
“我們可是守了它十年,難道那些過往的船隻都不需要燈塔了?”
“那他們以後航行的時候怎麼辦?”
老頭坐了下來,招手讓沙金過來。
“那些人說會改造整座島,將這裡建立成一座什麼港口,到時候自然有新的燈塔或者指引航向的方法。”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人也不是一定要一輩子只做一份工作。”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和沙金說,組織了一會語言之後,他才正式開口說道。
“沙金。”
“其實之前我就想要和你說這件事情,現在既然出了這個事情也剛好順便一起說了,我已經老了,也幹不動了。”
“我可以推薦一個人去望角號那邊,可以去那艘赫赫有名的冒險船隊上任職,我曾經也是那船上的冒險者。”
“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寫上去,你想要嗎?”
老頭看着沙金:“離開這裡吧,這裡不適合你。”
沙金第一次看到老頭的這一面,這個暴躁脾氣的老頭,竟然也會爲別人考慮。
但是最後他還是拒絕:“我的人生不是你能夠決定的。”
老頭生氣地質問他:“那你自己知道如何決定自己的人生嗎?”
沙金低着頭:“我當然知道。”
老頭指着外面,喉嚨裡那如雷一般的咆哮聲炸響:“那你就去做啊,你一直在這裡等什麼?”
沙金說:“我一直都在做的。”
老頭氣笑了:“真是個懦夫說的話,我看到的只有你停步在原地。”
“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把自己鎖在這裡,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爲什麼要將自己困在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島上。”
老頭說了一些狠話,然後摔門而去。
但是等到了夜晚的時候,他又找到了沙金。
他臭着臉,將什麼東西遞給了沙金。
“回家去吧!”
“不喜歡冒險,也沒有什麼。”
“本本分分的,當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
“不像我這個老傢伙也好,孑然一身,還成了個殘廢。”
沙金有些發愣,他呆呆地拿過那樣東西,才發現是一張通往馬塔列公國的空艇票,這可是非常珍貴和難得的東西。
島上沒有空艇停靠站,只有花費大價錢才能讓空艇繞一圈來這裡接你,這是一張半路上車的票,還要你自己飛上去。
不過就算這樣,這樣的票也是島上的人奢求不到的。
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買到的,看起來老頭很久以前都在計劃和準備了,甚至之前就已經買好了。
老頭揮了揮手,告訴沙金。
“回家去。”
“去見一見自己的家人,看一看自己的故鄉,都已經十年了,不要到時候回去家裡已經什麼也沒有剩下了。”
“回去娶個老婆,生幾個孩子。”
“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臭老頭。
對方連爲別人好他都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話還是一副要和人吵架的模樣。
沙金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忍不住歪頭笑了起來。
這個老頭一邊說着沙金不成器,爲他的不上進而咆哮,而到了最後,又爲他選擇了一條最平凡的路。
老頭看到沙金笑了,立刻又生氣了。
“笑什麼笑?”
“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別總這樣糊里糊塗的。”
他還是辯解:“我不糊塗。”
老頭才懶得聽。
整個島嶼都要被賣掉了,沙金還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依舊沒有任何懈怠。
做完了工作,他擦了擦髒兮兮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了空艇票。
他放下票,又看向了大海深處。
他的眼神帶着迷茫,又帶着一絲憧憬。
“海的深處,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至高神?”
“造物主?”
“另一個世界?”
他有些不甘心地說:“真的好想要去看一眼啊!”
而這個時候,那個巨大的球體又從高處落了下來,環繞着整座島嶼好像在掃描着什麼,同時剛好經過沙金的頭上。
“又來了,嗡嗡嗡地在做什麼?”
