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立刻被一萬隻草泥馬踩過,他的防備意識也太強了。
我微微握了握拳,“好。”
倒了一杯紅酒過來,我依然坐的老遠,然後拿着紅酒跟他舉杯。
顧峻熙淡然掃了一眼我手裡的紅酒,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在酒裡下了藥?”
我心裡一驚,連忙矢口否認,“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就算你毒死我,也沒關係。”他薄脣抿起,再次把紅酒送到嘴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送到嘴邊的紅酒被再次放下,他拿着手機,光着腳去了陽臺。
我狠狠的盯着他高大的身形,矗立在陽臺外,再看看了眼茶几上的紅酒,剛要伸手拿過,他卻忽然拿着手機轉過身,我嚇了一跳,立刻縮回了手。
他高深莫測的看着我,一直在聽電話,而沒有說過半句話,一分鐘後,他掛了電話,再次回到客廳。
“有人來找你了。”顧峻熙坐了下來,忽然勾起脣角,笑着說。
我一愣,“誰來找我,你怎麼知道?”
“陽臺就能看到。”他聳聳肩,繼續拿起紅酒,放到嘴邊,卻又放下,“如果你不希望看到他,我現在就去打發他走。”
“誰?”我更加愕然。
“你前夫。”
前夫!程明傑!又是這個渾蛋。
我剛想說,讓顧峻熙打發他走,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我從沙發跳了起來,下意識的摸向口袋裡的防狼噴霧。
只是捏了一下防狼噴霧,我卻又立刻冷靜下來。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現在的我,沒什麼好怕的。
淡定的去開了門,冷冷的看着外面的程明傑,“你來幹嘛?”
外面風很大,門一開,寒氣直往室內撲來,程明傑搓了幾下手,“你不請我進去喝杯熱茶嗎?”
“有事在這裡說,我家裡有客人。”我漠然的看着他說。
他卻側着頭,看了看屋裡,一眼瞅到客廳裡的顧峻熙,臉色登時就變了。
“他怎麼在這裡?”他沉聲問道,語氣中滿是不悅。
我忽然覺得好笑,這是我家,誰在這裡跟他有關係麼?他怎麼一臉捉姦在牀的樣子?還問人家爲什麼在這裡?
我依然擋着門口,冷冷的說:“有什麼關係嗎?”
“沈嵐,你不應該再跟他糾纏不清的,他......”
“我就應該跟你糾纏不清,是嗎?”我冷然看着他,“我說的很清楚,我們不可能回到以前,你怎麼還不明白?”
“沈嵐,我......”
“讓他進來。”客廳的顧峻熙忽然放出了話,我立刻反對,“不,這是我家。”
“過門都是客。”顧峻熙從沙發上站起,走了過來,拉着我的手側過身,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程明傑低頭盯着他的腳好一會,竟然也自覺的脫掉鞋子,就穿着襪子,揚起下巴走進客廳。
顧峻熙走到沙發上坐下,交疊這長腿,白皙的手掌放在膝蓋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敲着膝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程明傑。
我木然的坐在單人沙發上,程明傑坐在我對面的單人沙發,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霎時間再次陷入詭異的氛圍當中。
坐了大約一分鐘,顧峻熙忽然伸出兩根手指,壓着杯底推到程明傑的面前,“82年的拉菲,有興趣麼?”
我身子一僵,盯着那杯紅酒,嗖的站起,“我再去倒一杯。”
“不用了,你剛從不是說喝太多嗎?你那杯,給我。”顧峻熙眯起危險的黑眸,伸手拿過我面前的紅酒。
程明傑看看我,又看看顧峻熙,卻遲遲沒有拿起那杯酒。
顧峻熙微微側着頭,不悅的說:“剛倒的,沒喝過,你嫌棄嗎?”
我一聽,差點吐血,他明明就用過那個杯子的,而且,這一杯是我後來倒給他的,他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嘛。
程明傑的臉色有點掛不住,拿着紅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我知道程明傑來找我,無非就想跟我說復婚的事,現在家裡多了一個人,估計他也不好意思開口提這件事。
如果是別人還好,可是現在是顧峻熙,一個用金錢地位收買過他的人,程明傑在他的面前就像地底泥一樣低賤,根本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他又怎麼敢開口說話?
