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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魚,其名爲鯤!
這是青色小囊中那經書模樣上一句簡短的話。
時千山赤腳踏在海邊,海面之上海潮翻涌,極北寒風從大海深處吹來,吹破海浪,風向南飛。
時千山將雙鬢滑下的幾縷頭髮撥至耳後,青絲隨風飛揚。時千山眼中淡漠,看着北海深處,那一道與蒼穹接際的狹長天際線。
“那是...是什麼?”
“世界盡頭麼?”
時千山輕聲細語,似乎稍大一些聲音,就會吵醒什麼人一般。
一道水柱忽然從海平面上噴涌而起!
時千山凝望着那壯觀的通天水柱,順着水柱看向噴涌出水柱的源頭,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魚的脊背!
這魚大到不像是魚,而像是一座小島!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
時千山輕聲唸叨着,唸叨着浮現在他心中的話。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
時千山忽然想起他在從南向北走時,在一座萬米高峰上,透着繚繞的飄渺雲霧,看見了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發出震撼人心的聲音,緩緩行走在大荒中的場景!
時千山有些喜歡那些像是天上神靈,而又有着遲緩溫和性格的大荒精靈。
那是山神,也叫做山靈!
“化而爲鳥,其名爲鵬!”
時千山注視着那道水柱,水柱不再噴涌、消失之後,那隻鯤並沒有化而爲鳥,也沒有飛上天空,振翅翱翔!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雖然沒能親眼見到鯤化鵬,但卻讓時千山想起了他在路途中,看見的另外一隻遮天蓋地的大鵬!
那隻大鵬有着不小於連綿高山的脊背,大鵬一對翅膀展開足以遮蔽整個天空!使整片天空陷入黑暗!翅膀揮舞,便是一道巨大龍捲飛出!鳴叫一聲,更是萬獸臣服!
與這青色小囊中所說的“其翼若垂天之雲”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由鯤化成的鵬!
“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那青色小囊中經傳模樣的字體到這就沒了。
南冥,時千山還未去過,天池,時千山更不懂。
從臨安城出來,到了現在,估計已經過了數年有餘了,可能還不止,而自己現在走了多少路呢?
時千山仰頭望着湛藍天空。
可能...百之一都沒到。
路漫漫其修遠兮。
時千山忽然想起這句話。
一顆大樹模樣的影子浮現在時千山腦海中。
那是生長在一個山谷中的大樹,紮根於天地之間,無邊靈氣瀰漫在它周圍,百花常年盛開,蟲鳴不止,像是一曲從未停止的樂曲。
這顆大樹名爲椿。
聽椿說,它是一名老人了。
時千山初見椿時,以爲它是那顆有着稚嫩心靈的、自稱“搖”的扶木的同類。
時千山甚至還爲之高興了一陣,可到後面,椿告訴時千山,它並不是扶木,相對於扶木來說,它古老太多太多了...
椿說,它從世界誕生伊始就紮根於此。
它見過滄海桑田,見過萬物變遷,見過生不逢時,見過枯木逢春,椿說,時千山見過的一切,它都見過了。
它曾經見過與時千山一樣,擁有着覽盡大荒願望的荒獸,那些荒獸比時千山強大的多、厲害的多,可那些荒獸都沒有回來,沒了蹤影。
椿像一名淳淳教導自己孩子的長輩,語重心長的讓時千山回家,告訴他大荒中太過危險,並不適合他。但時千山卻不是那個喜歡長輩淳淳教導、會去聽從長輩話的人,不然他現在也不會來到這裡。
到最後,時千山臨走之際,椿將一些它與生俱來的法術教給了時千山,還有這一句又像是半句的話:路漫漫其修遠兮。
時千山回過神來,眼神恍惚。
輕輕用手撫平因爲大風而吹亂的青袍,眼神淡然,呼吸着純淨海風。
“北冥...”
時千山呢喃着,又是一道通天水柱從大海青年上涌起!
一聲似哭似哀似悲鳴的尖銳聲音從大海深處傳來!
聲音悠揚而不斷絕,像是來自遠古,呼喚着浪子回家。
從未想過家的時千山忽然有些懷念家了。
在這鳴叫聲下,時千山不知不覺的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寧靜,腦海中像是一片漆黑夜空,只聽得見“嗚嗚”海風在空中飄蕩。
黑暗之中,閃着一道光芒。
像是星辰,又像是月亮。
那是一隻熊的模樣,它緩步而來,似乎是突破了什麼限制,來到時千山腦海中,吸食着時千山腦中那漆黑如墨的黑暗。
夢貘....
時千山腦中出現這一個詞。
可我爲什麼能看見它呢?它爲什麼又能進入我的腦海呢?
一聲聲如同搖籃曲令人昏睡的輕聲鳴叫伴隨着微微海風出現,時千山心神恍惚,這一聲聲鳴叫似乎是在構造着什麼夢境,讓時千山慢慢陷入這個香甜睡夢中...
在夢中,時千山看見了對着他微笑的父親,他的母親做好了飯菜,坐在桌子旁等待着他落座,家族廳堂中,他的爺爺、叔叔、大伯對他誇讚不已,稱他是時家未來的家主,稱他...未來不可限量。
時千山笑着,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夢,緩緩消失,時千山也緩緩醒來,再睜眼時,像是度過了一生,又像是隻過了一剎那。
時千山望着面前的大海,心中莫名的失落。
對那夢境是虛幻而不是事實的失落。
一聲哀鳴鳴叫再次從北海深處響起!
北海之上,突然狂風四起!北海浪潮翻涌至萬米之高!一座小島模樣的大魚從萬米巨浪中破浪而出!碧藍魚身上透着點點晶瑩水滴。
忽然,一陣流光從北海深處而來!穿透巨浪,順着大魚的魚尾,環繞在大魚身上!
大魚猛地向着蒼穹衝去!
點點晶瑩水滴化爲片片潔白羽翼!大魚化爲大鵬!
大風直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一聲驚撼內心的鳥鳴聲從湛藍蒼穹傳來!
天空剎那變得黑暗,太陽被遮蔽,白雲消失不見,無邊黑暗籠罩整個大荒!
時千山凝望着上方,凝望許久,終於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