沙金立刻飛了過去。
他想要知道那些人究竟想要幹什麼,改造這座島又是爲了做什麼。
隨着這龐然大物的到來,老二和老三最近都變得低調了起來,絲毫不敢出現在對方的面前。
聽他們說,這奇怪的東西好像屬於一個叫做奧西斯的神明種,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跟隨於蛇人的紅藍雙神,那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神系。
而隨着沙金飛過去,那球體也剛好停在了沙金的面前。
本來。
沙金以爲這個球體是一個飛行用具,他還到處找門,沒想到最後那球體直接打印了一具“身體”,一個人就這樣出現在了沙金的面前。
沙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面,他顯得有些窘迫,過了一會才說明了問題。
對方告訴他:“不用擔心,我要在這裡建立一座天空港,這不是什麼壞事,對於島上的人反而是一件好事。”
沙金曾經隱約聽過:“我好像聽說過,是連接天空之梯的港口吧!”
對方回答:“是的。”
沙金的擔心落了下來:“那這樣的話,這裡會變得很繁華吧?”
對方:“我也不確定,因爲這裡的天空之梯入口還沒有打開,或許需要很多年後才能建設完畢,或許也會出現一些其他的狀況。”
“不過,應該會比以前好一些吧!”
沙金覺得這樣就不錯了,至少對方是帶着善意來建設這裡的。
沙金準備離去,卻沒有想到對方卻開口問他:“你爲什麼要進入那裡呢?”
沙金扭過頭:“什麼?”
對方指着原始之洋的深處:“我來的時候看見了,你飛向那原始之洋,你想要進入黑風暴裡面的神聖之所。”
“也聽到了你剛剛的嘆息,你也想要去見至高神,想要去見造物主?”
沙金曾經以爲的秘密,似乎在一部分存在面前根本算不上秘密,也沒有人覺得這是什麼秘密。
沙金有些無奈,最後他開口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因爲我曾經發下了誓言!”
對方說:“一句誓言而已,又沒有誰一定要你實現。”
沙金大聲的說道:“那可是誓言?”
“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自己許下的誓言都不當回事嗎?”
那人注視着沙金的眼睛,最後搖了搖頭。
“其實,你僅僅只是不甘心吧。”
“因爲你付出了太多,什麼也沒有得到,所以才捨不得放手而已。”
沙金張大着嘴巴,他沒有辦法辯解。
因爲對方說的是真的,只是說得太輕描淡寫了。
那可是他發下了誓言,又用十年時間去做的事情。
那可是十年。
他幼年求學,接下神的使命,最後就是爲了到這座島上做這麼一件事情。
哪怕是一件本來沒有意義的事情,當你耗費了自己的一切,耗費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去做。
這件事情,也會變得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之間,那對黑風暴深處的渴望已經不再是一件單純的使命和任務,而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他的頭頂,像是一條繩子一樣綁在了沙金的身上。
最後,那人告訴沙金。
“不值得的,如果你只是單純爲了看一眼的話,不值得做到這種事情。”
沙金再度看向了那大海的深處,摸着口袋裡的票。
他想起了老頭的臉,也想起了都已經有些遺忘了面孔的故鄉,還有故鄉里的人。
然後,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沙金似乎終於有些釋然了。
他有些難過的說道:“也是啊!”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樣離去了。
而那人卻依舊站在萬能製造機下面,直到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
沙金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而奧西斯卻依舊看着那深海。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和身邊的人說道:“他也想要進黑風暴裡面啊,他也想要去見至高神。”
周圍的人覺得這似乎沒有什麼問題,誰不想要見至高神呢?
“怎麼了?”
奧西斯搖了搖頭:“沒什麼,他比我還要敢想。”
他說:“我只有在夢裡,甚至在夢裡,都不敢想能夠見到至高神。”
此刻,奧西斯似乎終於做下了什麼決定。
——
萬能製造機抵達了北海,而奧西斯的本體此刻卻在寂靜王國。
他在一座空曠的大禮堂之中見到了布里曼,舞臺下面沒有人,舞臺上面有樂師在排練。
此刻,奧西斯和布里曼這兩個三葉人遺留下來的精英在這裡並肩而坐,目視着舞臺上的排練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話。
奧西斯:“我要怎麼樣才能夠進入天之鏡。”
布里曼:“我上一次也沒有進入天之鏡過。”
奧西斯:“那你知道什麼方法可以進去嗎?”
