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夢菲,那個顧峻熙說從來沒有愛過的安夢菲,那個電視上說,顧峻熙說要解除婚約的安夢菲。
我握着方向盤的手,逐漸收緊,心臟也快速的收縮起來,就在顧峻熙跟安夢菲即將坐進車子的那一刻,我突然踩下油門,對着他的車子衝了過去。
也許是突如其來的引擎聲,吸引了兩人的目光,他們齊齊看了過來,顧峻熙更是眯起狹長的黑眸,眼底流過一絲蕭殺。
安夢菲不知道是真的受到驚嚇,還是在裝,她突然向旁邊退了幾步,尖叫了一聲,腳上一拐,整個身子往旁邊倒下去。
顧峻熙手急眼快,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腰,瞬間便撈住,順手帶進懷裡。
就在即將撞上他的車子的一瞬間,我再次踩下剎車,車子滑行了一段距離,在跟他的車子距離不到十公分的位置終於停住。
我嚇出一身冷汗,我剛纔怎麼了,怎麼這麼衝動,要是真的撞上了怎麼辦?
看着他有力的手臂依然圈着安夢菲的纖腰,我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揚起一抹脣角,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安夢菲警惕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半分,看到我走過去,她慌忙小鳥依人一樣貼在顧峻熙結實的胸膛上,一雙手緊緊的捏着他大衣的前襟。
“峻熙,她,她想撞死我們。”蒼白的臉上,還流過幾滴眼淚。
我真佩服她的演技,對着我時分明就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樣子,對着男人的時候竟然變得柔弱,楚楚可憐,不去拍電影真是浪費表情。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先生,你的手機忘記拿了。”
安夢菲登時撐大雙眸,“峻熙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裡。”
我微微笑着說:“他昨晚在我家過夜,早上走的有點急,忘在客廳了。”
“峻熙,你昨晚竟然在她家裡過夜?你爲什麼說是在公司......”安夢菲握起拳頭,不斷的捶打着他的胸膛,聲音像是在埋怨,動作又像在撒嬌。
顧峻熙微微眯着眸子,完美的薄脣緊抿,臉上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他伸手緩緩地接過手機,低沉的聲音帶着冷意,“不是叫你不到到處跑嗎?怎麼不聽話?”
呵,我現在終於知道,他爲什麼一再囑咐我不要到處跑,原來是不想我看到他跟安夢菲在一起。
我淡然的看他一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顧峻熙眼中漫過一抹危險的神光,我了一眼兩人相互交纏着的手臂,輕蔑的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我冷冷的回頭睨着顧峻熙,“放手。”
“沈嵐......”
“別叫我。”我猛然甩開他的手。
天下烏鴉一般黑,吃着鍋裡的看着碗裡的,他也不例外。
什麼他要娶我,分明就是本世紀最大的謊言,轉個身,他還不是照樣跟別的女人你儂我儂。
就在這時候,酒店裡再次走出一個女人,是顧媽媽,一身雍容華貴的服飾,脖子上戴着一條翠綠的翡翠項鍊,在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工人裝束的中年婦女。
顧媽媽一看到我,眼中立刻流出厭惡的表情。
顧峻熙看到顧媽媽走出來,立刻又撇下安夢菲,迎上去扶着她的手臂,“媽,你小心點,怎麼不讓紅姨扶你出來。”
顧媽媽露出慈祥的笑容,“媽沒事,還沒到要人扶着才能走的地步。”頓了頓,她卻又轉過頭來,鄙視着我,“如果有些人還是糾纏着你的話,媽還是有能力將她趕走的。”
我咬了咬下脣,想起江芷玲說的那件事,便走過去,剛要開口說話,顧媽媽已經皺起眉頭,不悅的說道:“兒子,你怎麼還跟這個女人糾纏不清,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才安心。”
話落,她突然捂住了心口,臉上露出痛苦無比的神情。身後的傭人紅姨立刻打開包包,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放進她的嘴裡。
稍等片刻,顧媽媽的臉色才緩緩的恢復正常,“兒子,還不讓她走,你真想把媽氣死是不是?”