尷尬過後,他抓過紅酒杯,仰頭就喝。
我忍不住o了嘴,我還以爲他會猶豫很久的,沒想到他只猶豫了片刻,就在顧峻熙的注目之下,一口悶掉。
我的手指再次緊張而微微屈起,顧峻熙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然後對程明傑說:“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不然,你會後悔的。”
程明傑眼底流過一絲怨恨,狠狠的剜了一眼顧峻熙,然後蹬蹬的走向門口。
我真不明白,他究竟爲什麼要進我的家門,明明開始就看到顧峻熙在沙發上坐着的,非要進來自取其辱。
這下好了,我想,他還沒到家就要到處找廁所......
“沈嵐,你下了多少分量?”顧峻熙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一扭頭,他不知何時已經坐到沙發邊緣,上半身湊了過來,手裡依然拿着屬於我的那杯紅酒。
我又愕然,又尷尬,寒着臉說:“你爲什麼不喝那杯紅酒。”我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沒想到他竟然借花敬佛給了程明傑。
顧峻熙眯起狹長的黑眸,掃了一眼那個小型的酒櫃,淡然說道:“你說呢?”
我擦!
竟然被他逃過一劫,我心裡憋了一把無名火,我都忘記,在我回來之前他就在我家,估計早就把裡裡外外都察看一遍。
那包藥其實是給金毛佐羅用的,之前陳雪玲帶佐羅過來,放在我家忘記帶回去,是有輕微瀉肚子的作用。
可是,我卻下了雙重的份量。
毒不死他,也讓他拉好幾次了。
好可惜,竟然這樣都整不到顧峻熙,反而讓程明傑遭殃,看他那得意的樣子,我恨不得撲過去掐死他。
“你這麼用心的想要對付我,是因爲什麼?”顧峻熙眯起幽深的眸子,陰沉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痛,那次在機場的被無情的拋棄的場景再次浮上腦海,我不禁握了握拳頭,冷冷的吐出幾個字,“因爲我恨你。”
他迎着我憤怒的目光,眼底流過一絲冷意,“所以,你想毒死我?”
“毒死你倒不至於,我只想讓你出糗而已。”我冷笑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顧峻熙,心中更加扯痛。
顧峻熙忽然揚起完美的脣角,坐直身子,然後靠在沙發靠背,白皙的大手再次放在膝蓋,修長的食指在膝蓋上緩慢的點着,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令我很不安。
我最討厭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因爲他每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就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看不穿別人到底在想什麼,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因爲你不能預測對方下一秒到底會有什麼行動。
也許,下一秒,就會被對方秒殺。
我別過臉,看向陽臺,陽臺上擺放着的,是新的多肉植物,顧峻熙以前養的那些,早就在我頹廢的那段時間,全部缺水而亡。
無數的片段在我腦海中飛過,這次的回憶,卻全是他傷害過我的場景,我的心忽然一陣絞痛。
此時室內很安靜,安靜得如同進了墳場,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顧峻熙依然眸光灼灼的看着我,似乎要在我身上看出幾個窟窿。
良久之後,他緊抿的薄脣才緩緩的張開說:“你是不是有心臟病。”
我心口一窒,低頭,才發覺自己的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再次捂在心臟的位置使勁的按着。
我黑着臉,放下了手,“多管閒事。”
“看醫生了嗎?”他忽然再次靠近我,並且離開沙發,單膝着地跪在我面前。
他的大手想要捉住我的手,我連忙把手縮到沙發最裡面。
對於他,我依然很防備,因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再次傷害我。
我所有的堅強,都源於一個恨字,我本想原諒任何人,更不想再次受到傷害。
我只想在自己建立的堅強堡壘中,獨自一人,讓傷口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癒合。
我沒有說話,他急切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半響之後,他的手機忽然再度響起。
他拿出來看的時候,我恰好看到了安夢菲三個字的來電顯示。
我冷冷的揚起脣角,雙手撐着沙發扶手,噌的一下跳到沙發上,然後一個翻身落在沙發後面。
他對於我的舉動似乎有點詫異,幽深的眸子看着我的同時,卻滑動手機接聽。
“我現在回去。”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掛斷電話。
剛纔,他單膝跪在我面前時,我的心還狂跳不已的,現在,我的心突然冷了下來。
我爲什麼還要激動,他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他的老婆,是安夢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