布里曼知道奧西斯想要做什麼,但是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有些不理解。
“你已經完成了三葉人的轉生計劃,已經建造出了萬能製造機,已經建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天空港和魔網之城。”
“你從離開血之國之後,就一刻不停地做着這些事情,不斷地追逐着什麼。”
他扭過頭來,認真地問對方。
“奧西斯!”
“你還想要做什麼,你還覺得不夠嗎?”
奧西斯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這樣一刻不停,他似乎沒有辦法和其他三葉人一樣悠哉悠哉地過着每一生,安然地享受着每一個輪迴。
他很想說,已經夠了,我在努力地做着很多事情,我已經做了不少事情了。
但是,他依舊感覺不夠。
甚至是差得太多了。
不論他做了什麼,做得再多,他都覺得還遠遠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程度。
布里曼看着奧西斯,他和對方不一樣,他現在還沒有選擇轉換成三葉人的形態,而對方早已經變成了一個三葉人和智慧種。
“奧西斯陛下,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你已經不是生命種了。”
“你將一生都耗在了這些上面,你現在距離使徒還很遠呢!”
布里曼提醒對方:“你不應該想盡一切辦法登上使徒階位,然後想辦法圓滿力量走上成神之路,然後再考慮其他嗎?”
奧西斯看着布里曼,笑着毫不在意地說道。
“成爲使徒?”
“爲什麼要成爲使徒?爲什麼要永生?”
布里曼理所當然地說:“你可是赫尼爾的子嗣,曾經的希因賽之王,哪怕是三葉人之中也沒有幾個能夠比你更有資格成爲神明瞭吧?”
奧西斯看着舞臺上的演奏,發出了喃喃自語。
“是啊!”
“我是赫尼爾的子嗣,我是希因賽之王。”
奧西斯的目光下,那寬大的舞臺彷彿化爲了昔日智慧王宮的宮殿,他好像再度看到了兩億五千萬年前的畫面。
他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戴着王冠,高舉着權杖向着所有三葉人高呼。
“我將會是一位偉大的希因賽之王。”
他目光朦朧,輕聲地說道。
“但是。”
“我渴望的不是神明和永恆,那不是我所追求的。”
“哪怕成爲神話,哪怕獲得永恆的生命,也沒有辦法得到我想要的。”
奧西斯發着呆,而這個時候外面城市裡傳來了喧鬧的聲音,似乎有着權能者在廝殺,在發出淒厲的嘶吼。
奧西斯看向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布里曼似乎早就知道什麼:“沒什麼,一個神選死了,他的信徒和僕從失去了支柱,而另一個成神者的僕從正在奪取其留下的一切。”
奧西斯收回了目光:“又死了一個成神者嗎?”
他笑着看着布里曼,對着他說。
“這樣看起來,成神這條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到死都沒能踐行自己的理想和誓言,或許還不如我呢!”
“不論是成爲王、成爲使徒,亦或者成爲神明。”
“最後,不都是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奧西斯站起身來,一點點走向舞臺。
他一邊走着,目光也隨着走動從舞臺上不斷升高。
最後他注視着那從高處照下的光芒,站在了舞臺下;他沐浴着那光,似乎將其當成了神話初始的永恆星辰餘暉。
他扭過頭,大笑着和布里曼說。
“你說。”
“如果我能夠見到造物主的話,能夠完成三葉人億萬年的夙願的話。”
“我是不是就可以稱之爲偉大了?”
他一邊勸着沙金放下,說着別人捨不得放手。
但是實際上。
他自己纔是那個怎麼也放不下的人。
他步履不停的追逐着他想要的偉大,但是卻始終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成爲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