我一怔,顧峻熙已經蹙起濃眉,眼神陰鷙,聲音低沉,“沈嵐,你先回去吧,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還需要解釋嗎?只需一眼,便看透了,他是個孝子,顧媽媽住院幾次,都是因爲他跟我在一起,他不敢忤逆顧媽媽的意思,又跟安夢菲走到一塊。
我也爲人子女,我也懂那種無奈的感覺,我的爸爸曾經背叛我的媽媽,我當時也反對媽媽再跟他復婚,可是,媽媽除了爸爸,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我反對他們在一起,還把我爸爸趕出家門,媽媽就終日以淚洗臉,雖然不敢名言,我卻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我不知道,讓我爸回來是不是真的做對了,我知道,自從我爸回來後,我媽的笑容也多了,身體也逐漸好起來。
那一刻,我才知道,就算我是她的女兒,我給的幸福和快樂都不能跟自己我爸比,因爲,我媽愛着的是我爸。
孝順,不是自己認爲該怎麼對待父母,應該怎麼去孝順他們,而是,應該站在父母的角度,看看他們需要什麼,而盡力去滿足他們。
顧峻熙沒有做錯什麼,他也不是愚孝,他只是不想顧媽媽再受到病魔纏身而已。
既然我是顧媽媽的一個心病,那只有我消失在她面前,她就不會再進醫院了。
我咬了咬牙,豁然轉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車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不是我決絕,而是我不想讓顧峻熙感到爲難。
自古忠義兩難全,更何況是愛情跟親情面前,儘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愛我,可是,只要我是真心待他,那就夠了。
只要他幸福,一切都無所謂。
上了車,發動車子,從三人面前飛馳而過,因爲有着不捨,我依然下意識的透過車窗看了過去。
此時的顧峻熙,夾在兩個女人中間,俊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卻只任由安夢菲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
我微微揚起脣角,自嘲的笑了笑,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五年前,顧峻熙逃婚,遇到我,三年前,我離婚,他再次逃婚找到我,跟我說,他偷偷愛着我三年。
就在十個小時前,他摟着我,吻我,說要娶我。
十個小時後,他卻被別的女人摟着,眼看着我絕望離開,卻因爲肩膀上壓着親情的重擔,任由我獨自一人上路。
那些曾經的諾言,只不過是美麗的童話故事,一旦回到現實世界,立刻就變成殘酷的回憶,如今,他還是他,我卻已經不是我。
我愛他如深海,我根本無法跟別的女人分享他,既然不能忍受,又得不到,唯一的辦法就是逐漸淡出他的世界。
酸楚的感覺涌上喉嚨,我在路邊停了車,伏在方向盤上,淚如泉涌。
其實我早該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可是親眼看到卻又是另一回事。
我的眼淚卻似乎總是流不完,用力的擦,還是一直流,手機突然響起,是顧峻熙打來的。
“喂。”我哽咽着聲音接了電話。
那邊沉默了一會,忽而傳來低沉渾厚的聲音,“你哭了?”
“沒有啊。”我流着淚,卻笑了,“你聽錯了,我沒哭,我怎麼會哭。”
“你在哪?”顧峻熙的聲音越發深沉,即使隔空傳來,依然能感到那蕭殺的氣息。
“我......”我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咬了咬下脣,“我回家了。”
“別想着說謊,沈嵐!”他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快說,你在哪。”
就在這時,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把嬌滴滴的聲音,“峻熙,快來,這池水好涼啊,幹嘛非要冬泳呢,人家快冷死了啊。”
後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起來有不少人,估計是在家裡開party?
呵呵,冬泳,估計遊着遊着就抱一塊去了吧......
“沈嵐,說話!”顧峻熙怒吼着。
我沉默了幾秒,然後,默默掛斷了通話,擦乾眼角的淚水,驅車朝着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嵐嵐,你怎麼回來了?”門打開,我媽一臉的驚喜,“快進來。”
我摟住她的肩膀進了屋,我爸正坐在客廳的搖搖椅上看電視呢,看到我回來,也立刻站起,“嵐嵐,怎麼回來都不提起說一聲,我好準備些菜啊。”
“爸,不用了,我坐一會就走。”
我爸的臉色比之前更好了,自從那場大病之後,他也懂得珍惜眼前人,對自己的老婆呵護有加,每天做飯,掃地什麼的,都不用我媽動手。
我媽也好像長胖了些,本來她的皮膚就很白淨,現在看起來比我還紅潤。
早上起來,兩個人就在外面的水泥路散步,村子裡很少車子經過,就算是禮拜六日都不常見,平時偶爾纔看到那麼幾臺車從門口經過,空氣比城裡的好很多。